《影之镜像》牙齿精灵

17、圈套（下）

　　加斯帕站在走道的尽头等着苏。
　　“奥斯汀说的是真的？”苏开口问道。
　　“部分的是真的，有些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趣的推论。”加斯帕一脸坏笑。
　　“一点也不好笑。”苏忿忿地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委员会始终玩弄我们于股掌间，随时都能杀了我们。”
　　“我说了只有部分是真的。放心吧，比起我们，奥斯汀有更多想隐瞒的东西，他巴不得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
　　“比如说韦鲁斯的血？”
　　“那算一部分，他怕得要命，他怕别人知道基地里发生的事情，韦鲁斯就是利用这点抓牢他的。”
　　“韦鲁斯是委员会的人，奥斯汀也替委员会卖命？要是那样我们干嘛救他。”
　　“奥斯汀只听塞德里克的，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奥斯汀一直想带塞德里克离开这里，可塞德里克不得不留下。”
　　“他是为了你留下的。”
　　“开始是这样，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他们两个拼命想救对方结果谁也没救成。他们命中注定得死在一起。”
　　“奥斯汀的想法很简单——带塞德里克去看真正的蓝天，失去这个目的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塞德里克就不一样，他失去了就要狠狠报复，要拉全世界做陪葬。”
　　“所以你打算控制奥斯汀逼塞德里克跟我们合作？”
　　“不，我们的计划是利用奥斯汀的死迫使韦鲁斯彻底摧毁委员会。反正塞德里克活不长了，这样做只是成全他们到地府作伴。”
　　“你有他的部分脑组织应该很容易认出他来，为什么当初他作为韦鲁斯回到奥托的时候不拆穿他？那样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了。”
　　“刚开始出现塞德里克的记忆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疯了，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我有些害怕，从没想过这个最疼我的哥哥内心有这么黑暗。的确没有在我脑袋里这部脑组织，我不会那么快发现塞德里克就是韦鲁斯。他们所有人都把我当猴耍，我就让他们尝尝被猴抓的滋味！我不会让塞德里克如意也不会让委员会有一天好日子过。这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们大家。”加斯帕一把抱住苏。“通知外面的家伙准备收网。委员会抓捕瑞秋的时候不要怜香惜玉，尽管帮他们一起抓，不到要她命的时候不用救她。”说完，加斯帕头也不回的走了。

　　瑞秋不住地诅咒梅森博士，那个地址是个假的，根本不存在，瑞秋不得不在数据库里查找梅森提供的人名，有四个人，她只能一个一个的排查，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了。这个老混蛋住在花柳巷尽头的一栋没有任何标记的老楼里。瑞秋踏着摇摇欲坠的楼梯爬上五楼，足足敲了十分钟才从门缝里钻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说明来意后，门飞速打开又飞速关上。
　　克里斯一看就是个毒瘾很重的家伙，骨瘦如柴，手不停的抽搐。他请瑞秋在屋里唯一一张完整的椅子上坐下，前言不答后语的问瑞秋是怎么找到他的。瑞秋告诉他，她的兄弟跟梅森博士关在一起，博士通过她兄弟要她带话给他，让他把什么东西交给她。克里斯贼眼滴溜溜的转了转便转身进屋去了，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克里斯叫瑞秋进来。瑞秋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藏在脚踝处的手枪便起身进屋。
　　克里斯站在屋中间，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晃了晃，说瑞秋要的东西就是这个。瑞秋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她伸手去拿铁盒子的时候，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住了她的脖子，克里斯小心翼翼的向救生梯靠近，低声说这一切都不管他的事，他什么都没看见，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瑞秋被猛摔在墙上，手被绑在身后，枪抵在太阳穴上。持枪的人低声问她知道梅森博士什么事情。瑞秋照实说自己只是按照梅森提供的地址找到这里，其他一概不知。那人冷笑一声说出瑞秋的真名和真实身份并告诉她，她的死期到了。正在这时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抓着瑞秋的手，瑞秋急忙向救生梯跑去，耳边不断传来子弹的呼啸声，不知从哪里射出的子弹包围了瑞秋，她只好躲在楼梯脚，抓住她的那人正对着天空低声咒骂不停射击，看来有其他家伙加入了这场混战中。突然一个人从对面大楼上掉了下来，趁这个间隙，瑞秋飞速跑下救生梯，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瑞秋跑向对街的时候一辆汽车向她飞速行驶过来，她被撞翻在地，如果不是一辆迎面开来的大卡车挡在路中间，瑞秋绝对无法脱身。趁着卡车司机倒车的时候，她赶紧从卡车下面钻了过去。确定没有人追踪后，瑞秋跳上她能找到最快的一班航班离开了这座灾祸不断的城市。
　　家，甜蜜的家，总是叫人魂牵梦萦，可瑞秋不敢回家，一回来她就用化名住进公寓附近的旅馆里。从她房间的窗户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公寓，她有确切的证据表明自己已经被监视了。知道她见过梅森的人只有监狱的人和阿龙，企图杀她的人应该在政府之中，虽然不知道对方突然下手的原因，但可以肯定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才会招来杀身之祸，查理也应该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才出事的。瑞秋后悔没有查过梅森的探视名单，那里面肯定有一些线索。
　　现在她不能跟任何人联系，也不能贸然进入政府的数据库查找资料。明明即将揭晓真相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使瑞秋倍感挫败。她不得不相信主导这一切的人必定藏身于高层之中，说不定就是高层的决定。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中，越是深入偏偏越看不清。问题太多答案太少。梅森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问号，如果塞德里克真如他所说那般心狠手辣，梅森绝不会活到现在；如果梅森只是个幌子，防止任何人知道塞德里克的过去……他有什么秘密需要得到这样的保护？单单是军部的卧底是不该有这么多伪造的纪录，而且梅森否认塞德里克兄弟是异能者，明明是事实干嘛要否认！不管怎么说梅森和塞德里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梅森不会无缘无故成为他们兄弟的叔叔，他们认识的时间远远早过他们承认。瑞秋再次翻开梅森的档案寻求答案。
　　对比塞德里克的年龄瑞秋最终把两人可能相识的时间圈定在梅森在某大学任教期间，这段期间梅森参加了一个军部委派的项目，项目负责人是杰森法尔科博士。档案没有说明这个项目何时结束，之后梅森就加入军队工作了，两件事的间隔大概有十年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刚好符合塞德里克出生的时间，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个项目负责人姓法尔科，他跟塞德里克兄弟有什么关系？档案中没有关于杰森博士的任何资料，这个名字也出现咋黑尔杂乱无章的笔记中，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网上关于杰森博士的资料也只有只言片语，说他是某项基因疗法的创始人，发表过几篇关于基因变异病变治疗的高水平论文。瑞秋找到他的论文，发现论文主要阐述的是关于基因变异与环境适应以及人类进化的关系，杰森博士在论文中指出突发基因变异是人体自发适应环境变化的一种应急手段，他相信世界上会诞生越来越多拥有突变基因的孩子，这些孩子代表了人类进化的新方向。他的预言成真了，这之后的确诞生了像塞德里克和奥斯汀那样的孩子，而且这些孩子的年龄相仿……虽然没找到关于杰森博士更多的资料，但是他去世的时间刚好是梅森加入军队的时间，这中间的空白期发生了什么事情。塞德里克童年里一直生活在军事基地中，而军方曾划出一些军事基地作为科研项目的研究场所。瑞秋接着查找在这十年间有关军事基地的新闻，一条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杰森博士去世的那年有个军事基地发生了爆炸，官方解释是武器走火引发的仓库爆炸。这次爆炸发生后，军部下属的几个科研所就进行了重组，重组的人员都是进行生物研究的。梅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成为犹他军事基地的医院院长，塞德里克第一次出现在公共纪录中，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
　　黑尔笔记本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词就是新生代，这和这些年龄相仿的孩子有什么关系？瑞秋觉得自己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个词却记不起来了，一阵乱翻后她在塞德里克办的太空站的案件中找到了答案，那个太空站的研究就是在新生代计划的研究成果上继续进行研究的，那么什么是新生代计划？
　　奥斯汀的档案非常简单，一切都记录在案。父母在他五岁的时候离婚，之后他一直跟着父亲生活，十岁时他母亲与参议员再婚，此后他就一直跟母亲生活。十岁？塞德里克首次出现在官方记录中也是这个年纪，相差不到一年。与母亲生活前，奥斯汀在孤儿院生活了半年，而这个孤儿院离发生爆炸的基地很近，他怎么到那里的？档案里说奥斯汀的父亲失踪了，这之后他在寄养家庭生活，如果是这样奥斯汀又怎么会出现在离他生活城市有几万公里距离的孤儿院里，中间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到底在哪里？奥斯汀的父亲引起了瑞秋的注意，父亲是个军人……瑞秋记得军队离开驻地的时候，家属由后勤人员负责安置。奥斯汀的父亲是职业军人，失踪前仍登记在册，奥斯汀是不是也是由驻地的后勤人员负责安置的……假设塞德里克和奥斯汀是在那个爆炸的基地里认识的，他们为什么待在那里，军部绝不可能大发善心给孩子开什么夏令营。杰森博士是搞遗传学研究的，梅森也是……新生代……是指像他们这样的孩子？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些跟黑尔又有什么关系？
　　黑尔笔记本上留下的地址跟妮奇在调查报告中提到与塞德里克之死有关的探员地址是同一个。那个地址是一个疗养院，专门收治有遗传性疾病的病人，妮奇所说的探员就死在那里；黑尔有遗传性的心机功能缺陷，他也进过那里治疗？瑞秋决定实地探查一番。
　　一个星期以来瑞秋第一次走出旅馆大门，阳光洒在身上让她感到又活了过来，也许生活没她想得那么险恶，望一眼自己的家，瑞秋决定回来的时候到公寓取回自己的邮件。那家疗养院没什么特别之处，瑞秋感兴趣的就是它经常收治由军队医院转诊的病人和惊人的康复率，过去五年里在这里被治愈的病人总和比市里最好医院还要高。当问到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治愈率时，陪同参观的医生说这里实行的是一对一治疗完全为病人着想，同时暗示这里采取与外界不同的实验疗法。实验疗法？应该是基因疗法吧。联想到黑尔的情况，瑞秋推测这家疗养院在进行基因改造实验，军部应该是这里的最大金主，还提供实验品。一切没有证据只能是猜测。也许只有黑尔留下的东西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信箱里只有一封信，署名是阿龙。瑞秋快步走回旅馆继续她的拼图。黑尔留下的音频已经破解完成了，瑞秋希望从中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音频的开始于一阵嘈杂声，不断有东西撞击地面的声音，有人在摔东西，过了一会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感觉好些了么，黑尔先生？”怀特医生彬彬有礼的说道。
　　又一阵撞击声。黑尔的嗓子几近嘶哑：“给我药，我疼得受不了！把该死的药给我！”
　　“这样可不行，黑尔先生。不能确定你的状态稳定的话，我们无法进入下一个疗程。”
　　“还有疗程！？你上个月告诉我这是最后一个疗程，根本没有任何改善！我现在很想撕扯你的喉咙，看你鲜血淋漓的样子！”
　　“这是个好现象，证明治疗起作用了。你因为并发症住院的时候，除了我以外没人相信你还能活下来，我勉强说服了布莱克上校答应对你进行最新药物的治疗。”
　　“见鬼去！你们的最新治疗就是开张死亡证明说我死了，然后把我扔进冷库冷冻再捞出来，在我的脑袋里动手脚。我现在脑袋疼得要死，我想杀人！”
　　“冷静，黑尔先生。你有杀人冲动是好现象，证明你的大脑功能正在朝预计方向发展。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自豪的宣布你是委员会改造出的第一个超级战士。”
　　“杀人工具有什么能自豪的。我已经替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只要你们治好我的病，我可以继续替你们干，不需要你们改造我。别骗人，我知道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人死在这里，我每天都能听见其他人的嚎叫。”
　　“黑尔先生，你得有信心，信心是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当初你自愿接受改造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你当初可是百分之百相信韦鲁斯的话。”
　　“那时候我是傻瓜！韦鲁斯是你们的人，他帮你们物色合适的人选！现在我绝对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你、韦鲁斯和布莱克上校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替委员会卖命！”
　　“真糟糕，你这么不信任我们，以后怎么跟韦鲁斯和布莱克上校合作？”
　　“你什么意思？”
　　“我本来打算通知你，明天你将向布莱克上校报到。”
　　“你刚才还说我要进行新的治疗。”
　　“对，你的新治疗就是在上校的指导下进行搜寻工作，找到的东西能彻底治愈你。”
　　“什么东西？”
　　“光物质。”
　　“光物质是什么鬼东西？”
　　“新生代计划的研究成果之一，但是在爆炸中遗失了。”
　　“炸没了，还找什么！你想要我去翻二十年前的瓦砾堆？”
　　“不，是要你去监视一个人，他掌握了关于光物质的线索。”
　　“塞德里克？”
　　“你应该称呼他韦鲁斯。”
　　“塞德里克和韦鲁斯是同一个人！”
　　“塞德里克兄弟是杰森博士的儿子，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
　　“我们代表谁？是你跟上校还是委员会？”
　　“委员会鼓励下属间的良性竞争。关于光物质的所有线索都断了，就算东西不在他身上，他也知道东西的下落。你能找到光物质的话，我就能彻底治好你头疼的毛病，否则头疼只会越来越厉害，总有天你疼到开枪蹦了自己。不过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为你准备了点小东西，足够你撑个三四年，但是记住如果找不到光物质，你就算没疼死也会精神错乱变成杀人狂。”
　　“……你们找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根据杰森博士的笔记应该是种液态物质，色泽和血液差不多，可能以人为载体保存。”
　　“你们直接抽韦鲁斯的血不就得了。”
　　“抽过了。几乎整个奥托战队的血都抽过了。塞德里克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他不会让人轻易找到的光物质。”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是把他抓来做个全面检查，你们这群蠢猪！”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必须跟塞德里克合作，帮他搞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最好用爆炸的方式，让人相信他尸骨无存。在这个过程中，你得让他昏迷个几天，好让我有时间好好帮他做体检，人不经常体检是不是不行的。”
　　“如果塞德里克死了，奥托会落在奥斯汀手上，那样可比现在更糟糕。”
　　“韦鲁斯会成为奥托的新领导者。我们的时间很有限，你得把活干得漂亮点，要不然可没糖吃。”
　　“哼，快把药给我，否则我先干掉你！”
　　……音频到此结束。瑞秋坐在床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韦鲁斯和塞德里克是同一个人，那么一连串的调查完全是贼喊捉贼，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是圈套，用来测试相关人员的知情程度。只要知道了真相就要杀掉……这些人都是这么死的，所有调查过这件事情的探员都是因为知道太多才死的？麦克斯密斯的调查报告平淡无奇，也许他把情况直接汇报给上级没有留下书面材料；妮奇瑞奇查到了疗养院的地址等于间接透露了黑尔与塞德里克之死的关系；贝克 道尔是个投机家，难说他有没有拿调查结果跟上层讨价还价，也许就因为他的胃口太大了才惹祸上身；查理呢，他为什么，他没有把调查结果跟任何人说起过，他按照上校的示意写了结案报告……太傻了，上校绝对派人监视他，搜查过他的公寓。彼得伍德不用说知道太多了，必须死。托瑞康纳跟塞德里克走得太近，察觉到奇怪的地方，她应该告诉了什么人，妮奇的消息来源就是她吧，所以她也不能活。
　　奥斯汀呢，为什么他还活着！他应该比谁都了解真相，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这就是他一直装聋作哑的原因！他用沉默换活命？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那样爱着塞德里克，他比任何人都崇拜那个人，他怎么能接受自己最痛恨的人跟最爱的人是同一个人的事实。韦鲁斯为什么让他活着？奥斯汀是他最大的绊脚石，杀了他，就不会有人再追究过去的事情，他的秘密永远无人知晓。他也爱他？这种玩弄权术的家伙还有爱可言！奥斯汀是他的同谋也是一种合理的解释，他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操纵着奥托乃至整个异能者族群的走向。还有什么是真的？身边围绕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瑞秋自己不明所以，连阿龙都比她明白，早想清楚了，与她划清界线，她已经孤立无援了。
　　纸片散落得到处都是，瑞秋无力的躺在床上。现在有什么人要杀我，尽管来，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什么真相了。一切都是谎言，我的死也会成为这个谎言的一部分，算了，还计较什么，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想到这里，瑞秋从床上坐起来，既然要死也得死得漂亮点，她好好打扮一下到街上游荡，起码能上个社会版说是某女暴死在繁华地段。拿衣服的时候，阿龙的信无意中引起了她的注意，信封已经破了，露出里面另一个破旧的信封。瑞秋捡起信打开来，里面是查理的字迹，那是查理的信……
　　她就这么呆呆的站在窗边把信看完，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红点瞄准了她的眉心；如果不是有人破门而入，再晚一秒，瑞秋已经倒地身亡了。破门而入的家伙戴着面罩，直接扑向瑞秋，将她拖出门去，与此同时室内响起几声沉闷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