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鉴手札（快穿）》醉亦可醉

42、燕逐

　　也许是这个夜晚太宁静了，两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都奇迹得觉得心平气静。

　　沈邺不再那么暴躁，韩雁竹心里那种被心爱的人再次利用的悲伤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韩雁竹还发现，他好像没那么害怕沈邺了，也许，也许只要他不再逼迫他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沈邺还是，挺好一人的。

　　得益于气氛的融洽，两人的谈话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沈邺越听眉头就皱得乐紧。

　　这件事太蹊跷了，那赵蔚之纵然不存好心，但毕竟只是个商户之女，虽跟了孙国栋一段时间，当在这北宸宫，也定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那种人。她自身也是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连尝试的心态都没有，便想着离开。

　　这样一个没什么能力，好像也没什么头脑的女人，怎么可能指使得动北宸宫的下人？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另一件事儿，让沈邺难以放心，那就是三皇子对待韩雁竹的态度——今天的三皇子，实在太好说话了些。

　　诚然，在刚刚的接触中，他从头到尾，连个正经眼神都没分给韩雁竹，但沈邺多少还是了解他的。周定宸这个人，心思重得很，越是要得到的东西，他明面上就会表现得越是不屑一顾。

　　沈邺心里乱得很，也没有折腾小傻子的心思了，将人送到韩家门口，嘱咐了一句让他好好休息，明天有早朝。

　　这本是随意一提，却不想，韩雁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敏锐的察觉了一些东西。

　　“没关系，从……庄大人给我批了假。”韩雁竹是在告诉沈邺，他明天不用去上朝。

　　沈邺虽不喜那些乱七八糟的政治斗争，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这方面的敏锐感知，本能的，听到这样一句话，他便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庄誉的影子。

　　“你说……庄誉给你批了假？他知道你要来北宸宫？”

　　韩雁竹见他误会，急忙解释道：“不是，庄大人不知道的，他是看我精神不好，才让我回家休息的。”

　　沈邺闻言，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庄誉这人，他更了解些，看上去平易近人，实则内心冷漠。对于人际关系，要么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要么，就绝对是有目的的去经营一段感情。

　　他最近，好像确实和韩雁竹走得很近……
　　所以，真的只是看他太累给个假吗？不见得吧……

　　沈邺并未将心中的猜想告知韩雁竹，他只打算，亲自去问问庄誉。

　　……

　　沈家与庄家本就是世代交好，府邸也建在了同一条街上。沈邺等不到明天，一想到这事儿与韩雁竹有关，他就心里急。沈邺仗着自己武功好，庄家人也没拿他当外人儿，就直接翻墙进了庄誉的院子。

　　庄誉的房间还亮着灯，沈邺说不清是庆幸还是紧张。他墙都翻了，自然也没有再走正门的道理，直接一个翻窗，进了庄誉的房间。

　　房间的格局很大，左侧是书房，右侧是起居室。沈邺翻的那个窗户则是书房侧面的窗户。书房里点了几盏大灯，亮堂得很，沈邺一进来，就把屋内情形看了个全貌。

　　庄誉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只笔，不知是在书写还是在作画。旁边站着个昏昏欲睡的小厮，磨墨的动作像在梦游。

　　沈邺跳进来的响动不大，但也足够引起屋里人的警觉，毕竟是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那小厮大叫一声，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倒是那偏偏公子模样的庄誉，依旧从容，手也不抖的落了下一笔。

　　庄誉看了沈邺一样，让小厮退下，那小厮被吓清醒了，也认出了沈邺，便恭恭敬敬的颔首离开了屋子。

　　“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屋里只剩两人了，庄誉便开口询问。

　　沈邺走进，正想问他有没有掺和韩雁竹和赵蔚之那破事儿，便见到他手下正在画的那副画卷。

　　画面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林间雾气氤氲，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庄誉正小心翼翼的点缀着画面上，飘飞的竹叶。那画面被庄誉刻画得十分的细腻，连竹上的霜，叶上的露，都被他一一认真描绘，跃然纸上。

　　可见这幅画，作画人花了多少心思。

　　而最让沈邺惊讶的，是画里那个背影……

　　“你——”沈邺一时忘了自己来这儿的本来目的，只是看着这幅画卷，他心里的疑问，仿佛都有了一个答案。

　　庄誉没理他，而是眯着眼，凑近自己的画卷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脸上浮现一个满意的笑来，“这幅画，画得可好？”

　　沈邺眼神晦暗，“你画的韩雁竹？你果然在打他主意。”

　　只是沈邺暂时想不通，让韩雁竹去北宸宫，让那女人坑了有什么好处……他才不相信，以庄誉这人的脑子，会想不到其中的后果。

　　“嗯……能看出来我画的是谁？我就当你夸赞我来。”庄誉笑了笑，收了笔，“说说吧，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是不是帮那姓赵的女人，出动了北宸宫的人？”庄誉不是表面上那么干净的人，庄家没点儿底蕴，想保持中立，也没那么容易。

　　“嗯？”庄誉只是回问了一句，没有反驳。

　　沈邺多懂他呀，这个‘嗯’只是在询问他有什么问题，相当于变相默认了他的猜测。

　　“为什么要这样做？”沈邺侧头看了看那副画，十分不解，“你应该是喜欢他的才对，为什么这么做？”

　　“喜欢他？”庄誉低喃一声，想起了寒照园那一夜，他确实很喜欢他，可是，还会有别的人喜欢他呀。

　　“我喜爱的东西，当然也要喜爱我才行。”庄誉的表情太理所应当了，以至于沈邺一时都没理解他的思路，只是皱眉看着他。

　　“只有在外面受了伤的宠物，才会更依赖对他温柔的主人啊。”庄誉不介意解释多解释一句，说完，便表情缱绻的用手指去勾勒那画中人的轮廓。

　　沈邺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这位好友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没想到，他竟为了这么一个理由，将人往深渊里推，“……所以，你其实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是吗？你知道他会面对什么的是吗？”

　　“我会把他从那里带出来的。”庄誉只是微笑。

　　的确，以如今朝廷的局势来看，不管是哪方势力，都希望得到庄家的支持。虽然庄誉已经有了想要朝三皇子靠拢的趋势，但三皇子本人还不知道啊。到时以庄家的支持换个韩雁竹，还是不在话下的。

　　“带出来之前呢？”

　　“重要让宠物吃些苦头的……你驯养过宠物吗？”庄誉含笑问。

　　沈邺心中发凉，他想起很久以前，庄誉养过一只小狐狸。

　　狐狸是野兽，兽性难驯，才来到庄府的那段时间，仗着庄誉宠它，把庄府闹得鸡犬不宁。沈邺问他怎么不管管，庄誉只说，他还小，喜欢玩闹而已。

　　狐狸很有灵性，在一开始的折腾过后，也慢慢习惯了这种不用自己捕猎的生活。也不再那么排斥人类，它依旧最亲近庄誉，会躺在庄誉掌心撒娇，夜里也要挨着庄誉睡觉。

　　只是因为熟悉了人类，对其他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抗拒，就连沈邺一个外人，都能在它心情好时，撸上几把毛，那狐狸就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表示自己很舒服。

　　后来那狐狸丢了……

　　沈邺也没当回事，毕竟只是畜生罢了，丢了就丢了。他还害怕好友伤怀，在他面前也不再提狐狸。大概又过了两个多月，沈邺再次拜访庄府时，发现那只小狐狸又被庄誉抱在了怀中。

　　他记得，当时他还挺吃惊的，丢了这么久的畜生，还能找回来，也是一桩奇迹吧。只是现在想来，沈邺心中却生了疑……那狐狸，是真的丢过？

　　找回的狐狸变得怯弱得多，只信赖庄誉一人，只给他抱，只给他摸。沈邺也挺喜欢狐狸的，见它这个状态，难免有些担心。当时的庄誉抱着狐狸，只是淡淡笑了笑，也说了这样一句——

　　“小家伙出去吃了些苦头，这样也好，好教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主人。”

　　沈邺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态，他动作温柔的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朵，表情温柔又宠溺……

　　当初觉得美好的一幅画面，现在想来，竟让沈邺遍体生寒。

　　“你疯了吗？韩雁竹是个人！”沈邺的声音有些苦涩，说出这话时，他感觉自己心脏一突一突的痛。

　　他不止是在谴责庄誉，也是在谴责过去的自己。

　　果不其然，庄誉疑惑的歪了歪头，“哦？可是，是你先说‘玩玩’的啊。”

　　庄誉的眸色很冷，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的插在沈邺心口上。他一时分不清，他与庄誉，到底谁的罪孽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