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暮雪》湮灭流光

400、飞祸·恶人

　　吃过午饭，頍简简邀请你到她家去，说是她侄女也就是樊盈盈三小姐最近有些不舒服。

　　你当然知道她在说谎。

　　虽然最近你不常到樊家，但樊家的消息你还是知道的：樊盈盈最近在盘帐，去乡下收租，去邻近的镇上看顾工坊。这次她到邢州来可不是简单为樊家二爷祝个寿，然后自己等着看个花灯而已。

　　走出门外，这次你带的是蕲小江。

　　到朋友家无论如何不适合带个“小妾”。

　　蕲小江似乎是在生气，也似乎是在害怕什么，頍简简却笑着摸了她一下，道：“也是个小美人儿。”又笑着道：“源大哥，你什么时候收了她？”

　　你淡淡的道：“慎言。我只是把她当小妹妹。”

　　頍简简似是怔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忙转移话题：“源大哥，你和仙红姐的婚期也快到了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最近我们督察处比较闲。”

　　就你闲吧。

　　苗安歌似乎是建议苗钟把你在惊雷山的那一套搬到了邢州城。

　　现在邢州的巡官们估计把你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一万遍，因为你的规定是：早晨起来跑三圈，上街捉贼腿不慌。下午听讲心里灵，明天办公不糊涂。晚上回家写总结，一年一年又一年。年年岁岁都如此，总有恒心把天感。天上掉下大官帽，你一顶来我一顶。

　　来到樊家，樊家的大人们都不在，两位小小姐也都在书院，来到頍简简的卧房，你们也没有脱衣服，就那么做了一回，其实男女之间也就那么点事。

　　重新整理好衣服来到花园，蕲小江早已被你们打发到别处去玩了，临走你还给了她一点钱，让她买点吃的玩的。

　　在樊家到将近申时，天空中寒气渐重，你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就让人去叫蕲小江。你打算再带她到街上逛逛，给她买点衣服买点吃的玩的，一个小女孩，正是得家人珍爱的年纪，挺可怜的。

　　可是小丫头到底到底藏到哪儿玩去了？为什么找不到呢？

　　樊家的下人们都出去了，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有一个人跑过来说：“出事了。源大人，你快到治安厅去看看。”

　　能出什么事呢？

　　莫非是——小丫头嘴馋吃坏了？或者跟人家吵架把人家给抓伤了？……但是这点小事，好像也不至于吧？

　　带着一些不安你来到治安厅，是苗安歌亲自带你到蕲小江房间的，她的嘴角撕裂，眼角乌青，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几根手指被折断……天啊，这是谁……

　　你带着怒气问：“是他们家里人？”

　　“不是。是街上的几个无赖喝醉了酒见一个小姑娘在街上走就——”

　　就侮辱折磨了是吧？

　　你问：“苗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这个，”苗安歌迟疑了一下，道：“最多也就是流刑。”

　　流刑是吧？你冷静的问：“可否流放到惊雷山？”

　　苗安歌看了你一眼，道：“可否留他们一命？小江虽然伤重但性命尚且无碍。”

　　你不耐烦道：“除恶务尽。你宽恕了坏人他们就不再为恶？你崇尚宽大他们就会感恩戴德？你见过几个穷凶极恶之徒是因为宽大而洗心革面的？”

　　苗安歌不言语。你忽然觉得自己说话重了点，沉默了一下道：“那带我去看看那几个犯人。”

　　苗安歌再次迟疑了一下道：“你可别动手。”

　　你冷冷道：“我不动手。”

　　来到治安厅临时鸡鸭犯人的牢房，你看到有四个男人关在一起，其中有一个长的还算英俊的年轻人，顶多二十出头，另一个却是体肥膘壮，大个子，大脸盘子，只听他道：“那小姑娘算什么，不过是阮家的一个丫头。哥们儿玩就玩了。放心。我哥是督察长（相当于分局局长），最多不过罚俩钱关几天就过去。”

　　“可是，我听说那小丫头……是新来的姓源的家的。”

　　“什么姓圆的姓扁的？爷不认识。爷不过让她来陪爷亲个嘴她居然敢不来？”

　　……

　　接下来的话你已经不愿再听，走出门外，你看向苗安歌道：“这就是安歌姑娘所谓的‘宽’、所谓的‘大’？”

　　说完你来到还在给蕲小江处理伤口的房间，抱起她就走，苗安歌追了上来，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道：“源大哥，对不起。我只是……”

　　你道：“安歌姑娘，我知道你有难处，苗大人也有难处。治安厅也不是你们家一个人开的。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人情世故——这其中有人或者是你们故旧或者苗钟大人亲近下属的亲戚子侄吧？可是，这样的恶徒，当街……光天化日下末世暴君的官吏们也不过如此吧？当然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或者你们的做法，安歌姑娘，你就和苗大人看着办吧。我和仙红成了亲就走！”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就不能让你得一刻安宁？为什么就不能让你自在一点？

　　苗安歌在背后叫你你也没听见，让人叫你你也没听见，只是快步的抱着蕲小江走，飞快的走。

　　几年前同样有一个女孩，叫什么呢，只因你的一时不察让她进村送了性命；今天更是在这煌煌天日下，在这人潮汹涌的城市里“她”也几乎送了性命……你——为什么你身边至亲至爱之人都要受折磨、都要死……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为什么这天地间的恶人就杀之不尽，除之不绝？难道非要等这天降这灭世之镰一茬一茬的割，一代的一代的换，这人心才能恢复如初？才能再让人看到这人世的美好、淳朴与希望？

　　为什么？

　　回到家，你将蕲小江交给秦沐珂，又嘱咐周琼枝亲自照顾她煎药服药，然后你把自己锁到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