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暴戾皇子的心尖宠》浅墨苒心

32、香气

　　西北首领走后，和妃圣宠不衰。

　　据表面太后这里请安，实则发牢骚的嫔妃们所言，皇帝一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宿在和妃宫里，剩下一半的时间，都在正阳殿。

　　发完牢骚，她们还得问柳楚依一句：听说三皇子妃与和妃走得极近，你可知和妃有什么不一样的，能让皇上那么着迷？

　　柳楚依怎么回答也不是，只能僵着脸陪笑。倒是太后不紧不慢地瞥了那嫔妃一眼，几句话将她们赶了出去。

　　但赶出去之后，太后又叹道：“你要不想惹这麻烦，也就别去和妃那里凑热闹。”

　　柳楚依心中一颤，连忙道：“并非是楚依主动去找和妃娘娘，而是她常叫楚依过去。楚依已经尽量推脱了。”

　　自那日后，和妃就常叫柳楚依去她寝宫，去也只是东说说西说说，仿佛正常的闲话家常。更别提有一次还被皇帝遇见，和妃跟皇帝说了自己和柳楚依多么多么投缘。皇帝大悦，更是开口让柳楚依多多进宫陪伴和妃。

　　他这金口一开，柳楚依只得遵从。不过去也麻烦不去也麻烦，她也是尽量寻了借口，能婉拒就婉拒。

　　也幸亏她管了皇子府的大小事宜，先借口也好找一些。

　　柳楚依从太后那儿问安回来后，看着一桌子的账本，淡淡地叹了口气。

　　今儿黎钊又是一大早就上朝，到了现在还未回来。倒是柳楚依手刚沾上账本，就有一个下人举着个东西躬身前来，对柳楚依行礼道：“娘娘，这是一大早儿送到府里的信件，说是给您的。”

　　柳楚依顿了顿，接过。只见那信件的封面上写着“大人亲启”。

　　柳楚依心中一动，挥手让下人退去。

　　心里暗暗想着，能叫她大人的，多半是东南那边的人。

　　果不其然，来信的是李修言。

　　算起来，他回去东南已经许久，自己却从来没得过他的消息，也不知他是否与他妹妹团聚，现在如何。

　　而在信里，李修言也简单地汇报了现况。皇帝派去东南的官员果然被架空，实权几乎都在魏拓海手里。皇帝也果然派人暗中监视着他，只是他专心照顾妹妹，无暇插手东南事物。

　　柳楚依也是松了口气，心想东南也算是平稳了下来。她刚刚收起信件，便有下人连忙过来，说皇帝与三皇子在宫中设了家宴，邀请她过去参加。

　　柳楚依不明所以，也是马上换好了衣物，匆匆进了宫去。

　　御花园内还是如往常那边花红柳绿。远远便听见清脆悠长丝竹之音。小太监早早在门口等她，一见柳楚依出现，便连忙引着她来到一堵枝藤交错的“绿墙”边。那满面的“绿墙”上，缀满了红的黄的白的细小的花儿。风一吹过，小花儿便摇摇曳曳的，煞是好看。

　　小太监领着她往墙边的小路过去，绕过了墙后，亭台楼阁，竟然别有洞天。

　　入目的是巨大的六角湖亭，由两边的长桥连着，横亘在湖中央。浅色的湖水波光粼粼，松散地飘着大片大片的睡莲。柳楚依不禁想起那夜湖心泛舟的场景，但见到中间举杯的皇帝与黎钊，赶紧是压了下去，随小太监匆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湖心亭里不仅有皇帝和黎钊。那娇滴滴地挨在皇帝身边倒酒的，不是和妃还是谁？

　　和妃一见到她也是眼前一亮，忙从皇帝旁边起身，向她道：“楚依来了啊，快坐！”

　　等皇帝也开口赐座后，柳楚依也在黎钊旁边坐下。黎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手为她沏了杯茶。

　　丝竹之音不停。湖岸对面，有歌姬垂手出来，边咿呀着小调，边翩翩起舞。

　　皇帝倒了杯酒，小抿了一口。然后手一挥，就有小太监端着酒壶，来到黎钊的桌前。

　　皇帝道：“这是和妃亲手酿的，味道不错。”

　　和妃闻言，也笑着抬手。

　　黎钊顿了顿，拱手道：“多谢父皇，多谢和妃娘娘。只是儿臣不善饮酒……”

　　“怎么不善？你那天不是与朕饮得畅快吗？”皇帝打断黎钊的话，拍手看向柳楚依道，“钊儿如此百般推脱，滴酒不沾，是如传言那般，因着皇子妃不喜酒味？”

　　柳楚依心里一惊，正要开口，却见黎钊放下酒杯，拱手道：“是儿臣酒量着实不好，怕扫了父皇的兴。”

　　“……好啊。”

　　皇帝看着柳楚依，看得她心里七上八下。正要开口谢罪时，却见皇帝猛地笑道：“你们这般，倒让朕想起你母后尚在时，也是这般掐紧着朕的酒量。”

　　皇帝又饮一杯，却是面露哀伤之色：“没想到一晃，竟已有数十载，阴阳两隔。”

　　柳楚依看向黎钊，心中担忧。黎钊却面色淡淡，依旧拱手：“父皇节哀。母后生前就对儿臣说过，能一生陪伴在父皇身边，她已是无憾了。”

　　他的话明显无用。皇帝仍一杯一杯地喝着，颇有借酒浇愁的意味。

　　黎钊也无劝慰，只看他一杯杯地喝着。倒是和妃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顺着他的胸口道：“皇后娘娘定能感知皇上的思念，在天上保佑着皇上呢。皇上不要伤心了，皇后娘娘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是啊，”皇帝握了她的手，“或许是她在天上保着，才让朕遇到了和妃……”

　　后面的话，柳楚依无暇去听。她只盯着黎钊藏在桌下的手。旁人看不到，在她这个角度却能清楚地看见，黎钊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都暴起，微微颤抖着，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而他面上，却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柳楚依不知他为了何事。但他这幅样子，却让她的心也微微揪了起来。

　　素白的纤手覆在那握拳的掌上，如白玉般细腻冰凉的手指轻轻覆在那手背上，一点一点安抚着他的颤抖。柳楚依明显感觉那手僵硬了一下，随即翻转过来，与她十指交握。而触碰到的掌心却不如往常一般火热，而是带着凉凉的寒意。

　　她的注意力都在手上，所以在和妃突然从眼前飘过时，也是吓了她一大跳。

　　只见那和妃衣决飘飘，系着铃铛的赤足在围栏上一点，几下“飞”出了湖心亭，落在了睡莲的莲叶上。

　　湖对岸的歌姬识趣地停下舞步，只是歌声与丝竹声依旧。和妃伴着乐音在莲叶上起舞，回眸一笑间，仿佛将皇帝的魂儿勾了去。

　　一曲终了，皇帝亲自起身，将和妃接了回来。两人谈笑间，又有不少金银珠宝被赏进了和妃的宫殿。和妃假意推脱，在皇帝兴致正高时点着他的胸口，娇滴滴道：“那皇上便赏臣妾与三皇子妃坐在一起吧，臣妾也好与三皇子妃说说话儿。”

　　“你们两个天天见面，话还说不完？”皇帝悠悠抬眼，看了眼柳楚依：“罢了，朕知道你们两个投缘，要坐一起就坐一起吧。”

　　和妃欢欢喜喜地应了，然后一溜烟儿跑到柳楚依旁边。

　　柳楚依连忙松开黎钊的手，礼数周全地请她坐下。

　　和妃开开心心地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皇帝见状，也一边看着岸上的歌姬重新起舞，一边与黎钊说着些不甚重要的事情。

　　忽然，和妃的鼻子动了动，抬起柳楚依的手嗅了嗅，顿了一下，开口道：“你这手上的香气真好闻，是什么花香吗？”

　　柳楚依也抬起了手。确实有几不可闻的香气，也难为她能嗅到：“应该是来时拂了花枝，不小心沾上的吧。”

　　“想来也是如此，”和妃压低了声音，尽量不盖住乐声道，“本宫在西北时，就对香料很有兴趣……”

　　她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柳楚依也无话可插，只能找着间隙应和着。和妃看起来确实对香料甚有研究，她说得手舞足蹈，却听得柳楚依云里雾里。

　　一席话说完，和妃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看起来一口气说这么多，也确实让她口舌干燥。柳楚依见她还意犹未尽，便在提着壶倒了茶水，递到她手上。

　　“多谢，”和妃伸手去接茶水，“再说这桂花的香味，其实并不是真正桂花……啊！”

　　她一声惊呼。柳楚依只觉得手上的茶杯被大力掀过来，火辣辣的疼痛顿时遍布在她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茶水尽数洒在她的手上，即使马上把手缩回来，手背也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正回答皇帝问话黎钊一转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面色一变，马上将柳楚依抱进怀里。见柳楚依面上疼痛的神色，对小太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太医！”

　　小太监被他的气势一吓，也忘了问皇帝的意思，连忙出去。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黎钊焦急让人准备冰水的样子，顿了顿，也挂上了皱眉的表情，对着吓傻了的和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和妃终于回过神来：“回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臣妾没看着就接茶，只觉得指尖一阵烫，拿不住茶杯，就……”

　　“你也被烫着了？”皇帝微微起身，“快过来，让朕看看！”

　　和妃像归巢的鸟儿般扑进皇帝的怀里，抬了手指给皇帝看。而那边，宫女总算抬了一盆冰水过来，正要往黎钊哪里去送，却听皇上怒道：“和妃娘娘的手都烫到了，还不快过来？！”

　　黎钊猛地转头，正要开口，却见柳楚依死死地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黎钊与她对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擦了擦她额鬓上的薄汗，一手抱着她，一手捧着她手指。白玉般的纤手上覆着红肿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柳楚依感觉到黎钊握着她肩膀的大掌又微微抖起来，不禁抬头蹭了蹭他的下颚，轻轻安抚着他。

　　所幸太医来得也不算晚，照例也是给和妃娘娘治完了，再给柳楚依包扎。

　　出了这等事，皇帝也没了赏舞作乐的兴致。在太医为柳楚依包扎完后，便准了黎钊和柳楚依的拜退。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外后，和妃依着皇帝的肩膀，满是歉意道：“陛下，都怪臣妾……”

　　“怎么能怪你，”皇帝打断她的话，“你先下去吧，朕晚上再去看你。”

　　等和妃也告退后，皇上拿起面前的酒杯，忽然道：“刚刚叫来太医是谁？”

　　随行的一个小太监身子一颤，跪下：“回皇上，是奴才。”

　　“你做得很好，”皇帝看着他抖若筛糠的样子，点点头，“拖出去，斩了。”

　　说罢，他手一扬。和着小太监的悲鸣声，杯子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