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跟爱前传）》镜台尘

8、第 8 章

　　病床被轻轻的推出来。

　　“我们现在必须送他去加护病房，你们谁跟我到前台办一下手续吧！”看着众人几乎麻木震痛到无法做出反应的脸，医生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劝，是劝不的了，一切都是造化啊。

　　只是，这样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病成这样才送来医院，真是，可惜了啊！

　　离去之前，他忍不住在心底这样叹息着。

　　嫣的父母在仓皇中匆匆赶来，看着的场面却让他们始料未及的震惊，然而看着小枫的父母——自己几十年的朋友如此黯然如若失了心魂的样子，除了帮忙办了那些繁复的手续，说些劝慰支持的话，也只有陪着垂泪，没有什么别的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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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加护病房的玻璃，他静静地看着他——

　　小枫，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安静的，几乎只像是睡着了。

　　如果，如果不是他的脸色那么惨白，如果不是他的全身插满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管子，如果不是他必须依靠着氧气罩呼吸，如果不是那一堆好似庞然怪物的监控仪和其他许许多多他根本不知道名称的仪器在一边单调的重复着发出机械式的噪音......他真的以为，小枫，只是安安静静地睡着了而已。

　　而他的小枫，那个总是宠着他，护着他，守着他，让着他......最后却被他狠狠的出卖，背叛而伤了心的哥哥,却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重，很重。

　　用额头抵住冰冷的玻璃，他一下一下无意识的撞击着——

　　小枫...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痛...好痛...

　　是什么...在他的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扭绞，撕咬...要毫不留情的把他扯碎，撕裂...

　　好...黑暗......

　　...是什么...唔...咳...他...不能...呼吸了...

　　小枫...

　　...妈妈...我..好难受...

　　小柚不舒服吗？...

　　...我...我是..小枫...

　　小柚...小柚......

　　别走...别走...妈妈...我..好..难受....

　　...别..走...

　　哥...

　　...谁...谁..叫我...

　　哥...他笑着......

　　...小柚...是你...

　　哥...倏然...不见了...

　　...小柚...小..柚...你..在哪...不要躲起来...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啊...小柚...小柚... 你..在哪...

　　哥，救命，救命...

　　...啊...黑黑的...尖厉的....那是...什么...

　　哥，救我，救我啊...

　　...不...小柚...你们...滚开...滚..开啊...

　　哥...他朝他伸出手...笑的灿烂...

　　...小柚...你没事...没..事了......

　　啊...小柚却向后倒去......

　　...小柚...不要...

　　啪...

　　小枫...你怎么作出这种事....

　　...爸......我...我.....

　　啪...是母亲的脸...

　　...你滚...你滚开...永远都别碰他......

　　...为什么...为什么...

　　...

　　...我...做错什么...

　　哥，他们看到咯，都看到咯，是你，推我...

　　是哥哥推得我...

　　...不...不是...

　　...小枫,我对你好失望...

　　...妈妈，妈妈......不要这样说我...我...好..难受...好...难受...

　　是哥哥推得我...

　　是哥哥推的我...

　　是哥哥推得我...

　　...小枫你怎么变成这样...

　　...你这孩子给我滚...

　　...你没资格碰小柚...

　　你没资格碰他...你没资格碰他...你没资格碰他...

　　不...别..说了...求..求..你们...别..说了...

　　妈妈，我痛，是哥，是哥推的......哥推的......是哥推得...是哥哥...

　　我...没有...没有...没有......

　　...是小枫

　　是哥哥，是哥推的...

　　...是小枫

　　...是哥推的...

　　是哥哥...是小枫...是哥哥...是小枫...是哥哥...是小枫...

　　...啊...................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没有...没..有..啊...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冰冷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啸叫。原本安静躺着的人忽然开始全身抽搐痉挛......

　　不，小枫，你怎么了，怎么了。

　　趴在玻璃板上，他惊恐而又绝望的用手拼命敲着冰冷的玻璃，却是怎么也敲不碎那横亘在他和小枫之间那道冰冷而透明的屏障，他惊恐无措的看着护士匆匆忙忙的奔入，又匆匆忙忙的奔出，而监视仪的显示屏上，疯狂的闪耀着一片凌乱。

　　不，不要，小枫，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拼命的敲打着玻璃，拼命的呼唤着他，却绝望的看到那些冰冷的仪器散发着那样恐怖不祥的混乱讯号...不...,小枫，小枫，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们...不要丢下我...

　　我求求你...求求你...

　　母亲在身后哭得崩溃了，父亲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木质的长椅上，而嫣整个人都笼罩在灰白的惊惧里。

　　第一次这么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到头来居然不是自己？

　　为什么，要是小枫，为什么？

　　小枫，小枫，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离开...我，小枫，小枫，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

　　“对...对不起...病人的情况现在非常得不稳定...”

　　“医生...”不等医生说完，他听到嫣凄厉绝望的声音：“你救救他，救救他，他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啊，他那么好，那么好，那么好...”他听到她泣不成声的哀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

　　他的头一阵晕眩，小枫，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救了他，护了他，什么都为他想，为他做得好好的，而他却对他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没有办法原谅的，一定没有办法原谅了......

　　“医生，你救救那孩子，想想办法救救他，求你了！”他听到嫣的父亲这么说着。

　　“我们真的很想尽力，但孩子痛得一直在痉挛，我们没有办法让他放松下来，这样下去，会很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和家属商量一下。”

　　“不”他看着母亲忽然绝望的扑过来，几乎跪到地上，嫣的母亲立刻跑过来想扶起她，脸上却也早就是泪流满面了，“医生，你救救我的小枫，救救他...”

　　医生摇了摇头，“孩子的情况现在极度不稳定，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刚刚整个抢救的过程中孩子一直有重度痉挛和间歇性呕血的状况，这，很不妙，我...我必须对你们说实话，他也许，撑不过几天，你们...要有思想上的准备！”心里不得不叹了一口气，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然而这些话，他也不想再拿来刺激这些已经濒临崩溃的大人们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听了医生的话骤然昏了过去，看着自己的父亲几乎跌坐在地上，看着医生怜悯的看着他们，却说不了任何可以宽慰人心的话......

　　“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吗？”勉强支撑着自己多年老友的身体，嫣的父亲难掩心头凄凉的说着。

　　“我想，你们找两个人陪着这个孩子吧！虽然医院有规定，但是......,我想，孩子痛的厉害的时候，有个亲人在旁边...会好过一些的。”

　　医生摇摇头，心底也不禁黯然，这是他所能尽到的最大也是唯一的努力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做的更多了，虽然，他也很想。

　　小枫，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能明白...

　　“小柚”他看到方伯伯，嫣的父亲走过来，似乎是想对他微笑，却滑下了泪。

　　“小柚”，他轻轻的，哽咽的对他说道：“你和你爸爸进去，去陪陪你哥哥吧！”

　　他呆呆的看着他，你们知道吗？我不明白，我真得不明白...

　　“小柚，小柚...”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呢？

　　“小柚，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里面躺着的，不是我呢，为什么，你们不是说，那个心脏有病的人是我吗？你们不是这么说的吗？...

　　　“小柚”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什么，现在不是我，不是我，而却成了，小枫...

　　倒进方伯焦急的递伸过来的双臂，他沉进黑暗里...

　　小枫，我来陪你，我来陪你，好不好？我有话，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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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哥...

　　...小..柚...

　　是我入了你的梦...还是...你入了我的梦...

　　...小..柚...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呵...我...也...不想..听...了...

　　哥...你在生小柚的气...是吗...你在恨小柚...是吗...

　　...我...不...我...没有..生气...也...从来...没...恨过谁...我只是...好...累了...

　　...凄凉的笑了...

　　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

　　哥...你痛是不是...你很痛吗...哥...小柚抱着你，小柚来抱着哥哥...哥就不痛了...好吗...

　　......

　　哥，哥不痛...小柚抱着哥哥...求求你们...别再让我哥痛了...

　　...小..柚...

　　嘘...哥...你不要说话了...让小柚抱着哥哥...让我...抱着你...

　　.........

　　...小柚...是不是...你...哭了...别哭...别哭了...哥...不生你的气...不生你的气了...是真的...

　　哥...哥...

　　......

　　哥...别...你别睡...别睡啊...

　　...嗯...小..柚...我..好累...

　　不...哥...哥...不能睡...你不能睡...我有办法...我有办法了...哥...你等我...不可以睡...求求你...不可以睡...要等我...

　　...小..柚...你..你...要...做什么...

　　哥...我想到了...我可以救你的...我可以的...把我的心给你...就可以救你了...

　　...不...不要...小柚...不可以...

　　哥...你等我...等等我...我马上回来陪你...你等我...

　　...小柚...不可以...不..可..以...小柚...

　　哥...你等着...等我把心脏给你，哥就会好起来了...

　　不，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小柚，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小柚...小柚...别去...别...

　　天啊...我不能...不能...让他...这么做......

　　“小枫，小枫，罗叔，你快看看，小枫这是怎么了？”

　　谁，是谁？

　　“小枫，小枫，医生，医生快来啊，快啊！”

　　谁，谁，谁去，阻止小柚，快去...

　　“医生，你说他这是要醒过来？是真的吗？真的吗？”

　　我，我...

　　“小枫，你醒醒，你醒醒...”

　　...我...我要醒...要...醒...

　　...要...阻止...小柚...谁来...帮...帮..我...帮我...阻止...他...

　　小...柚

　　“小枫，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刺目的光芒透进他眼里，他几乎被灼痛的反射的闭上眼。

　　慢慢的...他看见了嫣满是泪水却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脸。

　　还有...自己的父亲...

　　“小...柚...”

　　爸爸，去找小柚回来，快去找他回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