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In The Ra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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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都阿尔巴拿，叛乱军和王国军的斗争越发激烈，不为人知的小战争也接连打响。
和路飞汇合后他去宫殿对抗克洛克达尔，剩余人都在协助薇薇一起寻找炮手和定时炸弹，最后的十分钟极为紧张，一边躲过军队和趁机混进来的BW成员，一边尽可能寻找可疑处。
山治灵活地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下意识张望四周，没看到那个身影让他松了口气，随之又微蹙起眉叹气。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塞克丝小姐。
明明有很多话都想跟她说，而且在他叫出名字时对方脸上的惊讶证明了她同样记得自己，然而她只是摇摇头露出很恳切的神情。
——“不好意思，你知道安全区域在哪里吗？我和朋友失散了。”
她在说谎。
这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
但她知道他看得出来。
此刻她把自己塑造成来不及撤离的一般民众，诚然她看着风尘仆仆，表情也着急得很，定睛看却眨眼笑得俏皮温柔，生得英气漂亮的眉眼间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如当年初见。
她总是那么不慌不乱，仿佛所有局势都能掌控住。
她肯定是有着特殊目的，可他做不出怀疑任何一个女性。
尤其是有好感同时对他来说意义特别的女性。
“我送你一程，这里很危险。”再赶去和伙伴汇合应该来得及，盘算着时间他绅士询问。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塞克丝弯起嘴角笑，落落大方应下。
一路无言地护送她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担心其他受伤和战斗中的伙伴，他不得不立刻掉头重新奔赴战争中心。
回头看了眼戴着长袍帽子的女子，这身长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帽子遮住大半张脸，阴影之下那双眸子依旧熠熠生辉，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看来。
“塞克丝小姐，我——”
“山治君，谢谢。”她笑着截断他的话，伸出食指贴唇眨了眨左眼，对他做出指示方向的手势，正是对着交战中心，“你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吧？”
“是的，”总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不确定，自那之后他一直都有试图寻找她结果只有一无所获，好不容易能在这里再遇，错过可能就没下一次了。“塞克丝小姐，我还会来的！”
她愣了愣，低下头时看到唇角微微一勾，什么都没说。
他搞不懂塞克丝小姐，从来没有弄懂过。
[2]
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十七岁。
彼时他还在芭拉蒂餐厅工作，重复十多年来不变的日常。每天和同事兼兄弟的厨师们热火朝天地下厨服务客人，和可恶的老头子斗嘴吵架。
他不讨厌这样的生活，繁忙感让他无暇考虑单调，只有在闭门之后面对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餐厅时才会有种虚空感，打扫完餐厅他会去外面的看台站一会，望向已经被夜色包裹变得暗色的海点支烟发会呆，然后继续回厨房清点确认明天要用的食材和配料。
和塞克丝小姐的相遇就是在不变的日常里发生的小小意外。
昨天老头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南海产的香槟蟹，他选了其中三只见缝插针在挤出来的时间开发新菜式，准确来说是旧菜式的加强版。做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加点缀品他就开始别的工作，想着忙完这道给客人的菜之后回去继续想加什么装饰。
然而等他回来后本好好放置在厨台的料理不翼而飞，询问之下发现是服务员在手忙脚乱间错当成呈给客人的料理送去餐厅。
他又急又气，压下想要踹一脚服务员的冲动匆匆赶去餐厅找被送错的客人，在心里演练着如何致歉。目光落于靠窗位置的瞬间脚步缓了缓，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穿简单长裙的女性。
她很漂亮，不长的头发和五官增添英气。眼睛明亮，此时正专心致志品尝放在面前的料理，嘴角微勾时带起酒窝。
女性是他的软肋，尤其是漂亮的。
不过这次是餐厅的失误在先，他不好做出平时的样子，快步走过去毕恭毕敬鞠躬，总之先认真地道个歉。
“这位小姐。”
“是？”
声音也好听。
“很不好意思，我们的服务员上错菜了。为了致以歉意客人今天全部免费，并会尽快准备上菜，请您谅解。”
“哎？”她明显怔了怔，随即扬眉笑，“这样啊，没关系的。”
“十分感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幸好是个明事理的客人。
餐饮行业偶尔会遇上蛮不讲理的类型，虽说一般都是男性可以直接解决，女性的场合他绝不会出手让给其他人沟通，但这会浪费很多时间。
“你要撤下这道菜吗？”
“是的，给您添麻烦真的很抱歉。”如果是平时做的料理完成品喜欢就罢了，可以当赔偿直接请客，这是他还在开发中的新菜式，厨师的自尊不允许他敷衍。
他的坚持让她妥协，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擦嘴角，语气不无遗憾。
“真可惜，这道菜的厨师肯定是个很温柔认真的人，不能全部吃完太可惜了。”
收拾盘子的手停滞在半空，不动声色端下盘子。他很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只能弯腰再次道歉拿着回厨房。
靠在厨台，眼前清晰浮现对方说这句话时眼底的情绪。
不是虚情假意，她是认认真真这么认为。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想？仅凭一道菜她就能这么认定吗？
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罩隔开他和厨房间其他嘈杂，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加速的心跳。
[3]
塞克丝小姐之后又来芭拉蒂用餐过几次，特地告知当时的服务员要是她点单都报给他下厨，再由他亲自端过去。她每次用餐都会认真地细细品尝，时不时露出满意温柔的弧度，然后全部吃完。
这种反应对于厨师来说是最高的认可和赞赏，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让他感到开心。
拿出平时对待女性的态度慢慢和她开始套近乎，看得出她不排斥，还会欣然接受。她自称是伟大航道出生的旅行家，喜欢到处旅行，这次特地来东海看看买点土特产再回去。
确实和海贼不同，普通人要是证件和手续齐全可以和政府申请合法的移动手段通过红土大陆，乍一听似乎合情理，然而这段信息给他的第一反应是她在说谎。
只因她之前基本都是单独过来，只有一次身边陪同男性，不过他们看着并不像是拥有亲密关系的情侣，更倾向合作伙伴，不是她所说的旅行。
她有所隐瞒，那又如何？
女性有秘密会更加吸引人，身为男人就要无条件包容女性所有的秘密和谎言。他们本就不熟，对他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事。
初次见面的话语环绕在他心头久久不散，他想他或许有些骑士道失格，本应对所有女性都一视同仁，现在过于关注个体。
但他真的很在意。
询问的机会来得很快，某天有客人上门找茬被他当场教训赶出去，因为对方浪费粮食导致他更加愤怒，下手不免重了些，染到血迹的衬衫让他叹气去楼上换衣服。
转身时看到身后的客人都露出恐惧的模样，其中包括平时和他交好的几位女性常客，饶是再熟悉都不习惯这般反差狠决的他。
他不介意自己形象被毁，只是担忧刚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吓到这几个女性。
思索等等下来给她们上免费甜点安抚，抬头就看到坐在靠窗的她。
塞克丝小姐很青睐那个位置，每次来都会坐那里。她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地上还有没清理的血迹，她却毫不在意。
从血迹到他，他可以很明显察觉自己全身都在被仔细观察。视线对上时她歪歪头，露出一贯的笑容，即便掺杂几分深意和狡黠。
这让他忍不住微颤栗，起了一点鸡皮疙瘩，莫名有种不知所谓的兴奋感。
在房间里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衬衫打上领带，循着阶梯走下来，在餐厅外面的小看台看到她正倚靠在栏杆望海。
“塞克丝小姐？”
“啊，山治君。”她笑意盈盈打招呼，随意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受伤。”
对方嘴角边情不自禁勾起的弧度令他心一紧，走了两步上前停下。
“怎么了山治君？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她手中还拿着香槟，微仰头抿了一口，随即眨眨眼对他笑着开口。
“啊…”
他一直觉得她能一眼洞悉很多。
犹豫了会还是好奇心战胜一切，深吸气试探，“塞克丝小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呀。”
“你当时说负责那道上错的菜的厨师温柔认真…我能问问为什么这么说吗？”
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双颊微烫，后者明显被这个问题搞得一愣。塞克丝小姐晃着手中的酒杯，背靠栏杆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如、如果忘了也没关系…”
“很干净。”
“哎？”
“蟹的处理很干净，每个角落都顾虑到了。”她耸耸肩闭眼似在回忆，“一点腥味和泥沙感都没有，火候把握和口感也好，全部都是恰好的感觉，做那么细致必定是认真的性格。我不太懂料理不会形容，总之就像生蟹在最舒服的状态下成为美味的佳肴没有经历痛苦，对待食材如此用心，想必是个温柔的人。”
“那道菜的厨师是山治君吧，”她晃了晃酒杯话锋一转，透过淡暖黄色的液体看他，嘴角噙着笑，“我这几次来应该都是你？”
对于她能够吃出来没有感到意外，他点点头承认。
“是的。”
奇怪的是得到答案后环绕在心头的感觉依旧微妙无法彻底消散，目光无意识落在固定的地方，直到她轻轻咳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失礼。
塞克丝小姐把已经喝完的酒杯递到他手里，靠近时压低声音。
“真的很好吃，谢谢山治君，你和你的料理是我这次最大的收获。”
“过奖了，塞克丝小姐，我随时欢迎。”
她俏皮地眨眨左眼，轻盈小跑几步回到自己的船上，收起缆绳缓缓在被夕阳染上一层金波的海洋前行，抬手潇洒一扬。
目送她和小船的背影远去，身后的催促和热闹让他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按着心口，却怎么都无法遏制这和波浪一般摇曳的悸动。
至少，希望能够把那道料理的完成品送给她第一个品尝吧。
[4]
从战后疲惫清醒的那刻先闯入脑海的声音是外面淅淅沥沥的雨。
胸腔还有一点点疼，但已经基本没问题。起身挠挠后脑勺环视周围，空旷的大房间，放着好几张床，震天的打呼声都是熟悉的安心感。
和克洛克达尔的战斗结束找到路飞后他们应该在王都随便睡过去了，大概是小薇薇后面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治疗和休息吧。
感慨公主的体贴，他下床走到伙伴床边打量。
受伤比较重的是乌索普和路飞，娜美小姐还在睡，乔巴和绿藻头不在。想到最后一个人啧了声，他试着活动筋骨四处走走。
“啊，山治，你醒啦。”
“乔巴，”他压低声音笑笑，“辛苦你了。”
毛绒绒的小驯鹿手忙脚乱给伙伴一边换药和绷带一边学他压低，“把那个口服的药吃了。”
“好好。小薇薇呢？”
“薇薇和我一起照顾你们，现在被国王叫过去了，等等就回来。”
“这样，谢谢啦。”听到没事松了口气，房间里的闷热让他微吸气，“我去外面逛逛。”
“别走太远哦！！你还得静养的！”
“知道了。”
再三保证不会勉强，他随手拿起床边的外套披上出门。他们在宫殿偏旁边的房间，同一层还有很多别的房间，出门一道长走廊连着主殿。雨声的节奏让人不由自主平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阴沉的灰色蓦地亮起一点红，烟的香味扩散开来融入空气和雨中，别有风情的舒服。
叼着烟手叉在口袋，想要多享受这份战后的平静。
“哟。”
猝不及防打破的声音令他猛地睁开眼往源头看去，眉眼漂亮的女性倚靠在不远处的大理石柱子上，伸手摘下长袍的帽子，雨水打湿了头发，贴着脖子的短发显得飒爽英气。
“塞克丝小姐！”他惊呼出声，随即怕被发现压下，大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塞克丝歪歪头，眼神似有几分不解，挑眉对他笑了笑，“我以为山治君还有话跟我说。”
“确实是这样没错——”有些窘迫地承认，四处张望确认没人，直觉被发现不好心一横开口，“请你跟我来。”
女性乖巧顺从跟随他的脚步来到没人的空房间，踏进去时他把门反手关好，重回闷热的感觉让他抬手挠挠头发。
和他相比她倒是极为淡然，走到窗边抬头望雨，微微勾起嘴角。
“今天雨下很大呢。”
“是、是啊。”
塞克丝侧身靠在窗旁边的墙壁上，这个角度不易被外面路过的人察觉，至于是有意经过计算还是无意就不清楚了。
外面天气本就阴沉，没有光的空间和角度朦胧了她的模样，唯独那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好久不见，塞克丝小姐。”
“好久不见，山治君。”她礼貌回以笑意，耐心等待下一句话。
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但这时刻到来反而不知道从哪说起。
咬了咬烟头，他自认没出息地在心里轻轻长叹一口气。
无声的情况持续太久对女性来说是种失礼，这么想着他咬紧牙关寻找话题，“塞克丝小姐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
“记得呀。”
“我给你，呃，准备的那道料理…”
回想起那天他忍不住双颊和脖颈发烫，刻意闭上眼忽略那些旖旎的画面，而交织的温热和醒来后不见踪影的人影深深印刻在心中无法抛却。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就是之前上错过菜，后面我做了完成品——”
不清楚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胡扯什么，他是想固执地确认属于厨师的骄傲还是其他事物呢？
“…噗。”
“塞克丝小姐？”
忍不住出声的笑意迫使他抬头，塞克丝捂着嘴似乎在努力克制，放下手拨弄额前还浸湿的头发，无可奈何地耸肩。
“蟹肉翡翠生蚝汤，是叫这个名字吧？”
“啊，是的。”
“我在回去的路上吃完了，篮子应该还放在我船上的储物间，不好意思呀山治君，没能及时给你感想。”顿了顿她一眨眼，“我觉得伟大航道都没有比这个更美味的同类菜，谢谢款待。”
怔了怔神，一股说不清的暖流从心口扩散开来，令他的耳根更加温烫，“谢谢夸奖…那是我最满意的调味，但不清楚其他人怎么想。”
“你想试试吗？”
“哎？”
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愣愣地停滞在原地。见他这个样子塞克丝笑得更俏皮，终还是忍俊不禁朝他的方向走去。
“山治君，你是真的很可爱。”
“什…”
叼在嘴边的烟头被取下，眼见那点红忽的掐灭，视线内逐渐放大的脸庞和耳侧、后颈以及嘴唇落下的轻柔触感让他微微睁大眼。
感知到他周身猛然上升的热度，塞克丝带着轻不可闻的笑意略略加深力道，伸手捏了捏他左侧通红的耳垂，意料之中的一抖让她满意放开，慵懒往下抬起他的下巴。
“塞、塞克丝小姐！”他涨红了脸，慌乱地出声。
“你不喜欢吗，山治君？”
“不，不是不喜欢…不是，塞克丝小姐，”试图冷静下来，脑海内偏偏事与愿违浮现出几年前后续的景象，此时的她就和那个时候一样，氤氲的情绪让明亮的双眼多了雾气，即便如此她还是淡定笑指引着他每一步。
塞克丝小姐身上有股烟草和花瓣混杂的香味，隐隐约约还有茶香和酒香，这几种味道结合在她身上没有任何违和感，又容易沾染，记得那天醒来后堆在床脚边的衬衫还残留着。
但都没有身上足，即便汗水混杂匀开不少，那特殊的味道还是让人无法遗忘。
怎么可能忘记呢？
“喜欢就够了。”
她嘴角漾起弧度，左脚勾住他的脚踝轻而易举控制重心将他推至地板坐好，重新伸出手扶着他发烫的双耳侧边，轻轻抵住额头。
怀中柔软的触感也是记忆中的感觉，耳畔边刻意压住的气音一再挑战他已经模糊的理智。
“山治君，来重温重温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In The 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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