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55、新春番外 网瘾少年的初见（3）

　　安泽的视野再次清晰的时候，映入眼底的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

　　安泽低下头看了看，天上微弱的阳光无法照亮这底下的深渊，伴着呼啸而来的凌烈寒风和毫无半点鸟鸣的安静——他无法确定这鬼地方到底有多高，反正摔下去绝对是粉身碎骨。

　　这么想着的安泽，默默缩回了他伸出的腿——他距离这悬崖边怕不到五厘米。

　　然后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和传送阵犯冲：在丹妮娅学校联考的时候，一进去就是魔王所在的森林，还给了个掉血的debuff；在奥莫拉区域，一进去直接躺棺材；这次更好，要是刚刚他没来得及看清就直接走上一步，现在保不准直接game over，达成光速去世的成就。

　　“……果然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好人不长命。”安泽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

　　他刚才只顾着看底下，还没怎么打量四周，这刚一抬眼，就看见越过深渊的对岸上，一座外表漆黑，墙上爬满布满荆棘的藤蔓古堡。

　　而见鬼的是，这古堡虽是在对岸，可却没有立于悬崖之上，而是悬浮在半空！

　　那古堡本该连接地面的部分，变为了一圈又一圈血红色的光环。

　　那暗红色的光芒让人感觉不详，也在同时给古堡笼罩着一股阴郁阴森的气氛。

　　“好家伙……”安泽不由得感叹了一秒，他就像初次见到这种建筑设计一般，“游戏官方可没忘记他们是个‘建造自己家园’的游戏吧？这到底是采用的谁的设计？【大魔王不想说话】还是【神明垂目不言】？”

　　“这种建筑确实不易居住，但蛮有特色的。”那个在安泽附近出现的少年这么说着，他侧头看了看安泽，脸上的白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个样貌，而仅露出的半张脸上带着笑容，“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路过的杨柳树】？”

　　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凝视着安泽，带着许些探究。

　　“【迷路的魔法帽】？”安泽侧头看了看他，耸了耸肩，“这可真是巧啊……我也没想到还有人和我一样倒霉……”

　　安泽抬手指了指对岸，隐约可以看见那边冗动的人影：

　　“喏，那边看起来可是有很多人，我们应该是被大部队抛弃了。”

　　“唔……好像的确是这样的。”【魔法帽】摸了摸下巴，他看了看通往对岸的“路”，迟疑到，“那我们要这么过去？”

　　这连接两处地方，跨越悬崖的根本不是什么“路”，也不是桥梁，而是一根单独的，随风摇晃的铁链。

　　“啊啊……看起来可真麻烦。”安泽上前了几步，蹲了下来，看着这条特殊的道路，“这铁链可真不好走，一不注意呢，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的确是危险至极。”【魔法帽】点了点头。

　　“那要给这个‘特殊的设计’投票吗？”安泽微微抬头，看着走过来的【魔法帽】，一指旁边，“喏，那个大箱子应该就是集票的地方了，把你胸前挂着的黄色圆牌放进去就可以了。”

　　【魔法帽】顺着安泽的指示看了一眼，笑容不变：

　　“还是再看看吧，毕竟我们也才来这里，说不定前面还有更好的设计呢。”

　　安泽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然后又拍了拍裤腿的灰尘，直起身，随手指了指对岸的古堡，向【魔法帽】问到：

　　“那我们要过去？”

　　——这问题怎么有些熟悉？

　　“……”【魔法帽】微笑着沉默了几秒，显然也不太想继续和这家伙打太极了。

　　因此他回答到：

　　“不，还是算了，我恐高。”

　　然后他顿了顿，看向安泽，话语中带有几分意味不明：

　　“虽然非常遗憾我没办法看见那边古堡里的具体景象……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拜托你当我的眼睛，替我过去看一看……”

　　而安泽没等他话语说完，就径直在附近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就坐下了。

　　他冲着【魔法帽】笑了笑：

　　“诶，这不是巧了吗——我恐铁链呢。”

　　【魔法帽】微笑着和他对视。

　　“啊啊，看来我们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安泽这么笑着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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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会场中。

　　气氛空前的僵硬。

　　倒不是说安可，【神明】和主持人的那种尴尬气氛，而是一种战斗一触即发的僵持感。

　　——当然，在这之前他们几人的气氛就是非常尴尬的。

　　安可扫视了一圈会场周围，来时空旷的几个通道已经被一层层铁门封死。

　　他们现在就像是站在古罗马斗兽场的中央一般。

　　若是这样还猜不到游戏官方早有阴谋，也枉顾他安可活了这么十几年了。

　　“……你们想做什么？”

　　这句带着颤音，充满惧怕的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这是一个因为遗失了黄色圆牌无法传入虚拟世界的玩家。

　　安可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余光扫过在场的未被传送的玩家——人不多，也就几个，而且脸上也戴着各不相同的面具。

　　安可粗略扫视了一眼，目光在扫过某处的时候微微一顿，然后依然性质缺缺地收回目光。

　　他没有说话。

　　或许是早过了那个遇事不断追问的年纪。

　　他更倾向于靠自己目光所见，耳朵所听，来判断与思考一切，而不是一昧祈求敌人的解释。

　　他这时的表现，也像极了他之前扮演的那个狂妄的【魔王】。

　　【神明】也没有说话，这个银色长发的男人至今为止也没有半点惊惧，目光也只是淡淡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主持人身上，他同样不言。

　　而这股沉默的气氛，让下面的玩家们更加惊惧不安。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刚刚发问的那个玩家再次厉声重复到，他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直直看向台上的主持人。

　　“是啊！你们游戏官方究竟想做什么！把会场的出口锁了是什么意思？！”另外有些玩家附和着。

　　“这难道也是游戏环节之一？可这什么也不说也太过分了！”有的猜测着。

　　“去tm的游戏环节，我不玩了，赶紧让我出去！”另外有人喊到。

　　他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可谁也能看出他们只是色厉内敛。

　　而台上的那个主持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没有作任何回答，而是轻笑了出声。

　　这反应无疑让台下的玩家们更惊惧也更恼怒！

　　而就在台下玩家作出动作之前，主持人却歪了歪头，冲着台下的玩家们比了一个“静声”的手指。

　　——而那些前一秒还在吵闹的玩家，也瞬间安静了！

　　这倒不是因为这个主持人的号召力有多强，仅仅是因为——他的脖子扭到了一个正常人类无法弯曲的弧度。

　　“原来是傀儡。”【神明】看了一眼主持人露出的颈项，平静地说着。

　　那段颈脖上，能明显地看出关节组装的痕迹。

　　“不愧是作为热门玩家的【神明】大人。”主持人脑袋平转了180度，看向了【神明】，“您似乎对我们的了解并不少？”

　　“玩偶罢了。”【神明】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地说到。

　　主持人的目光在【神明】身上停了好一会儿，在发现【神明】不再言语后，他转头看向安可——

　　而安可依然沉默不言，神情淡淡地和他对视。

　　似乎什么也没出乎他所料，似乎所有都在他掌控之中一般。

　　主持人看了他几分钟，就放弃了，一边转回头，一边喃喃着：

　　“说实话，我还真对你们两人的真实身份有些好奇……”

　　“不过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我还是先把老板交代的事情做了才好。”

　　主持人看了一眼台下未被传送走的玩家们，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大：

　　“说实在的，还真不知道你们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一抬手，一个巨大的光幕出现在会场中。

　　——而光幕中出现的场景，霍然是那些玩家们在游戏官方所制作的虚幻世界中的情景！

　　安可瞳孔微微一缩，比起光幕中出现的众多分频里所展示的场景，他更注意的是右下角那个鲜红色的数字！

　　——那个数字在不断锐减！

　　“看来你们也注意到了。”主持人依然“敬职敬业”地解说到，“右下角的数字，就是此次参与游戏环节，去往虚幻世界的玩家人数。”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台下的一个玩家颤抖着开口。

　　“很简单啊。”主持人侧身看向他们，“你们还记得我问【神明】和【魔王】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你们是怎么看待我们的游戏的’？”另一个玩家想了想，回答到。

　　“是的。”主持人点了点头，“我们游戏官方，很想知道大家对这个游戏是怎样认为的——因为，我们官方，是想创造一个‘高自由度，能够让玩家发挥创造力，自由生活的平台’……可是，游戏，注定是游戏。只要是游戏，就会有限制，就会被现实束缚。”

　　主持人惆怅地感叹着，他又望向下面的玩家们：

　　“你们还记得进入会场时，工作人员都会问你们的那两个问题吗？”

　　“……”刚刚回答的人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发不出声音。

　　主持人已经替他作出回答：

　　“‘你们是否热爱这个游戏？’‘如果有机会活在游戏的世界中，你们是否乐意？’”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到：

　　“而所有进入会场，拥有黄色圆牌的人，作出的回答都是——‘是’。”

　　主持人的嘴角往上一点点裂开：

　　“所以——我们游戏官方，决定实现大家的梦想。”

　　“这是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不是吗？”

　　他抬头看向光幕上那锐减的数字——那数字已经从三位数变成两位，并且在飞快变化着。

　　“你说你们是要帮我和【魔王】决出胜负。”一直沉默不言的【神明】终于开口了。

　　“这的确是目的之一。”主持人微笑着点头。

　　“不，不对！如果进去的玩家都死亡了，那怎么投票？！你们这是明摆的欺骗行为！”台下的玩家惊慌地喊到。

　　“不，并不是。”主持人摇了摇头，“如果你们留意分频上的情景，应该就能注意到，留在那边的‘虚拟世界’有两个方式——”

　　“一个是投票，另一个是死亡。”一直注意着光幕的安可淡淡开口。

　　“看来【魔王】大人已经发现了规则！”主持人赞叹地说到，他转头看向光幕，“就像【魔王】所说的，留在虚拟世界有两个方式——第一种，玩家还存活的时候，诚心为某个设计赞叹，然后他投出了黄色的圆牌，也就是确定了自己的‘停留在虚拟世界’的意愿，他会‘消失’，然后过段时间用全新的方式出现在虚拟世界中；而第二种，就是，玩家在地图中的某些设计里死亡，因为死亡而无法回到现实，我们游戏官方不得已只能强行让他们生活在‘虚拟世界’中，但同样，他们会以另一种全新的存在继续生活……”

　　“当然了，当玩家死在某个设计中的时候，他的投票会自动投入这个设计——毕竟这种危险的设计也是精彩纷呈，我们游戏的老板可是非常看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主持人转过身，看向安可和【神明】，脸上的笑脸裂开，“虽然我们游戏官方尽心尽力为二位决出胜负，但真的说起来——”

　　“那些玩家可都是因为你们才不得不停留在‘虚拟世界’中，更别提，有大多数玩家死于两位设计的地图里面。”

　　“也不知，身染罪孽的二位，现在有什么想法呢？”

　　“……”

　　【神明】一如他的ID一般，垂目不言，但看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

　　而安可……

　　安可继续沉默。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

　　毕竟……

　　说起来……

　　他也只是个莫名被拉过来淌混水的无辜人。

　　——这事你实在不该问我。

　　安可平静地想着。

　　——真正该问的那个家伙可就在你那“虚拟世界”里，建议你去采访追问他。

　　——……说起来，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

　　——果然那家伙玩的都不会是什么正常游戏。

　　这么想着的安可，安静地凝视着光幕。

　　他看见右下角的数字已经从两位数疯狂地锐减到一位数。

　　而笑了半天没人理会的主持人也终于找到了破除尴尬的办法——他也同样望向光幕：

　　“既然两位都不愿对此发表自己的感受，那就让我们来欣赏下——最后残存的人，是怎么在这‘虚拟世界’中挣扎，然后逐步迎向自己无法避免的死亡的吧！”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右下角的数字已经跳减——

　　那鲜红的数字2映入会场中每个人眼里。

　　与此同时，光幕中也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分屏特写。

　　这仅活着的两个人所在的场景，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