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50、第一百四十七章 绝路

　　蝙蝠的嘴唇动了动，在影子中的魂技又一次袭来时选择了退避。

　　“是我们输了。”蝙蝠说着，并不否认这一点。

　　加利亚的魂技让他无暇分心再去扔掷骰子。

　　——不，也不是没有机会。

　　蝙蝠的目光落向对面的安可。

　　——距离很远，但也不是不行。

　　——可是，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蝙蝠只觉得手臂没由来地一阵彻骨的刺痛，他眼中很是犹豫。

　　手指微微地动了动，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蝙蝠他们扔掷骰子的倒计时结束了，然后轮到了安可。

　　安可抬头望了一眼蝙蝠，和下面被牵扯住的恶魔女生，抬头伸向了半空中的巨大骰子。

　　他们仅仅落后恶魔女生一格，换而言之，只要不扔出一点，他们就能抵达棺材所在之处。

　　虽然从概率上来说他们已经接近成功了，可安可另一只握拳的手依然满是冷汗。

　　他很清楚，加利亚桎梏敌人的手法只有这一次管用，如果扔出一点，就是加利亚和恶魔女生的对决，而那块魔法阵的光亮显然不如现在，对于加利亚来说并不是优势。况且，加利亚和恶魔女生对决，也就意味着上面的蝙蝠脱离牵制。再加上蝙蝠和恶魔女生那不为他人所知的交流手段……

　　——不行，不能慌。

　　安可定了定神，他伸出的右手张开，抬头看向半空的骰子，喊道：

　　“扔掷。”

　　那枚巨大的骰子高速旋转，最终缓缓停下——

　　那最上面，由巨大投影放大出的一面是“6”！

　　——成了。

　　安可缓缓地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加利亚原本所在的魔法阵也亮起白光。

　　——可不知为何，这次白光再次亮起的后，加利亚的身影并没消失在魔法阵内。

　　接着，那天空上的巨大投影屏幕又是一变。

　　在那个巨大的6点旁边出现一个兔子模样的机械人偶，它穿着礼服，带着礼貌，一双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

　　“抵达了！抵达了！恭喜！恭喜！”

　　它一边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重复着这话，一变拉响了手中的礼花。

　　“恭喜！恭喜！”

　　“这是什么东西？”安可皱着眉，显然那不断重复的话语和着突然出现的东西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这是……首领的玩偶……”蝙蝠喃喃着说着，脸色一下变得极为苍白，即使这兔子玩偶只出现在投影中，并非实际出现。

　　安可拧起眉。

　　而下一瞬间，中心棺材所在的魔法阵陡然亮起血色光芒，紧接着，加利亚，恶魔女生，安泽，甚至是昏迷的杰米，亚米伦和凯丝所在的魔法阵也随之被染上血光。

　　安可本能性地涌上不详的预感。

　　而很快，他发现他和对面蝙蝠也动弹不得，那洞穴中不知何时隐藏着的法阵也被点亮，显露出鲜红的色彩。

　　“是那种由条件限制的隐藏魔法阵啊……”蝙蝠苦笑一声，“这种魔法阵用特殊药水绘制，寻常情况看不出，也感受不到魔法波动，但是一经点亮，再也无法逃脱。”

　　安可拧起眉，他的目光扫了眼地上沉睡的魔女，心中突然泛出疑惑。

　　——这种魔法阵，是当时的“魔女”也没发现？

　　——不，还是说，她本来就是绘制这种魔法阵的一员？

　　——可这种致命的大手笔的魔法阵，她为何当时告诫的时候没有提醒……还是说……连她也不知道？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安可甩了甩脑袋，专心脱困才是要紧的。

　　“是血祭，别白费心思了。”像是看穿了安可的想法，对面的蝙蝠淡淡说着，“想必你们来之前也看见了，那些死在通道里的家伙是第一批血祭，而我们几个，似乎刚好凑足了血祭的最后几个。”

　　他笑了一声，笑声中尽是薄凉。

　　“连你们自己人都能作为牺牲品吗？”安可皱起眉，问到。

　　“啊，自己人……”蝙蝠笑了一声，眼中却有些茫然，“老实讲，我和恶魔女生对组织依然是一心一意，甚至不惧生死，可当真正来到这时刻的时候……”

　　蝙蝠笑了一声：

　　“其实我还是很畏缩的，但是也没办法。”

　　他不在遮掩自己的那条手臂，露了出来：

　　“小子，你看好了，我手上的这种伤口，还有恶魔女生脸上的伤，几乎都遍布了我们的全身。我和她都是人造的，不成熟的实验品，这世上对我们对接受度本就不大，也就这个组织能够容得下我们并且给我们提供部分庇护。”

　　“更何况我们的寿命本来也就十年而已。反正，迟早也会死的……”

　　——人造的实验品。

　　安可沉下神色，心中有很多想问，但蝙蝠却不再愿意开口。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小时候的记忆到现在，应该也有八九年了，也就是说，这家伙也就只能活最近一两年了。

　　可时间不允许安可多想了，以那黑色的棺材为中心，血色的震纹不断向外延伸。紧接着，一阵阵血红的能量从中心的魔法阵中发出，将地面震出裂痕，那阻挡着上下联系的屏障也在一瞬间崩溃，散落为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的是壁面的剧烈震动，安可和蝙蝠分别所在的通道不停晃动，上顶岩壁上的石块瓦碎掉落。

　　“糟糕！这里要塌了！”蝙蝠眼神一厉，喊道。

　　“这是要将所有人困死在这啊。”安可喃喃着，“估计原路返回的通道已经封死了。”

　　上面通道的岩石块块碎落，下面的地面也存存瓦裂，仅仅这几秒的时间，加利亚原本所占的地方就生出巨大裂缝。

　　——好在是屏障被击碎了。

　　加利亚的魂技再无限制，黑色的巨影卷起昏迷在地的凯丝和亚米伦，堪堪避过裂缝。

　　——不行，上面呆不下去了！

　　对面的蝙蝠已经化出双翼朝下飞去，他刚才所在的出口处已经被滚落的大块岩石封死，而在下落的过程中也不断有碎石掉下。

　　安可这边有加利亚的魂技短短挡了一秒，但由于魔法阵的变化，加利亚的魂技无法再够到这么高的距离。

　　安可沉下眼，抱起昏迷的魔女，直直从上面跳了下去。

　　他的魂技没加利亚那种可以随意变化形态，也没办法长出翅膀飞翔，可就算如此，他从这么高的地方直直坠落，神情上也没有什么惊惧。

　　空中不断掉落的碎石斜斜地击打在他身上，却在距离肌肤的一厘米外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弹出。

　　“啊啊，这家伙的魂技也有了变化啊。”安泽抬头仰望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远对缘故，他看见安可眼底晕染不开的黑色。

　　“啊啊啊，麻烦啊，又是麻烦……”安泽笑了笑，低头扔掷手中的5个骰子，似乎这不断动荡的地面，上面滚落的石砾，以及那中心处发出一阵阵能量的棺材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只是像个赌徒一般，专注于手中的骰子。

　　蝙蝠在落地的时候瞥见了一边昏迷的杰米，他啧了一声，转了个方向，向杰米那边飞去。

　　而在地面的恶魔女生支撑也不太艰难，她的耳朵敏锐地能捕捉落石的气流，躲避也不是什么问题，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地面快速延伸的裂痕。

　　眼见着蝙蝠要够到杰米，安可也在落至半空了，那不停重复的机械音却猛地一变，整个地方都回荡着“嘻嘻嘻”的笑声。

　　加利亚皱起眉，抬头看向投影屏幕。

　　不知何时，那巨大的屏幕上填充着兔子玩偶的大半张脸，猩红的宝石的眼睛似乎透过屏幕窥探着这边的一切，而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发出的笑声也充满了诡异。

　　安可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猛地攥紧——他知道这是不安的预兆！那翻滚的黑色不断涌入眼中，这是心底的声音疯狂催促他离开！

　　可还没来得及他回过神，半空中漂浮着的骰子开始疯狂旋转，每一次转动，它正下方棺材所在的魔法阵的红光便会亮上一分。

　　——不！不行！不能让它继续转下去！

　　安可头皮发麻，快速下坠，在落地时候使用魂技给自己作出缓冲，而加利亚的魂技直直地向着半空的骰子袭去——可那黑色的魂技却在碰见骰子之前，被一阵阵不断翻滚涌出的红色能量击碎。

　　——不妙！

　　蝙蝠已落至杰米附近，而杰米所在的地面正好出现裂纹，他赶在杰米彻底掉入缝隙之前将他带走。

　　可蝙蝠飞在空中，还没确定好下一处落地点，就看见恶魔女生连连后退——她之前所站的地方被彻底摧毁，地面上是深不见底的裂缝，附在裂缝表面的是不断波动的红色能量。

　　蝙蝠和恶魔女生对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一处较远的地方落脚。

　　刚一落脚，就看见天空中的骰子越来越红，散发着红与黑交织的不详光芒。

　　蝙蝠嘴唇动了动，他看了眼恶魔女生，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似乎死亡也好，不死也罢，他已经把自己生命的所有权拱手相让。

　　然后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叹息。

　　蝙蝠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落到那个穿着红色斗篷，戴着兜帽的家伙所在的那块魔法阵了。

　　他肌肉一瞬间紧绷，戒备地看着这个家伙。

　　而安泽却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他像是坐久了，玩骰子玩腻了，这才从赌局中清醒一般。

　　“他们算是救了你们。”安泽淡淡地说着。

　　“什么？”蝙蝠皱起眉，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刚才不是他们抢先一步，投掷一轮，情况或许会和现在不一样，但大概率会更遭。”安泽直起身，说到，“他们不是有意救你们，但也算阴差阳错……”

　　他抬手指了指恶魔女生先前所站的魔法阵，裂开的地表将一切都显露无疑，黑红色的火焰从地底蹿上，吞噬着每一个可能掉进裂缝的生物。

　　“这个火焰不是这个骰子引起的，而是你站的那个地方本来就有的。”安泽说着，“你当时所站的魔法阵便不对劲，我猜如果你们那时扔掷出骰子，无论是多少，都会激起那火焰，让站在其中的人被吞噬掉。”

　　蝙蝠眯起眼睛：

　　“你是说最后一格有问题？最后一格里面又陷阱？”

　　安泽摇了摇头：

　　“不，只是最后一格的陷阱更加剧烈一点，我猜每个投掷到足够点数的家伙都会面对这种结局，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就像现在一样。”

　　蝙蝠嗤笑一声：

　　“那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事后分析，难道还能救我们一命不成？”

　　“——如果我说，可以呢？”

　　安泽抬头看着天空中旋转的骰子，嘴角轻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