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49、第一百四十六章 阻止

　　或许是因为那种奇怪的危机感，安可选择相信那个他曾经害怕，且现在依然不愿意过多交集的加利亚，而非安泽。

　　这不是源自于不信任，反而是深知这家伙的底细后的再三思虑。

　　都是以大橘为重。

　　安可非常镇定地在心中说服自己。

　　而安泽这家伙，瞅了瞅加利亚，又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安可，最终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骰子上。

　　安可沉默地移开视线，彻底放弃这家伙。

　　然而或许是刚才那个黑神的buff还在影响，这次的行动点数依然很小，不偏不倚，正好落后恶魔女生一步。

　　恶魔女生侧头看了眼在她身后一个魔法阵出现的加利亚，淡淡地收回目光。

　　她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想法却和上面的蝙蝠一模一样。

　　——稳了。

　　蝙蝠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嘴角止不住上扬。

　　恶魔女生距离中间的棺材多近呢？

　　那棺材虽在在高地，看似还有五六米的距离，可实际上仅仅是在下一个魔法阵里，魔法阵之间的传送，便是近在咫尺。

　　而正中央浮在半空的巨大骰子有六面，最小的一点为1，最大的一点为6，所以无论上面的蝙蝠扔出多少，恶魔女生都能抵达。

　　蝙蝠哼笑一声，不管这过程有什么曲折——好在是，他们赢了。

　　他的心已经哼起胜利的歌谣，伸手遥遥向着半空中的骰子一抓，就想要掷出点数，可手却僵硬地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那从地上陡然冒出的黑色魂技像巨大的黑色利爪，一把牢牢地桎梏住蝙蝠的手！

　　——这怎么可能！

　　蝙蝠的脸色猛地一变，被黑色魂技缠上的手臂瞬间消失，幻化为无数飞翔的蝙蝠。

　　他惨白着脸后退几步，脸上还是难以遮掩的震惊。

　　——这不可能，明明任何能力都无法透过魔法阵！而且，他也是亲眼看过这些家伙尝试了好几次都毫无作用！

　　所以——这魂技怎么可能从下面无声无息地蹿上来！

　　蝙蝠心下大骇，也勿怪他第一时间把保命的技能都使出来了，他脑中思虑万千，那些黑色的小蝙蝠又在他身上凝聚，重新化为手臂。

　　只是已经破烂的袖子再也无法复原，这只布满缝合痕迹，黑一块，白一块的胳膊显露了出来。

　　蝙蝠下意识地就要把胳膊往身后藏，可做了这个动作后，他才意识到这上面除了他根本没人，而唯一同为“执棋人”的安可也和他遥遥相隔，想来也是看不见的。

　　蝙蝠这才心中稍定，他低头往地面看去——那迈出一步的恶魔女生也被黑色的魂技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蝙蝠的脸色沉了下来。

　　“哇哦，挺能干的呀。”被这一连串动静惊动的安泽停下了扔骰子的动作，抬头望去，正好看见无数蝙蝠展翅飞离后消散的场景。

　　他侧头看了眼加利亚，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继续注视着手中的9个骰子。

　　“你怎么做到的？”蝙蝠大声向着安可问到。

　　安可的视线淡淡扫过蝙蝠藏在身后的手臂，从那次回来以后，他的身体似乎就有了变化，身体的强韧度也非原来能比……甚至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看见蝙蝠手臂上那不同的肤色。

　　安可的注意力也就短短停留了那么一瞬，很快思绪就飘远了，那纷飞的蝙蝠实在让埋藏的回忆又一次出现在他脑海里，可其中感情却似乎与之前不再相同。

　　安可定了定神，抬眼看去，他的目光直视着：

　　“其实做到这件事很简单。”

　　他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

　　“——只要你看了拿张羊皮纸的话。”

　　羊皮纸？

　　蝙蝠皱着眉，看向那张已经被他扔至一边的羊皮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复杂的魔法原理实在是让他头疼——不，应该说，对每一个没有接触过魔法的人开始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也曾耐着性子尝试去仔细阅读，可是每一个都认识，组合起来却让人头痛。

　　“所以……你仔细看了这上面的规则，然后找到了漏洞？”蝙蝠笃定地说着，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对面是如果办到的。

　　他心中不免带着几分感慨。

　　——能够这么快接受新规则，合理运用，并且找出漏洞对敌方进行反击，这个红发的小子也挺不简单。

　　就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对面那个“不简单”的红发小子撕了自己手中的羊皮纸，破碎的纸屑乘着风飘落，可在半空中似乎触碰到什么屏障，一点点消失殆尽。

　　“不，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冗杂无用的废话。”安可平静地说着。

　　“……”蝙蝠的脸色有一瞬间扭曲。

　　“这卷羊皮纸上写的无非就是什么元素魔法阵的作用，而那些魔法阵又分为什么什么和进入会有什么效果。”安可接着说着，“我没闲心去逼迫自己仔细阅读，毕竟这太难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地面上，继续说着：

　　“我就在想啊……这个设计规则的家伙，到底为什么弄出一个明知道所有人都不会细看的魔法阵讲解？就像是遇见谜题，当你懂了出题人心思后，答案就很容易得出……”

　　安可的嘴角带着笑意，目光在那个把玩着骰子的家伙身上短短停留了几秒。

　　下面的声音和上面隔绝，他虽没有听见安泽之前说的话，却说出了和那相似的话语。

　　“……所以，刚才‘竞答’那一关，那家伙乱选就是在和你传送这个消息吗？”蝙蝠的眉头狠狠拧起，他只是以为自己和恶魔女生有特殊的传递消息的办法就十拿九稳，哪知道下面那家伙看似荒诞无理的行为也透露着深意。也是因此，蝙蝠对那个至今也穿戴斗篷，不曾露脸的家伙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不，他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安可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干巴巴地解释到。

　　“……”蝙蝠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就在思考，为什么写这规则的家伙会这么强调魔法阵。”安可继续扯回话题，“然后我注意到——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这边传送的时候身上会泛起白光，而你们是黑色。”

　　蝙蝠顿了顿，皱起眉，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

　　安可继续说着：

　　“不仅如此，我们所经历过的每一个魔法阵都会变成白色，而你们所经过每块地方都是黑色。”

　　“那又怎么样？”蝙蝠并不理解，“让我想想……你们是白色，按这魔法算，可以是光属性。所以我们就是暗属性……但这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们经过的每个魔法阵还会受到光属性影响？然后又彼此直接相互作用什么什么的？”

　　蝙蝠的话语中带着嘲讽。

　　“不，并不是。”安可用手捋了捋前面有些遮住视线的头发，将目光定在地面的一处，“我想说的是——我们未曾走到的魔法阵都没有作用，而且，单独走过的魔法阵也毫无作用。”

　　“……哈？”蝙蝠拧起眉，他的目光顺着安可看去，“你是说……”

　　“我仔细观察过你们，也观察过我们这边的‘棋子’。”安可说着，“最初的时候大家都有尝试，你和我都清楚看到，不管是你们那边恶魔女生的攻击还是我们这边的能力，都没法探出魔法阵外。而后，我们似乎都默认了这个规则，直到……”

　　“直到……那次交手。”蝙蝠面色难看地接到，他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因为凯丝和杰米的交手。”安可点了点头，“那时我就在猜，为什么一方是白色一方是黑色，如果两方相遇，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同？就像那羊皮纸上强调的魔法相互作用。然后——我看见了凯丝和杰米交战时出现的屏障。我就在猜，会不会，在他们交手时，屏障仅仅缩小在他们的范围，而下面的其他人有没有可能能将能力探出——”

　　“但这仅仅只是你的猜测！”蝙蝠厉声喊道，他声音太尖厉，以至于嗓子有些嘶哑，“你根本没办法证明！况且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你也没办法和下面沟通！我们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下面去！除非是，除非是……”

　　蝙蝠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到指尖的颤动。

　　“看来你们倒是有传递消息的办法。”安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显然，你们这种方法我们并没有，也学不来。”

　　“那你们怎么……”蝙蝠愣了愣，问到。

　　“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交流。”安可说着，抬头看着蝙蝠，“或许对真正的‘执棋人’来说，全面的信息是必不可少，因为他需要根据信息作出全面的对策，越不确定的因素，越有可能影响对策。但很显然，我只是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不合格的‘执棋人’而已。”

　　安可的目光扫过了下面的安泽：

　　“我们之中的有个家伙说，抛开这场无聊的游戏，抛开这毫无意义的‘执棋人’和‘棋子’的身份，我们是同伴。”

　　安可直视着蝙蝠，平静地说到：

　　“而同伴之间——相信就足够了。”

　　“……”蝙蝠皱起了眉，他依然困惑，“……所以，你就是靠那什么，虚无缥缈的相信，达到了现在的程度？”

　　他的语气充满了迷茫，又觉得荒谬无比。

　　这就像，天上有陨石坠落，你想尽办法，测算轨道算加速度算摩擦力算能量，然后准备器材想尽办法阻止，然后这时突然冒出一个人，给你说，啊，不用忙了，我用爱感化了陨石，它飞回去了。

　　蝙蝠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不讲道理啊。

　　安可耐心地解释道：

　　“或许在你看来荒谬无比，但确实是这样。我充分地相信每一个同伴，就比如，加利亚。我想你们也对他并不陌生了。”

　　蝙蝠依然皱着眉。

　　“加利亚的警戒性非常高，他其实无时无刻都会做试探，并且留下后手。就比如，他会在同伴的影子里藏着他的魂技，以防万一，能够突然来个背刺。”安可平淡地说着，“所以，我非常相信，加利亚在落到地面之前，也在我们这边每个人的影子里藏了他的魂技。而我现在处于‘执棋人’身份，而加利亚是‘棋子’。就身份而言，我有很大程度能够决定‘棋子’的去留，这对加利亚来说也算是一个威胁。但一直到凯丝和杰米交战前，我都没有感觉身后影子里突然冒出的魂技。所以我肯定之前的魔法阵都切断了他们和外面的联系。”

　　“等等等等……你这个信任好像不大对劲吧？”蝙蝠赶紧叫停。

　　而安可无视了蝙蝠的话，继续解释到：

　　“所以，在凯丝和杰米交手的时候，加利亚的魂技从我手边的影子里刺来，我就知道我的猜测大致对了。”

　　——不不不，怎么也不对吧？！

　　蝙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而后，杰米和亚米伦的交手，也再一次证实了我的猜想。”安可说到，“而我相信，有这种能够向外释放魂技的机会，别说是同伴了，就算是敌人，加利亚也不可能不趁此作出准备。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在你和恶魔女生身上动手脚。”

　　——你那个“别说是……就算是……”是不是用反了……

　　蝙蝠很想问出口，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

　　“但是，就算是有向外释放魂技的机会，他的魂技也不可能延长到我身上——毕竟，我们距离下面的高度，可超过了一般魂异者的魂技的距离极限。”

　　蝙蝠抬头看了一眼安可：

　　“他的魂技能够出现在你那里是因为他提前埋下了，只需要再次激活就行。可我自问一直站在这里，没有与你们有过任何接触——哦，不对，我倒是和那个戴兜帽的家伙见过，但具我们调查过的资料，加利亚的这种魂技也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从一个人身上传到另一人身上吧？”

　　“的确不能。”安可点了点头，“可你别忘了，加利亚的魂技能够在影子中传送——”

　　蝙蝠皱起眉：

　　“你是想说影子，哈，有什么巨大的影子能够——”

　　蝙蝠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半空中的巨大骰子上。

　　“你没有注意到加利亚现在所站的魔法阵。”安可说着，“他正好进入了火元素的魔法阵，里面的火焰极为耀眼，而又加之本来所带的光元素——”

　　他淡淡地垂下眼：

　　“强光之下，必有阴影。”

　　加利亚所站的魔法阵燃起一圈又一圈的火焰，而整个魔法阵又亮起极为灿烂的白光，这些光亮，照映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而他身后，因为魔法阵之间并未切断的联系，凯丝所在的魔法阵和亚米伦所在的魔法阵内分别伸出黑影，攀上墙岩，融入阴影中，就像巨大的蛛网一般，绵延往上，笼罩了蝙蝠所在的整个墙面和恶魔女生所在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