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37、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女

　　——奇怪？

　　安可拧起眉。

　　——这世上还会有比眼前这家伙更奇怪的吗？

　　但是他还是依言往下望去。

　　下面那个大型魔法阵，还是那个大型魔法阵。以血水为笔，以沟壑固形，绘着难以理解的复杂阵纹。

　　安可眼睛动了动，看向另一处。

　　在亚米伦他们不远的地方，绘着不大的传送魔法阵。因为才传送过凯丝，现在的阵纹微微有些暗淡。

　　——所以……这家伙是说的哪个魔法阵？

　　“喏，你看，这个大型魔法阵……”安泽伸手一指，“你不觉得这些阵纹有些奇怪吗？”

　　——哈？

　　安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就像魔女之前说的，复杂的魔法阵总会包括很多小型魔法阵……”安泽继续说到，“但是呢……复杂的魔法阵会对这些基础魔法阵进行改动，让它们的特性更适合它，这样才叫组合。”

　　——什么东西……

　　安可皱着眉。

　　“唔，就这么说吧。复杂魔法阵是由众多小型魔法阵组合而成。”安泽想了想，“就像是字母，abcdefg，当它们组合成单词的时候，有些字母会组成词根，这词根往往对单词的意思有特殊的作用。这时候，字母的单个存在并不重要，集合成的词根才更重要。”

　　安可睁着眼睛，选择死亡。

　　“但是你看这个。”安泽继续指着魔法阵说到，“这些字母，不是，这些小型魔法阵，一个一个隔这么开，似乎压根没有排列组合，而是独立存在的一样。”

　　安可皱起了眉：

　　“你是说那些巨大的空隙……？就像凯丝他们正站着的那块地方一样？”

　　安泽点了点头：

　　“凯丝他们站着的那种空隙，就像给好好一个单词里每个字母间加了句号一样。”

　　——那确实挺有病的。

　　安可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目光却——转向了魔女。

　　这次，他没有掩饰他的戒备了。

　　魔女从安泽开口，便一直没有说话。

　　她只是低着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头发。

　　注意到安可投来的目光，才抬起头，冲着他们笑了：

　　“——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她这问题，却是冲着安泽去的。

　　“老早了……”安泽叹了口气。

　　“我猜也是，毕竟这女人记忆中的你似乎还有些脑子。”魔女嘻嘻笑了一声，说到，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慌张。

　　“……什么意思？”安可皱着眉，低声问到。

　　“唔……我看你迟迟不愿进传送阵，还以为你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安泽倒是有些惊异地看了安可一眼。

　　安可摇了摇头：

　　“我只看出你似乎有些戒备她，所以推测她不对劲。而且看她这么积极地劝我们下去的模样，猜到她的目标是你。”

　　“当然，那家伙也是。”安可瞄了一眼下面的加利亚，这人很早前就把魂技埋在了魔女的影子里，虽然他好像在每个人影子里都这么做了，但是安可也猜出他察觉到不对了。

　　“嗨呀，真是敏锐。”安泽毫无紧张感地拍手鼓掌。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可皱着眉，差点又让那家伙把话题带跑了。

　　“难道这女人不是你要救的那个朋友？”他这么猜测着。

　　“啊……”安泽转头看向魔女，这个女人依然自在地看着他们。

　　“当然是了。”安泽这么微笑着说到，“——身体是，灵魂不是。”

　　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身体和灵魂不一样？！

　　安可愣了愣，盯着魔女的眼神更加戒备。

　　“啊，还真被发现了啊。”魔女依然嬉笑着看着他们，只是看向安泽的眼中带着深究，“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就和这魔法阵一样，听你刚才讲的，似乎也对魔法阵有些了解？难不成你也是一个魔女？”

　　“咳，咳。”安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

　　“毕竟男巫可是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我们现在可是传女不传男——”魔女这么振振有词地补充到。

　　安可盯着安泽的表情堪称惊悚，甚至目光不停在安泽身上上下扫动。

　　“住脑吧你。”安泽嘴角抽了抽，说到。

　　“那你怎么解释你了解这些魔法阵？”安可不甘心地继续问到。

　　“没有解释。”安泽非常强硬地打断他的话，结束这个话题。

　　魔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一只手仍然不停地玩着自己的头发，那头发末端的红色不断向上蔓延：

　　“你既然早就看出了我不对，为什么现在才说呢？”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下面：

　　“你应该能够阻止他们下去的。”

　　“啊啊，的确如此。”安泽耸了耸肩，说到，“如果他们没人下去，你一定不愿意主动暴露，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我交谈这么久了——我对你们魔女了解不多，但是乱七八糟的逃跑手段总会有的。”

　　魔女嘻嘻笑了一声，眼中有光芒流转。

　　“如果不是……死活不愿意下去的话，我应该会再晚一点来问你。”安泽看了安可一眼，这么说着。

　　——哦豁？怪我咯？

　　安可瘫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就知道你喜欢支开所有队友，和对面的敌人密谋。

　　——不配合就是不配合。

　　安泽似乎压根没感受到某人的怨气，继续说到：

　　“况且，我也挺好奇，你骗他们下去——这下面究竟有什么？”

　　他的目光停在了魔女身上。

　　“告诉你也无妨——”魔女嘴角弯了弯，“就像你之前所说，下面的小型魔法阵只是排列，没有组合，说它们构成了巨大的复杂的魔法阵——的确是骗你们的。甚至下面好些阵纹也只是掩人耳目画上去的。”

　　“但是呢，有一点我可没骗你们。”魔女伸手遥遥地一指，“那口棺材下的，的确是召唤阵——这可是我亲手画的。”

　　安可的脸色冷了下来，看向魔女的目光多了很多敌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召唤什么？”

　　安泽挖了挖耳朵——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他想起了之前阿连娅他们在幻境也是这样不停追着问的。

　　安泽叹了口气。

　　——也是，这些家伙算是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之前没有搜集到其他信息，这么追着敌人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是……

　　魔女的目光扫过安可，嘻嘻笑着：

　　“啊，我们是谁呢，要召唤什么呢——就不告诉你——”

　　——这语气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比安泽更欠打了。

　　安可皱了皱眉，身上的杀意更重了。

　　魔女仍在笑着，没有丝毫畏惧。

　　“好了。”安泽拍了拍安可的肩膀，走到魔女身前。

　　他身上倒是没什么戒备，也没什么杀意，好像就是和老朋友聊聊天，扯扯家常罢了。

　　魔女盯着他，嘴角扬起几分兴味——她很好奇眼前这家伙会怎么做。

　　——论对他们的目的和身份的好奇的话，她很清楚安泽不会比安可少。

　　——所以，他会怎么做？

　　——会撕破脸，还是假意周旋？

　　安泽在离魔女几步远的位置上挺住了，他只是笑了笑，看着魔女，说到：

　　“那就说说你能告诉我们的信息吧。”

　　魔女挑起眉。

　　“真正的魔女和我是在网上认识的，唔，这么说起来算是网友。”安泽自顾自地说着，“即使她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也不太喜欢这么喊我，大多数时候就是‘喂’‘哦’或者直接喊我网名。”

　　魔女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太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而且呢，魔女和杨柳的关系并不算得上多好。老实讲，她更喜欢和红烧鱼还有我说话。”安泽继续说着，“所以，在听见‘魔女因为想要探查失落的魔法阵，拉上杨柳，被困进奥莫拉区域’的时候，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然后呢？”魔女的手指继续绕着一束头发，饶有兴味地问到。

　　“然后啊……”安泽笑了笑，“你喊上杨柳，但是又不限制他给我发送求救消息，就是想引我出来。”

　　魔女轻笑一声：

　　“我只是随便喊了个人，怎么就成针对你了？”

　　安可也微微皱起眉。

　　“因为——你很清楚，他是我的人。”安泽直视着魔女，这么说到，“杨柳为我做事很久了。但是在上次见面时，我们都装作互不认识。甚至在进入书本的那次事件中也没有过多互动。连真正的‘红色魔女’（魔女的网名）都不知道的事——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魔女绕着头发的手指停住了。

　　“啊啊，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的吧。”安泽耸了耸肩，一副遗憾的样子。

　　“——那又怎样呢？”魔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看着安泽，这么说着，“你说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

　　安泽依然温和地笑着：

　　“我只是想说啊——你知道杨柳是我的人，甚至目的有很大一块是针对我。而杰米和你们是一方的，但他并不知道这些，不知道你的目的，甚至连你和他是一伙的都不知道。不觉得很有趣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魔女又放松了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头发，比起之前，似乎更有些心不在焉，“那个杰米的确是因为我们背叛了‘末日黄昏’，但他太蠢又太过自大——”

　　魔女扯了扯嘴角，猩红的唇色带着极端的嘲讽：

　　“随便许诺什么，给点好处就信了，还妄想着什么无穷无尽的力量——太没脑子了。我们的真正计划，甚至我们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告诉这种家伙。”

　　“所以，你们并没拿他当同伴。”安泽肯定地说着，“哪怕他为此坑骗了无数人，又为你们杀了很多人。”

　　“当然。”魔女说着，“同伴这种词语，他还不配。我们不欢迎没脑子也没有忠诚的家伙——要知道，背叛可不是什么美德。”

　　安泽笑了笑：

　　“这么说着，你们倒不像是什么反派组织。”

　　魔女似乎有些被冒犯：

　　“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坏人，一切都是为了……”

　　她说到这里，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了。

　　魔女皱着眉，看向安泽：

　　“你不要想再套我的话了，这些消息我并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安泽叹了口气。

　　他回视着魔女：

　　“那就说说你能说的吧。”

　　这是安泽第二次说这句话。

　　而安可比之前更加不明所以。

　　——在他看来，魔女已经清清楚楚说了不会再透露任何消息，可安泽为什么这么说？

　　魔女也同样抬眼看着安泽，没有做声。

　　“你的目的有很大部分在我，如果只是单纯第为了召唤出什么怪物的话，你才不会用这种麻烦的方式，也不会在这里说这么多了。”

　　安泽淡淡地说着：

　　“如果想要直接置我们于死地，在幻境中你就有无数下手的机会，但是——你没有。似乎对我们的敌意也不是很大。反而是缩减了存在感，就像是在旁观什么一样……这不就很有趣了吗？”

　　魔女盯着他，一直玩着头发的手指也放下了。

　　“后面我提出分路，你才不得不主动说话，和我们一起。然后到了这里……”安泽的目光扫了下依然吵闹着的下面，“你为了创造单独和我交谈的空间，积极地建议加利亚和亚米伦下去，然后是凯丝……”

　　他又看了眼安可：

　　“……当然，这个家伙是个意外。”

　　——？

　　——怪我咯？

　　安可的拳头紧了又紧。

　　“所以，你应该是有话必须要和我说。”安泽这么肯定地推论到，他双手交叉抱臂，“现在不该是我想问什么求着你回答，而是你要讲什么求着我听。”

　　他一副这是你极大荣幸的模样。

　　这下子魔女的拳头也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