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再就业》雁沐寻

6、第六章

　　006

　　源赖光解决外京的事情并没有直接回源氏，他和一同出来的源氏弟子打了个招呼，就往外京另一处而去。

　　源氏弟子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过问家主行踪，只好听从家主的安排，先回源氏。

　　源赖光为人低调，可长相却非常惹眼。
　　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惹眼，又俊又飒，没有任何柔弱部分，当你视线留意到他时，就再也不愿从他身上移开丝毫。

　　明知道太阳的耀眼光芒会灼伤双目，也舍不得移开。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成为了阴阳名族——源氏家族历代最年轻的族长。

　　因为年轻，还有一头毫无杂质的银白色头发，源赖光又总会让人联想起平安京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那个充满奇幻色彩的美男子。

　　将源赖光错认成安倍晴明的人非常多，不堪其扰的源赖光每每外出都会披着绣有家徽的羽织。

　　安倍晴明行事风格与源氏家族截然相反，双方看起来就像是对立面，世人也都这么认为。

　　安倍晴明会身披源氏家徽羽织外出？
　　那是不可能的。不论是在何等狼狈状况下，都是不可能的。

　　因此，夜晚街上看到源赖光的人，先是被其样貌惊艳，接着又因留意到其羽织上的家徽而纷纷将视线收回。

　　那位大人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打量的。

　　“入住。”源赖光来到了外京的客店。

　　看板娘一眼就认出了源赖光，并非常疑惑这位源氏家主为什么放着贵族大宅院不住，跑来这“荒芜之地”住宿？

　　可对方的身份又不是她一个小小看板娘可以惹得起的，快速确认房间让这位贵客入住，看板娘再三确认源赖光不需要任何服务后，马上退下了。

　　源赖光踏入这条街范围时，卖药郎就睁开了双眼。和他一同睁开双眼的，还有韦伯，啊——当然，韦伯应该算是一直都没有合上眼安静休息过。

　　“是今晚加固结界的阴阳师气息。”韦伯的魔力来到这里后就变强了很多，不止魔力，就连体质也有所改变。可就算明显有别于在迦勒底之时，他也没有突然生出俯瞰现世的千里眼。

　　不过，也足够他捕捉范围内的人员气息了。

　　卖药郎没有回话，他睁开眼就盯着天花板。

　　“你觉得，我要是偷偷观察他，会不会被发现？”韦伯在入住客店之前，特地留意了附近的老鼠。

　　“会的哟。”卖药郎最后调子上扬，听起来有点戏谑的感觉。

　　习惯性提问，实际上已经开始行动的韦伯：“……”

　　果然不该问卖药郎。

　　继续集中精力借用动物视角的韦伯当然不觉得自己会被对方发现，于是当特别自然操控着老鼠与源赖光对视。

　　源赖光：“……”那不是普通老鼠的眼神。

　　鼠妖？

　　眼眸微眯，源赖光拔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将韦伯操控的老鼠削成了两半。

　　韦伯撤回魔术，喘息声不可控的大了一些。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逼真了！

　　收刀入鞘，源赖光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脚下老鼠尸体，念动咒语，灵火将它焚烧殆尽。

　　身为源氏族长，源赖光树敌无数，数不清的妖怪在暗中窥伺着他的性命。像今晚这一幕，已不算什么新鲜事。

　　源赖光拂开遮住视线的额发，面向室内挂了画卷的墙。

　　这里的动静，那边的人也察觉到了？

　　*

　　第二天的韦伯是被卖药郎掀开被子给冻醒的，韦伯微张开一只眼，看到卖药郎后又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再让我睡五分钟……”

　　“您已经，多睡很久。”不论韦伯说什么，哪怕是此时代不该出现的概念词汇，卖药郎都能冷静应对。

　　韦伯捂住耳朵假装没有听到卖药郎的话。

　　只有在赖床的时候，韦伯才像一个人类。

　　可惜手里拎着被子的卖药郎“不懂欣赏”，他将被子放置一旁，弯下腰靠近韦伯，故意将刚用冷水清洁过的双手伸入韦伯的后颈衣料中。

　　“嘶——”韦伯彻底被冻醒了，他睁大双眼，深色讶异地瞪视面色从容的卖药郎，“这方法是谁教你的？！”

　　“那不重要。”卖药郎优雅地起身，确认韦伯彻底清醒后，背上药箱打开房门，“请您，快些洗漱，我在楼下，等您。”

　　门被关上，卖药郎对上门口阴阳师的视线。

　　“解决外京妖怪作祟的人，就是你吧？”源赖光一向直来直往，就算是疑问句，可从他口说出来更像是肯定句。

　　卖药郎缓缓眨了一下眼，视线移向身后，再移回面前的阴阳师身上，“我只是，一个普通，卖药的。”

　　源赖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是吗。那就是我认错人了，抱歉。”

　　话虽这么说，源赖光却没有打算从这里离开。反倒是卖药郎先转身下楼，按照和韦伯的约定，先在楼下等他。

　　室内没有可供洗漱用品，韦伯只能先将衣服穿戴整齐，再折好被子，走出房间。源赖光就站在他面前，昨晚并不美好的记忆让他选择无视眼前人，径直下楼，在看到卖药郎后，他指了一下牙齿。

　　“请您，随我来。”卖药郎明白这位新任寮主动作何意，视线从韦伯整齐的衣衫上扫过，从药箱里拿出洗漱用品，示意韦伯跟自己到后院来，在那里接了点水，让他洗漱。

　　“这水真冷。”温暖的口腔也被“冻”清醒，韦伯这下是真的觉得“神清气爽”了。

　　卖药郎没有回应。

　　韦伯将手中物品清洗干净后交给卖药郎，然后才留意到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下楼，来到这边的源赖光。

　　视线落在他身上，即便有昨晚的记忆，韦伯也只当这位是来洗漱的“普通客人”，装作毫不在意从他身边经过。

　　“冒昧打扰了。请问，您有兴趣成为源氏一员吗？”源赖光向韦伯发出邀请。

　　韦伯怔了一下，他现在还是埃尔梅罗一族的“二世”，怎么会有人前来拉拢他进入另一个“家族”？

　　曾经历过一次不美好“继承仪式”的韦伯，下意识防备这位昨晚拔刀轻易杀死自己魔术控制下老鼠的阴阳师，更为贴近卖药郎，“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身为源氏族长，在看到一名优秀阴阳师后，有所图谋的邀请。”源赖光有些在意韦伯的防备，明明他们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而源氏的名号，还不至于让一名出身无门的阴阳师反感。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少年人对自己如此防备？

　　仔细回想，源赖光并想不起缘故。他并不滥杀，就算有，也是针对妖怪。眼前只是一名人类阴阳师，他虽身为贵族，却没有为难过平民……

　　韦伯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直白不掩盖目的接近自己，他疑惑地抬头看卖药郎。这位源氏族长真是让人搞不懂，为什么不邀请卖药郎，反而来邀请自己？

　　难道是认出自己是昨晚“偷窥”他的人？想找机会“羞辱”自己？韦伯脸色一白，连忙拒绝了源赖光的邀请。

　　“他，不是，阴阳师。”卖药郎开口解了韦伯的围。

　　源赖光：“哦？”

　　卖药郎：“不过，也是可以，学习阴阳术。”

　　“什么？”韦伯还以为卖药郎开口是来解救自己的，没想到他居然将自己“卖”给了对方？！

　　“可以，防身。”卖药郎想起韦伯此前的表现，觉得这位新任寮主需要具备一些防身技能。

　　“唔。”源赖光看着韦伯沉默。

　　源氏也不是没收过外门弟子，只是现在，对方的意思明显是不想冠以源氏之姓。

　　——不是阴阳师。

　　源赖光视线又落回卖药郎身上，确认了外京妖怪是被这位“普通”的卖药郎除掉，能够独自除掉妖怪的人，教导一些防身术法，不算难。

　　“阁下也是可以教他的吧？”

　　不料卖药郎直接否认：“不能。”

　　源赖光怔了一下，再看韦伯，确实不像对阴阳术有所了解样子，而卖药郎也更不像好为人师样子。大概明白卖药郎为什么会建议少年来源氏学习，源赖光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只不过——”
　　“不论您此前的立场如何，要想进入源氏学习阴阳术，都只能认定源氏教法。”

　　“这样也无所谓？”源赖光全程都只看卖药郎。

　　卖药郎狭长的眼眸微垂，“他，知道的。”

　　韦伯：“？？？”
　　等等！他不知道！

　　怎么好端端的，他就要去源氏学习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源赖光会到这来无非是想结识除掉外京妖怪的“阴阳师”，能够将他拉拢到源氏自然最好。

　　现在的结果虽不在意料内，却也不差。

　　他想要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得到。只要一开始没有闹翻，往后有的是机会。

　　韦伯笑不达眼底：“都不需要在意我的想法吗？我刚才很明显拒绝了吧？”

　　“学习，可以变强。”卖药郎神色非常诚恳。

　　瞬间就被击中内心欲望的韦伯：“……”

　　变……变强？

　　“去源氏学习是吧？我知道了。”韦伯一改刚才态度，“请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呢？”

　　韦伯：“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开始。”

　　源赖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