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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婚礼 ...

  •   离歌在第一次领军进攻峻隆国,为崎月立下大功后,皇帝就亲封将军府邸一座,让他得以自立门户。然而,离歌与萧晚兄弟情深,加上萧立的奉劝,他仍住在宰相府内,只是极偶然的偶然,才会去将军府走一走。

      于理,离歌如今成家,也该在将军府内迎娶新娘才是。但偏偏他的新娘子是萧家的千金,故萧立提议婚宴就设在宰相府时,离歌亦未作反对。

      对于洛曦而言,这倒更好,省去顶着凤冠霞帔在花轿里颠簸一路的辛苦,直接从洗萃阁抬出去绕相府一周再从前厅进门就是了。

      然而她前一夜太晚睡,大清早一群侍女和喜娘涌进房间来时,她正处于酣眠状态,被弄起来后,半梦半醒地任由她们给她净身,穿衣,梳发,上妆……

      迷迷糊糊之间,洛曦也忘了自己昨夜是怎么从屋顶回到房间内的了,只知道自己的美梦正做到成功从柳云飞手上抢得一只肥美大鸡腿时,就被一群人挖了起来一直拖着她搞来搞去。搞了半天,她的神智总算清醒了些,却觉得什么重重的东西压到了脑袋上,差点让她的细脖子生生断掉。

      “搞什么?!”被半途叫醒的不爽,加上突然遭到的重力,让殷凌哑着早晨还没开的嗓子,怒吼出声。

      “好了,小姐,时辰马上就到了。请小姐准备一下吧。”完全当没听到洛曦的低吼,花枝招展的喜娘一甩喜帕,乐呵呵地说道。

      准备?还要她准备啥,她今儿个不一整天都是任人摆布的木偶么!

      洛曦好艰难才习惯了头上的重量,直起了脖子,扫了镜子一眼,想看看她们究竟把她折腾成了什么样子。然而这一看,却在铜镜中发现后头一个极模糊的身影,她立即惊愕地转过身去,睁大眼睛看着刚刚踏进房门的男子。

      他面带微笑,一袭新衣衬得俊朗的长相更为出众,温柔的眸光轻轻地落在被妆扮得艳丽无双的新娘子身上,黑亮的瞳孔愈发深邃,光是站着,已叫房内几个丫鬟忍不住红了脸。

      只有早过了思春岁月的喜娘顶住那魅力,尖声细气地说:“呀,萧公子这么快就过来啦!”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洛曦讶异地惊叫,她以为,这个时候,作为萧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该在前厅迎客才对。

      “我唯一的妹子要出嫁,当大哥的,当然要来抱你上轿啊!”萧晚微微笑着,欣赏的眼光上下扫视着被一身喜服映衬得尤为光彩照人的洛曦,收起了手里的折扇。

      “抱上轿?”洛曦看着自己的一身累赘,自我解嘲地笑道,“大哥果然体贴,看我这副笨重的模样,知道我自己一定上不了花轿对吧?”

      喜娘拿喜帕掩嘴笑了,解释道:“许是没人跟小姐说过出嫁的仪式吧,新娘子要由兄长抱上轿,坐定之后,就不能乱动了呢!起轿后,兄弟还得送轿哪!”

      “哦,有这么麻烦的事情啊!”在出嫁之前,有位烦人的嬷嬷跟她一直喋喋不休为人妻后要遵守的什么三从四德,却没有跟她提过任何大婚当天的习俗,只一个劲儿地说“到那天别人要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洛曦看着萧晚从容的微笑,忽然觉得成亲前的忐忑骤然烟消云散,回他一个笑脸,她自己接过喜帕罩上,纵然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无比心安地朝着门口方向张开了双臂,说:“那么,大哥,有劳了。”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萧晚徐沉的步子走近,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朝门外走去。

      “洛洛……”头顶传来的低沉声音近在咫尺。

      “嗯?”

      “你重了,看起来,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不错。”萧晚明显忍着笑意的调侃传入。

      洛曦覆在喜帕下嘴角抽了抽,喃喃地说:“我现下信你俩可真是兄弟了!”虽然一个整天笑得温文尔雅,一个镇日冰霜覆面,但这如出一辙的话,连亲兄弟都没这般有默契!

      纵然声音小,但抱着她的萧晚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低下头,他柔声说道:“歌毋庸置疑是我的弟弟,同样,亦没有人敢否认你萧洛曦是我妹妹的身份。”

      洛曦无声地笑了,乖巧地让萧晚把她抱上轿后,便当真一反好动的常态,安安静静地稳坐其中。萧晚亦翻身上马,随花轿一同出门。

      嫁娶皆在宰相府内,但花轿仍得按照习俗出去绕一圈,由于皇帝的亲自主婚,宰相府所在的一条街道早早就从街头封锁到街尾,将亟欲一睹相府千金容颜的百姓隔绝在外。

      轿子晃晃悠悠,没花太长时间就停了下来,洛曦听到喜娘在外面念叨着什么,随后高叫一声“踢轿门”。还来不及做任何心理准备,轿门被“哗”的一声用力踢开,她只能从喜帕下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

      心,莫名地颤悠一下。出了这轿门,重新进入萧府,她的身份,就已不再是萧家小姐,而是离歌的妻子了。

      洛曦听到外头很多纷杂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来的客人很多,且身份尊贵。自嘲地勾勾嘴角,她想,皇帝在里头,大概是把整个朝堂都给搬到相府里来了吧!

      牵着大红喜结的一端,洛曦细步朝里走去,一路上,道贺声仍是不绝于耳,不时,还能听到萧晚客气应酬的回话,但却一直没听到新郎倌的声音。

      越是往里走,洛曦的心跳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加速,即便明知这场婚姻的真相,但要在崎月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面前跟一个男子拜堂,做再多的心理准备,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悄悄地在红绸缎上擦掉手心的汗,洛曦感觉到身边的人停住了,她也停下了脚步。原本吵杂热闹的大堂忽然安静了下来。

      什么都看不到的洛曦自然不知道情况如何,只能竖起耳朵响捕捉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她听到皇帝声如洪钟地笑道:“呵呵,离爱卿与洛曦果然是一对璧人,幸好朕当初没有误把洛曦纳入后宫,否则,离爱卿岂不是怨死朕了?”

      洛曦这才听到离歌说话,语调依旧淡然,听不出有什么喜悦或是不满:“臣谢陛下成全!”

      “这不成全不行啊?离爱卿掌着崎月的兵权呢,万一朕真的夺你所爱,被离爱卿记恨在心,起兵造反,朕也招架不住。”皇帝的声音充满着笑意,但出口的话却令人哗然。

      在座的群臣皆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洛曦更是身子一僵,她知道功高震主,离歌如今地位必定对皇帝造成威慑,但皇帝在没有捉到任何把柄之前,也断不可能贸然动他的。那么,这番听似玩笑的话,是警告,还是试探?

      然当事人,淡定依然,离歌连眉都不抬一下,不卑不亢地回道:“陛下言笑。”

      简简单单四个字,化去了冷场的尴尬。离歌从来不是那种会叫口号表忠心的人,若是其他人,面对皇帝这样的玩笑,怕已跪到地上高呼“忠心赤诚,天地可鉴”之类的废话。但离歌的回答,却更显问心无愧。

      皇帝眼中倏地掠过一抹诡异的光芒,唇角微勾,他朗声道:“哈哈,离爱卿对崎月的忠心耿耿,朕看在眼底。来,离爱卿的大喜日子,朕身为主婚人,定不能误了吉时哪!”

      说罢,他给一旁的主礼官递了个眼色,道:“开始吧!”

      前面念的那一堆洛曦没太能听清,过了一会她听到主礼官扯着嗓子高喊道:“一拜天地——”

      平常人家,是拜天地,但天子面前,自然只能拜天子。

      离歌正要躬身弯腰,忽然敏锐地捕捉到前方有一抹极细微的银光,冲着皇帝而去!

      眸内精光聚敛,其他人根本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他已一手扯过手中的大红绸缎,迅猛地向前甩去!

      与此同时,极为靠近他们的地方,一直低头随侍一旁的萧府仆役竟猛然抬头,高喊一声“狗皇帝去死!”就手持匕首向皇帝狠狠刺去——

      “皇上,小心!”伴在皇帝身后的汪公公骤然惊呼,一步跨前,挺身挡在皇帝面前,迎向那劈面而来的匕首。

      糟!离歌见他这么挡在跟前,顾不得内力反噬,瞬间便敛了贯注于红缎上的真气。然,距离太近,气势太强,他纵是反应再快,亦无法完全收住去势,夺命般的红缎,虽卷住了匕首,但仍擦过汪公公胸口,“噗”的一口鲜血,喷洒在布置得红艳艳的厅堂之上。

      但离歌无暇顾及受伤的汪公公,手臂一收一放,红缎像是有生命一般,回转过来,将那名行刺的仆役一卷,将他整个人甩到堂前。

      一连串事件,不过发生在瞬间。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晃散。

      满堂哗然。

      就在一片纷乱,无人能反应该有何举动之际,一个响亮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骚动:“护驾!”

      禁卫军立即将在皇帝身边形成包围圈,本来在厅堂之外的大队人马也顿时把喜堂团团包围。

      在关键时刻仍第一时间冷静指挥的,正是当朝宰相萧立。他表情严峻但沉着,眼神犀利地扫视全场一周,让到场的臣子都噤了声。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紧紧盯着刺客的离歌脸上。

      这时,被汪公公推了个趔趄的皇帝已经站定,稳过神,他无暇顾及他人,高喊道:“太医何在?还不上来?”

      “微臣在!”人群中传来老太医急切的应声,救人如救火,眼见汪公公已陷入半昏迷,他匆匆地赶到前头,从禁卫军让出的缝隙中挤进去,为受伤的汪公公作应急治疗。

      皇帝这才示意禁卫军让开,走到人群之前。萧立不无忧虑地道:“陛下,现在还未能确定刺客是否有同伙,还是请您……”

      话音未落,皇帝已举起一只手,让他不必说下去,像是要告诉所有人一般,朗声道:“有离爱卿在此,有谁能伤朕?”

      离歌不语,只谨慎地盯着刺客的一举一动——这名刺客,他认得,他叫王远。是他出征燕居以前在城郊一家小饭馆遇到的,当时他身无分文,因吃霸王餐被店家暴打,吵得他不胜烦扰,便让柳云飞替他给足饭钱。谁知那王远便说要终身为奴作为报答了,离歌自是不允。但后来得知他是因战乱流落到此,见他骨架子不错,相府里又正好缺人,才把他招进宰相府里做事。

      谁知,却竟是个内奸。

      若他真的是燕居国派出的奸细,那么这一着棋,可下得够长远了。然,让他进府,又有机会在这种日子在他眼皮底下对皇帝进行行刺,终归是他的失策。

      想到这里,他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蹙一下。

      萧立亦走到离歌旁边,说:“歌儿,让他说话。”

      离歌右手稍稍用劲,松开死死缠在王远身上的红绸,让他能够顺利开口。然,别人尚未审问,王远已恨恨地瞪着皇帝,骂道:“狗皇帝!你灭我燕居!我今日杀不了你,他日必有人收拾你!”

      果真是燕居国的人。离歌心里一沉。

      “一般,如你这种不入流的刺客,朕是不屑于理会的。但——”皇帝眼神一凛,嘴角却挑起残狞的微笑,道,“你竟破坏了朕最宠爱的臣子的大喜日子,这罪,可要好好算清楚了。”

      王远倒伏在地上,没有回话。眉目间似有一丝惧怕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希冀,目光更是飞速地从离歌脸上掠过,被萧立锐利地捕捉到,他皱眉,厉声问道:“想我宰相府这两年,竟在不觉间养了个内贼!说,你到底还有什么同伙!赶紧招出来,可让你死得痛快些!”

      “同伙?哈!普天之下,恨你们的人何其多!只要想置你们于死地的,便是我同伙,又岂能够数清?”王远嘴硬地挑衅。

      “岂有此理,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来人,将他押往天牢!”萧立一声令下,马上有卫军应声而来,要把王远架走。

      王远忿恨地瞪了皇帝一眼,低下了脑袋,然眼中,却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就在他被拉扯着站起来时,他手腕轻轻翻转——

      这个细微的动作,除了一直没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的离歌,没有任何人看到。就连两个侍卫,都压根没有发现。离歌眼睛一眯,收回的红缎毅然挥出,直接从背后贯穿王远胸口!

      喷薄的鲜血喷到他跟前的皇帝身上,明黄的龙袍顿时缀上点点猩红。

      “歌儿,你这是做甚么!”萧立惊怒地喝斥一声,让离歌的动作稍微一僵。

      旁人没看到并不稀奇,但义父……文武双全的宰相萧立,以他的眼力,难道亦不曾看到他的小动作?

      但他没有过多犹豫,一个翻手,红缎缠绕抽出,王远胸口喷出更多鲜血,身子无力地倒趴到地上,他仍用尽最后的力气扭过脑袋,睁大眼睛盯着离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喃喃地叫出两个字——

      他的这一声唤得很轻。然而,站在周围的一圈人,皇帝听见了,太医听见了,萧立与萧晚听见了,禁卫军听见了,就连站得稍微靠前的几位臣子,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嘴里叫的,分明是,“离少”。

      紧接着,他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到地上,只有死死睁着的眼睛,表达自己无声的控诉。

      王远的尸首被拖走了,堂下的群臣面面相觑,萧立目光深沉地看着离歌,离歌却一脸的漠然。

      原本热闹的喜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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