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漓》冰糖冬瓜

3、六百岁的青年

　　陆漓抱着金华猫一路追踪，灵符却在东安市郊区的陆家老宅子门口停住了。

　　她推开门，看见院子里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青年坐在圆木椅上，手中还拿着平板电脑正专注地看着新闻。

　　西装革履的青年恰与这典雅的百年老宅融为一体。眼前的画面竟意外地十分和谐，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这人就是陆漓的叔叔，陆靖渊。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人正是钦原。

　　“你来我家干嘛？”陆漓急忙冲过去。

　　“小漓，这是客人，不得无礼”陆靖渊一开口就有极重的年代感。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一副青年模样，陆漓和蚩墨总习惯喊他老头子。

　　钦原仰面倚靠在躺椅上，悠然自得，“来跟陆馆长交朋友，随便蹭吃蹭喝。反正你们家大业大，收留我几天也没问题吧，我正没地方……”

　　钦原话还没说完，陆漓就把怀里的黑猫怼到了他脸上。

　　“这什么鬼，赶紧拿开，蹭的我一嘴猫毛”钦原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它说它是金华猫，要找你帮它”

　　钦原表情立马变了，伸手抚上它的身体，发现并无外伤。

　　金华猫的灵力此时衰弱到说不出人话了，急的喵喵叫个不停。

　　“内丹还在，为何短短几个月灵力就弱成这样”

　　“前辈，这并非个例。这两年鉴宝苑也陆续收治了一些出现这种状况的神族后裔，以及鬼怪妖灵”陆靖渊说。

　　钦原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靖渊一眼，陷入沉思。

　　“前辈，事情的真相，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陆靖渊接着说。

　　从异界结界破裂开始，钦原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救。

　　当年诸天被毁，现在终于轮到人界了。

　　“你们也都听说过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的传说了吧。宇宙最开始只是混沌的一团，盘古大神就孕育在这混沌之中”

　　钦原往天空中一挥手，远古传说的景象顿时浮现在他们眼前。

　　“盘古用斧头劈开了混沌不分的天地，而天和地分开之后，盘古怕他们还要合拢，就头顶天，脚踏地，站在天地之中，随着它们的变化而变化。”

　　“天每天升高一丈，地每天加厚一丈。就这样过了很多万年，盘古已彻底融入天地当中。这巍峨的巨人，像一根长柱子，直挺挺地撑着天和地。而他的身体也化为了世间万物，山川湖泊，日月星辰”

　　“但是，三百万年前，神界最先发现创世主神盘古的魂力开始变弱了。天地有合拢，重归于混沌的迹象。”

　　“在一切即将失控之时，神界已别无选择，女娲和西王母只能用东皇钟毁灭诸天，使得天地无法合拢，并将天界中的盘古魂力全部注入了大地，从而保存了人界。”

　　“那场灾难过后，包括女娲和西王母在内的绝大部分上神都已融入混沌之体，与混沌空间同在。天地不灭，空间不破，是为不死”

　　“诸天被毁后，我和陆吾奉女娲之命看守异界妖灵鬼怪。但两年前，我们发现大地上仅存的盘古魂力也开始衰弱，异界结界甚至出现破裂，不少妖灵都趁机逃出，祸乱人界”

　　“现在看来，盘古魂力衰弱应该不只影响异界这么简单，吸收天地灵气的神与妖也因此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陆漓听明白了，焦急地问:“你是说金华猫灵力消散变回本体是因为盘古魂力？那之前那些自杀的人类呢，也是因为盘古魂力吗？”

　　“人、兽、妖、神，天地万物生灵都是依靠盘古魂力才得以生长繁衍。一年前边疆地区10多万老鼠集体跳崖自杀，曾轰动整个科学界。”

　　“老鼠本无自杀意识，它们集体跳崖的行为与其说是自杀，倒不如说是遵从某种本能，当外部环境发生巨大变故时，就会刺激它们做出选择”钦原说道。

　　“可是，从两年前开始，我就能感知到别人自杀，这也是盘古魂力影响的吗，为什么别的神族后裔就感觉不到呢”

　　“因为你是神主鲧的后裔，你以水为灵，你与周围的水灵是相连互通的”，陆靖渊说。

　　“你在使用水灵的同时，自然也能感知到它们的一切”

　　“陆家都是以水为灵，那叔叔你怎么没事呢”

　　“还不是你学术不精，道行太浅，我可是活了六百多年，这点神力损耗对我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这也太抓马了吧，学术不精就要遭这种罪。

　　“据我所知，陆家应该是有一宝物能解决目前的困境，”钦原笑着看向陆靖渊。

　　“今日，金华猫的遭遇和陆漓身体的问题是一样的，还请陆家拿出息壤，帮他们恢复灵力”

　　钦原走到陆靖渊面前，神态威严。

　　直到这时，陆漓才看明白，这一连串的意外原来是他早就谋划好的。

　　她找化蛇偶遇上古神兽钦原埋尸，走在路上碰到金华猫要她帮忙。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来找陆靖渊，为了“息壤”。

　　当年大洪水肆虐人界，神主鲧偷窃天帝的息壤用来堵塞洪水，却没有经过天帝的同意。

　　天帝让祝融在鱼渊处死鲧。鲧的遗腹子大禹成人后，治水成功并确定九州地界。

　　自此，息壤便由鲧禹的后裔世代保存，用来抗洪救世。

　　息壤，是一种能自己生长，并不断膨胀的土壤。诸天毁灭后，息壤中保存的盘古魂力能源源不断再生，成为各界争夺的目标。

　　“息壤原本就是神界圣物，当年大禹治水护世，天帝念其有功，便没有收回息壤。如今人界已无灭世大洪水，你们陆家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陆靖渊笑着说道:“前辈，诸天已毁，息壤早就是无主之物了。如今被我陆家所得，也是理所应当的，哪来物归原主之说”

　　“陆馆长，我要息壤并非为一己之私”

　　“神主鲧当年偷息壤也并非为一己之私，但神界还是下了杀手”

　　陆靖渊眼神凌厉，丝毫不肯让步。

　　眼看这两人的谈话渐渐失控，火药味十足。陆漓赶紧抱着金华猫远远地躲到一旁围观，免得他们打起来伤及无辜。

　　不过他们最终并没有真的动手。

　　钦原意外地先让步了，他耸了耸肩，笑着对陆靖渊说:

　　“害，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的事。那可是你们祖神拿命换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交出去了。都怪陆吾，让我打两份工。一边追捕逃出异界的妖兽，还要一边找息壤”

　　钦原又恢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走过去拍了拍陆靖渊肩膀。

　　“不过陆馆长，你放心，我已经辞职不干了，以后异界的事与我无关，今天就当是最后一次例行公事”

　　“前辈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走，咱们进屋再喝两杯”陆靖渊附和道。

　　上一秒还剑拔弩张的两人，这会儿又似乎关系好到称兄道弟了。

　　这操作把陆漓看得目瞪口呆。但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等钦原走后，陆漓一脚踹开了陆靖渊的房门。

　　“老头，你俩喝酒喝到大半夜，相谈甚欢，是不是把我忘了”

　　“你还有什么事？”陆靖渊淡定地瞥了一眼，他早就习惯陆漓这副鬼样子了。

　　礼数从小教到大，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息壤不能给外人，给自家人用总行吧。你赶紧帮我恢复神力啊，哦，对了，还有它”

　　陆漓把金华猫举到陆靖渊面前。

　　“也帮帮它，这只猫现在是我的宠物，也算自己人”
　　陆靖渊无奈点头。

　　“话说老头，你到底把息壤藏哪儿了，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呢”

　　“眼睛闭上”陆靖渊突然变脸，表情严肃。

　　陆漓闭眼的瞬间，感觉到陆靖渊的手指在自己额头施法，接着她和金华猫就都晕过去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中午。这一觉睡了好久，不过陆漓也确实感到身体里的神力充沛了许多，整个人神清气爽。

　　陆漓推开门就看到已化人形的金华猫正在打扫院子。

　　“你这是在干嘛”

　　“作为修补灵力的回报，陆馆长让我留在这儿打扫三年的卫生”

　　“三年？这老头也太会压榨劳动力了吧，不行我得找他说理去”

　　陆漓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踹门时，脚下突然出现圆形黑洞，害得她差点扑地上。

　　这老头从小就爱跟她斗智斗勇，家里各个角落都可能被他用灵符施法，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

　　“行了，我以后不踹门了，你赶紧把这些都收起来”

　　陆靖渊轻笑了一声，挥手收起门上的灵符。

　　“我来找你说正事的，你为什么要把金华猫留这儿，还三年”

　　“你啥家务都不会做，宅子里正好缺个保姆”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它跟钦原都是冲着息壤来的，你不会真的相信钦原昨天那一套说辞吧”

　　“当然不信，钦原没跟我们正面冲突，就说明他后续肯定还会有行动。索性把金华猫留这儿，以不变应万变”

　　怎么对付钦原，陆靖渊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只要钦原不正面硬抢，他有的是耐心跟这个上古神兽慢慢玩。

　　“倒是你，你怎么还不去学校？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安心去上课，等你把毕业证拿到，就给我回来接管鉴宝苑”

　　“大四本来就没啥课，我请了两个星期的假，打算跟蚩墨一起去离都看演唱会的，我还想…………”

　　六百多岁老头子面前，什么想法都没用!

　　在陆靖渊的威逼下，陆漓第二天就被迫回学校了。暂时把异界，钦原，息壤这几天发生的事都抛到脑后。

　　而一旦回了学校，她就不能再使用神力，必须像正常人类那样生活。按照陆靖渊的话:

　　“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她就不能对人类使用神力，这是祖先定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