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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完结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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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第一人称)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道理,在我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才懂。
我是橙儿,身份尊贵,是天庭的二公主。
但...我挺失败的。
真正尊重我的人并不多,就连那千里眼和顺风耳都曾在背后吐槽我不近人情。
论温柔,我不如大姐;论武艺,我不如三妹;论机敏,我不如四妹;论美貌,我不如五妹;论诗书,我不如六妹;论受宠程度,我远不如七妹。
我一直觉得...大约是我不够乖。
于是我不敢逾越半步,总是规规矩矩,勤学仙术,成为姐妹中最努力最努力的一个。
七妹下凡,我好怕七妹受苦,给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我说什么都没用,她们根本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大姐心软,妹妹们盲目追求,什么情啊爱啊,终是害得七妹没了仙骨。大姐和妹妹们相继下凡,只有我,日夜陪在母后身边。
她时常抚摸着我的发丝叹气,我知道,她心里想的不是我,而是她那远在凡间的六个女儿。
后来,我为了圆她的心愿,做了我最不愿做的事——下凡。可我没想到,她一介王母娘娘,也为了儿女私情下了凡。
对我来说,她不是一个好领袖,亦不是一个好母亲。
我的一生至此,从未感觉谁的目光真正在我身上停留。
黑鹰,一介名捕,听命于朝廷,做他想做的事。
他的眼底藏着一汪深潭,他看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我。
后来熟识,我能察觉到他时时刻刻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我转头去看他,他却抿着唇移开视线。
挺有意思的。
再后来,我重生了。我是橙儿,但我也是妖族女君松霓。
我不必拘束了,我感觉很爽,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拘泥于什么破规矩。我终于可以做自己,不必讨好他人。
我同他比过许多次武,他屡屡让着我,这一次,兵戎相见时,我心中凉薄,我知道,他不可能会让着我了。
可我还是会心软。
他大发慈悲地关心了石焕,惹得我很醋。
可是,即便我杀了石焕,他也只是无奈地看着我。
可后来,我失控了,那些花瓣散落凡间,我不知道会造成何种严重的后果,但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真切的失望。
我慌了。
我没有对他使用虚无地狱,没有利用白晶兰伤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君,那种情形下,我竟庆幸最后一刻能倒在他怀里。
我笑着,他却哭了。
他的朋友曾评价他,是最公正无私的人。
可我知道,他对我处处留情。
他说,那是他精心挑选用来对付我的千刃剑。
在我看过为数不多的书里,了解过这柄剑。
我清楚地记得,这把剑会让人承受剜心之痛,但不致死。
军师他知道,我不会死的。
可当我倒在他怀里,他还是看在我们俩这些年那点情谊的份上,为我落了几滴泪。
我晓得,他是心疼我。
后来我醒来,就在此处,已经三天了,我肚子很饿,于是就出来找点能果腹的食物。
听我讲了一大串故事的花妖听得迷迷糊糊:“是他把你丢到这里来的?”
我:“不知道。”
她又想了想:“你会做饭吗?”
我摇摇头:“不会。”
花妖突然抖了抖花瓣:“你吃花吗?”
我摸了摸眉间那个积蓄妖力的花瓣石,摇了摇头,如果我想吃花瓣,要多少有多少好吗!你怕个屁啊!
回到我的屋子时,侧屋的厨房居然炊烟袅袅???
我再三确认,这方圆百里千里,貌似只有我这一户房屋,我虽偶尔有些路痴,但也不至于脑子如此不灵光吧。
我谨慎地进了厨房,我倒不是害怕,只是到现在心脏时不时还会抽疼,保险起见,我十分小心。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把一只野兔大卸八块,我权衡了下,虽然兔子很可爱,但为了自保,我最终决定还是先滚回床上装睡。
我刚转过身,就听到厨房的声响停下了。我晓得他在看我,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背后僵了僵,倔强地没有回头。
既然被他看到了,我自然也没有回去装睡,而是坐在桌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等他的饭。
他用银色的大碗装了满满一碗的爆炒香辣兔肉块,花椒辣椒相间,色香味俱全。
我暗暗吞口水,目光聚焦在兔肉上,却见他推过来一碗米粥,然后坐在了对面。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异常,就像那场大战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的伤还没好,只能喝这个。”
我皱着眉瞪他,合着...你做了一锅兔肉,就为了让我看吗?
我实在是不太想搭理他,有些负气地闷头喝起粥来,他呢,向来是个沉闷性子,我也没盼着他再开口。
闻着兔肉香,我忍不住说他:“兔子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杀生?”
他盯着我足足盯了一分钟,仿佛看透我这淡漠皮囊下的馋猫属性似的,沉沉地笑出了声,把兔肉推到我面前,问我:“来一块?”
我:...
我能吃吗?我肯定不能吃。
兔子那么可爱,嫦娥姐姐经常教导我们不可以伤害小兔子,我怎么可以吃呢?
于是半个时辰后,我带着忏悔的心,保持优雅啃完了最后一块兔肉。
把碗筷收拾完,擦了擦手返回屋子,就看到军师双臂交叠在桌上,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我歪着头看他,总觉得他有话要跟我说。
果然,下一秒他就开口了。
“兰朝覆灭了。”
我惊得睁大了眼,我知道我那时的冲动给凡间带来了些许灾难,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好面子的情况下,我十分冷静地:“嗯”。
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平静到连责怪都没有。半晌,他轻飘飘道了句:“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若是打我、骂我,我还会好受些。可他如此不咸不淡地给我做了一顿饭以后,以如此平常的语气说了这么两句。
好烦!
我背过身去,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极力抑制着情绪,学着他的语气亦轻飘飘道:“没有下次了。”
他不再说话,细细叹了口气,我觉得格外刺耳。
我背对着他,站得笔直,站得不卑不亢,虽然刚吃了别人的软饭,但骨气还是要有的好吗?
“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回虚无地狱的所有人。”
我恩赐般说出这句话,本以为他会很激动。但他没理我。
“杀了我。”
他依旧没理我。
我又悉心开导他:“现在我已经没有牵挂了。听说录修乘胜追击攻下了魔族,我的仇已经报了。我的姐妹家人...她们应该不会再认我了。至于白凤九,我欠她一个道歉,东华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希望她能好好生下这孩子...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打了败仗,你心里不舒服,帝君他对你有知遇之恩,我知道你想救他。杀了我,我会和虚无之术永远消失在这世上。那些人也都能回来了。”
说完这么一大段,顿觉口干舌燥,差点儿被自己的大公无私感动出几滴泪来。
可事情的始作俑者不也是我么?
我搞了这么一通,不过也就求个心里舒坦罢了。
他突然过来从后面抱住我,十分温柔地吻了吻我的后颈。
我一个机灵,他似乎以为我要跑,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你说话可算数?”他低着嗓音问。
虽然他的声音我一向觉得好听到不行,但...听到这句,我的心凉了半截,一向不怎么发达的泪腺突然运作起来,簌簌落泪。
“嗯。”我强忍着泪水。
我没骗他。杀了我,他们都会回来的。
有什么嘛,就当作赎罪了。
我族覆了天族和魔族,沉了昆仑虚,害苦了凡间百姓,我死也是理所应当。说实话,我打算攻天族的那一天开始,就想过跟军师摊牌的这一天。
没什么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只是,这男人,未免有些太绝情了吧!
我在心里感伤春秋了这么一阵儿后,由着他把我的身子转过来,我看着他又开始感伤起来。
本想着,没了姐妹家人,没了朋友,我便可以洒脱许多。可我根本做不到啊,面前这个人,他只要看看我,我就深陷了。
这个天地间唯一一个,眼里心里都只有我的人。
呃...或许我这话说得没良心了些,可我对录修着实没什么爱情可言。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是,我是说,你......”
我心一横草草打断他:“别问了,算数!”
我像刚刚那只任他宰割的兔子一般,等着他一剑刺入我的心脏。
他看着我又要掉眼泪了,面上慌乱了几分,唤了我好几声,连忙把我往他怀里揽:“你...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我安静下来,耳朵贴着他的胸口,我心觉我做出这副乖巧的样子必定很奇怪,但他很享受。
我也是。
“你说。”
他说:“嗯...那个...”
我环在他腰侧的手使坏地捏了一把:“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他又绕了个弯子,实际上这个弯子绕得不怎么远,也实在没必要...
“就是...白凤九不是怀孕了么...你想不想怀一个?”
???
“............”
我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跟我绕了半天弯子,在这等着我呢?
合着我刚刚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大公无私地想要献出生命救回你主君,你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啊??
我好气啊!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他的脑回路我向来有些跟不上。
“啊?”
他详细地解释说:“方才你说,你没有亲人了,我便想起,你以前同我说过想生孩子,所以我才问你说话算不算数。”
我脑子一懵,按他的逻辑来说,这完完全全是为了我啊,这...这可真是太感人了。
那我要不要谢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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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无数个问题。
军师他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回天族了吗?东华他老人家远在虚无地狱会不会很心寒呢?若是他以后要回天族,孩子怎么办呢?带回九重天抚养的话,那我这个老母亲只能跟孩子两地相隔了不是?若是放在凡间抚养,孩子哪日问起“老妈,别的神仙都在九重天,你怎么只有凡间这么一个破屋子”我该如何回答呢?
“啊...”
好痛...
他十分小心翼翼,应声撤了撤身子。
我才从神思和痛感中回了回神,感受身体异样的那处,眯着眼瞧了瞧上方的他,抬手为他擦了擦汗。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重新压下身子吻住我的嘴巴,他闭着眼睛,吻得很认真,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如此好看。
似乎又发现了我的不认真,他不轻不重地用牙齿碰了碰我的唇瓣,我也毫不客气地啃回去。
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是无师自通的,即便是军师这种看起来俨然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人,此刻那双手也在我身上为非作歹。
他身子一沉。
“嗯...”我又没忍住,轻哼出声。
他这次没有撤走,垂眸吻了吻我的鼻尖。
在我到达某个奇妙的点时,他显然还没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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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体力太好了些,我已然腿软到无力回应他。
约莫着到了四更天,他才心满意足地搂着我。
我不太舒服,踹了他一脚。
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腕,神清气爽的模样:“夫人不累?”
不累个鬼啊!
我马上不动声色收回脚,十分有礼貌地道了声晚安,就把眼睛闭得死死的!
晚上吃的那点儿兔肉此时显得十分不顶饥。
我们相识六百年,第一次有夫妻之实,就是在这样咕咕的肚子叫声中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