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无限]》奶霜红茶

94、藤树共生（十三）

　　她探过头来，压低声音，“昭昭让我们来参加她的婚礼做什么？”

　　见证她的死亡吗？

　　还是希望她们可以救她？

　　晴山张口想答，又怕被人发现，只能小幅度摇了摇头。

　　眼前这个场景的真实感很强，而且众人活动自如，和之前经历的几个回忆碎片并不一样。

　　即便没有任鸿雪的能力，她也能察觉到这里的危险程度和先前那些记忆碎片差别很大。

　　想了想，她凑近其他几人小声道，“既然婚礼如期召开，说明我们之前击杀的藤人并不是真正的梦核。那只是一个片段，真正的梦核应该就是今天婚礼上的何父何母。”

　　“如果把这次婚礼看作父母对她的控制的话，那昭昭一定是不希望这次婚礼发生的。如果有选择，她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们要破坏婚礼，找机会杀掉梦核，或者把她带走。”

　　任鸿雪轻轻点头，但狭小的场地和数不清的藤蔓让他隐隐担忧，“这里太危险了，一旦梦核发狂，我们很难逃脱，想要救人必须看准时机。”

　　徐行把身体前倾，几乎是用气声说话，“咱们如果现在动手，应该只有藤蔓跟我们打，伤不到梦核。”

　　“所以我们得等到婚礼开始再动手，她爸妈作为新人家长，是一定要登场的。”

　　“有道理。”蒋筠用眼神给其他几人点了个赞，“那咱们再等等？”

　　晴山看向舞台，发现场地上的几盏灯光开始陆续亮起来，“再等等，婚礼好像要开始了。”

　　她话音刚落，场馆里的主灯忽然亮了起来，几人连忙坐直身体，一动不动的试图融入进其他宾客之中。

　　借着开灯的机会，晴山也看清了那些宾客的长相。他们虽然穿着打扮精致，但内里的人形也是由藤蔓构成。

　　这里的活人只有她们四个而已。

　　灯光亮起来，场馆的寂静就更加无处遁行，晴山的精神始终紧绷，越是这种真空一样的环境，她就越忍不住觉得要出事。

　　果然，下一刻，会场里的藤蔓宾客齐齐鼓起了掌。

　　两条藤蔓拍在一起，不同于人手掌会发出的清脆声音，而是一种奇怪而轻盈的动静。

　　几人虽然被吓了一跳，也连忙跟着拍起手来，力求让自己显得融入不突兀。

　　她们鼓掌的同时，桌面上空空如也的盘子里突然盛满了食物，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让许久没吃饭的晴山垂涎欲滴。

　　在厄梦里，如果看不到食物，很难会想起吃饭的事情，也就不会感觉到饿，只有花蕾中学那种不断提醒人该吃饭了的地方，才会让肠胃备受煎熬。

　　所以乍一看到满桌美食，晴山反应了一下，接着就感到腹中一阵饥饿，果不其然，坐在旁边的几位朋友的肚子也不约而同叫起来。

　　她十分无奈，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也没法通过训练抵挡生理上的饥饿。

　　但训练帮不了忙，吃饭可以。

　　晴山的手不动声色的召来米糕，从小猫挂件里取出一小袋牛肉干。

　　这是她进入厄梦前给米糕烤的，本以为这次独立行动，米糕要帮不晓得忙，怕它累着，就除猫粮外给它多做了点补充能量的食物。

　　牛肉干被切成一块块又香又脆的小块，没有加任何调料，猫爱吃，人也可以。

　　牛肉干在桌面下被小心传递，晴山好像回到了上学课上偷吃零食的时候。

　　很快每个人都咀嚼起了牛肉干，香气开始在空旷的场地里传播开来。

　　她闻着这股香味，不但觉得胃舒服了，更觉得自己的心情都舒缓了。

　　吃完肉干，晴山发现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红色的塑料假花，她低头仔细看，发现花下面的丝绒布条上写着伴娘两个字。

　　她错愕地抬头，正对上蒋筠的视线，只见她的花下也写着这两个字。

　　徐行和任鸿雪的则是朋友。

　　显然她和蒋筠作为这里唯二的女生，还被赋予了其他工作。

　　刚巧，这样她和蒋筠就有了离开座位活动的正当理由。

　　四人的眼神在桌前交错，舞台上的灯光也在此刻变换。

　　没过多久，主灯再次暗下来，只留下四周的氛围灯晕染出各色清浅的光芒。

　　掌声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舞台上出现了一束藤蔓编成的精致手花。

　　晴山看着那束微微晃动的手花，忽高忽低地和台下观众打着招呼，那应该是新郎，他已经悄然入场。

　　聚光灯离开舞台，顺着布满鲜花的走廊推动，最后聚集在入口处。

　　所有藤蔓化成的宾客也整齐划一的扭动脖子，从舞台齐齐看向入口的方向。

　　晴山目光一凛，接下来新娘就要出场了。

　　作为本场婚礼的伴娘，晴山和蒋筠离开了座位，来到紧闭的大门前。

　　这里没有酒店匹配的婚庆服务，她们要负责为即将隆重登场的新娘开门。

　　届时，她的父亲会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向舞台，走向她的丈夫，把她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上。

　　等到这场婚礼结束，昭昭就彻底失去了遇见爱人的机会，放弃了坚持许久的爱好，做出了彻底的妥协。

　　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让父母引以为傲的孩子、一位贤惠勤劳的妻子，她在社会上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久之后还会诞下一个活泼的孩子。

　　她一下子拥有了很多个身份，但她也不再是她了。

　　晴山和蒋筠感觉到照在身上的聚光灯逐渐发烫，梦核在催促她们，是时候打开大门了。

　　两人的目光交错，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的信号。

　　等门一打开，她们会同时出手，即刻击杀挽着新娘的何父。

　　她们不但要带走何昭，还要组织这场婚礼的进行。

　　晴山手下使力，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她手中聚起一股不被注意的风刃，琥珀色也在她掌心若隐若现。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不断扩大的门缝，如果何父刚好站在自己这侧，她一定可以一击即杀。

　　然而还没见到人影，尖锐的鸣叫率先传入晴山耳中。

　　她下意识皱眉，贴近大门的一只手盖住耳朵，等精神稍稍适应了这尖刀劈开天灵盖一样的声音，才侧头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团庞大又混沌的物体流淌着涌上了舞台。

　　这团东西形状怪异，远看像一只畸形的圆球。

　　它浑身禁锢着干枯的藤蔓，从缝隙里挤出洁白的婚纱和散落的珍珠。

　　膨大的纱裙像一层朦胧的胎衣，她诡异又美丽，尖叫着嚎啕着，被藤蔓推向舞台中央。

　　晴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她盯着那团东西走出去很远，直到她即将走上舞台，才忽然反应过来它就是何昭。

　　她像一只被吸干了鲜血的鸟雀，困在一个无法挣脱的可怕牢笼里。

　　在场的藤人宾客们再次激动的鼓起了掌，晴山才被唤回神智，目光从何昭身上挪开。

　　她站在门口，稳住心神，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确认何父并未如他们预料一般陪她来到婚礼现场。

　　这只是厄梦的特殊性，还是他已经发现了她们的介入？

　　晴山压下心底的疑虑，看向正站在花路起点，仍在痛苦鸣叫的何昭。

　　聚光灯再次移动起来，这次不知为何却打在了晴山身上。

　　她恍然，在这场没有司仪的婚礼上，还需要伴娘来推动整个流程顺畅进行。

　　头顶的灯越来越热，梦核又开始催促她继续进行。

　　晴山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神态放松下来，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满堂宾客，真诚而自然的发问，“新娘的父亲呢？”

　　她像一个无奈的专业人员，为这个意外感到苦恼，“父亲不入场，我们没办法进行下一个环节。”

　　她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痛苦的新娘也停止了尖叫，场上又是一片诡异的沉默，头顶的聚光灯越发灼热，但晴山并不松口。

　　她只能用这个方法逼迫何父现身。

　　好在方法最终奏效了，当她咬牙忍受头顶炙烤的时候，入口处缓缓出现一个身影，新娘的父亲终于来到了这场婚礼上。

　　真实的何父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头颅，他的全身都由藤蔓组成，看起来像一副被剥离了肉身的神经，和那些宾客一样，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头颅和两只空洞的眼眶。

　　藤蔓外包裹着一套笔挺的西装，但两只裤腿下面却是发散的藤条，毕竟眼前的整个场景都由他塑造。

　　晴山看到何父出现，第一次没有产生面对梦核的紧张感，反而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很自然地提醒他，“叔叔请挽住新娘的手，将女儿交给台上的丈夫。”

　　何父听了她的话，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干的事。

　　他步履稍显急切的走到新娘身边，伸出藤条组成的左手，却找不到新娘的胳膊。

　　新娘被困在藤球里，藤条勒进了她的皮肤，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两条手臂被紧紧束缚，难以挣脱。

　　晴山看着不知所措的何父，快步走上前来。

　　“我来帮您。”她的声音温柔体贴，像一个得体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