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饭桌上 ...
-
苏晗月曾经想象过古代人的家宴会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三姑六婆......不，现在是三叔六公围绕着自己，七嘴八舌地打听八卦，问一些无伤大雅却十分讨人厌的问题——例如你怎么还没有成亲，你现在仕途如何一类的。
但事实证明——没有！
不知道别人家是什么情况，但至少在她们老苏家，很少有人问她关于娶夫纳妾的问题。
她们似乎对此有所避讳？
刚刚二姨夫王香君能够问她两句，那也是看在苏老大人本人也对这个问题有兴趣，默许的情况下才敢发话......大多数时候，桌上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仕途官场，或者一些邻里坊间的趣事来开展的。
就算是破天荒有人谈到了关于婚娶这方面的事，也都往往是冲着自己大姐二姐去——毕竟，自家大姐和二姐都还没有娶夫，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身上来。
讨论的内容则是哪家背景雄厚，哪家书香门第，也许他们家的公子会和你很般配云云。
被苏大人就着自己的态度问题呵斥了几句，苏晗月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刨饭，努力地做一个乖孩子。
王香君被噎了一下，讪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规规矩矩地福身告退——按照大庆惯例，无论关系再好的妻夫，女子与男子都是无法在同一桌上吃饭的。
眼见得那人走了，苏晗月这才支起脑袋，冲自家娘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苏大人冷哼了一声，不想看到这个祸害精，而是转眼看向姿势风雅得体的苏霁月，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何耽搁了那么长时间？”
苏霁月端正地放好筷子，肃容回应道：“娘恕罪，女儿正想向您说这件事。”
“不知为何，最近几日，李侍郎家的小公子李元梨常常来纠缠女儿。女儿对李公子绝无半分非分之想，然而却碍于女男之面，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李公子。还请娘且帮帮女儿，教女儿一个两全之法。”
苏阳眉头一动，面色不改，目光却蓦然暗下来，沉声道：“这李家的公子当真是放荡不堪，竟来了我府上胡闹，好生没教养！”
苏引月匆忙咽下口中的红糖糍粑，手在桌下暗自扯了扯苏晗月的衣袖，小声问道：“那个李公子是怎么回事？”
反手捏了捏自己二姐的手心，苏晗月也压低了声音笑道：“最近不是在争几个港口开不开的事儿吗？这不，李兆仓用她儿子来拉人了。咱娘是个清廉正直的，美人计没用，不就把主意打到大姐身上来了吗。”
至于更具体的原因，苏晗月懒得去解释，反正只需要达到“李元梨不得入内”的共识就够了。
苏引月恍然，长眉一沉，忿道：“原来如此。这李公子果然是好生没教养！”
“大姐别担忧，你不好出面，自有我找些借口将他赶出去，定不让大姐落个欺男的罪名。”苏引月一只手拍拍胸膛，信誓旦旦道。
苏家大姐看向自己的小妹，目光中的无奈之色一闪而过，再虚情假意地同苏引月推辞几番，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家的坐在上首安静地吃着饭，对自己几个女儿之间的小动作就当没看见，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责怪一般对着苏霁月道：“你也是，也该早些定下亲事来，娶了正君，哪还有这些人什么事？”
这回轮到苏霁月讪笑了。她温和恭敬地说了几句“都听娘的”，然后就低下头作鸵鸟状，不再说话了。
从头到尾旁观了这场好戏，看着“正经威严”的苏大人、“烦恼苦闷”的苏大姐、“乐于助人”的苏二姐，苏晗月不知道是该感叹哪个世界哪个时代的政客都是一个样，还是感叹那李元梨错生了人家、错付了心，到头来连苏家大门都入不了。
挺惨。
不过——她才不在乎。
又埋头扒拉了两口饭，她极不文雅地咬了咬筷子，突然开口问道：“阿娘，这次伐北军地齐将军他们回来，估摸着会在京城待上多久啊？”
一边喝着清茶的苏二姐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淡淡地瞟了咳呛不已的苏引月一眼，老大人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女儿听闻那伐北军地个个都是顶好的女子，主将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心中仰慕已久，自然也想多与她们交流些。”苏晗月笑着解释道，面露愁苦之色：“只是不知道她们能在这儿待多久，是不是不久后又要上战场，我又有没有机会罢了。”
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你会渴望军伍之事？怕不是太阳都得打西边儿出来！苏引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遮住自己的表情。
而被问到的苏大人显然有着与她一样的心理活动，不过倒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敏感的话题，随即回应道：“按着和楼兰的盟约，若无紧急军情，直到来年都不会再有西路军的战事。而且现在已经要到立冬了，军伍里也不乏大家和皇族姊妹，想必圣人至少是要留她们过个年的。”
苏晗月在心里翻译：快十一月了，过个年再走也不迟。
于是她有点兴奋地想到：十一、十二，我至少有两个月可以跟齐将军接触！
如果到时候成事了，跟着他去边关亦无不可......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逐渐偏向于“势在必得”的心思，苏晗月啜了一口温热的乌鸡汤，咂了咂嘴，状若无意间提到：“对了，我记得每年的立冬日，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和书香世家们，都会在城里举办立冬文会？”
“这是自然。”苏霁月点点头，有点疑惑地看向提问者，补充道：“按着往年来看，因着当今圣人对于此类文会十分重视，故而京城内从三品官以上的，几乎家家都至少有一名嫡系姊妹参与。至于那些寒门士子，得了文社或者官员推荐的，也会一并入内，指不定就在文会上得了赏识。”
“至于亲眼见着圣人，也不无可能。”
苏引月长叹了一口气，冲自己大姐嘿嘿笑道：“你们文人那一套我不太懂。倒是每年立冬文会上的吃食都甚合我心意。一边吃，看着那些小姐们唇枪舌剑，公子们个个挤破脑袋地比美，也挺有意思。”
“说的都是什么话！”苏霁月哭笑不得地呵斥了她一句。
冲自家二姐递过去一个“我理解你”的眼神，苏晗月单手理了理头发，说出了一句让几个人纷纷僵硬的话来——
“这次立冬文会，我要去。”
————————————————————————————————————————
人人都道苏尚书家的大女儿苏霁月人如其名，光风霁月，行事磊落大气，为人干净利索，向来为外人所称道。
但只有苏家人才知道，这个苏府的大小姐，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完美。
至少苏晗月就知道，她是个唠叨的人！
苏晗月清晰地记得，在她可以自己动手穿衣服那年，自家大姐就着自己的穿衣风格一直延伸到终身幸福叨叨了整整一个月才消停......一个月！
而眼下她们饭后聚在一起，苏霁月的唠叨劲头似乎又卷土重来了——这次是针对她要去参加立冬文会的事情。
苏晗月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要在立冬文会上胡闹或者丢人呢？虽然她为人是随心随性了一点，不在乎别人了一点，也不太在乎形象了一点......但，天可怜见，她从来没有做过真正对苏家不利的事情，也从来不会留下“郎郎腔”以外的任何由头！
而且——她这次提出要参加立冬文会，完全是因为她猜测齐将军估摸着也会参加啊！
她想在立冬文会上展示“自己”惊为天人的诗词天赋，在齐将军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既然如此，她怎么会在这种至关重要的场合上丢人呢？
不过这个原因她没敢说出去，否则她怀疑自家大姐的唠叨劲头会翻倍。毕竟，比起自家小妹又想出了新花样败坏形象，还是“看上了大庆国第一丑男”更具有冲击性。
叹了口气，苏晗月并起三指，对天发誓如果自己胡闹就遭天打雷劈，这才让大姐又气又无奈地同意了这件事。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除开一些旁系的姊妹子弟，苏家嫡系的三姐妹都得出席立冬文会。
苏引月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悲愤地同苏晗月扭打在了一起。
“说到文会，引月自小青睐武道，平时便是那副‘不近酸腐文人’的模样，倒是无碍。但晗月你......”看得出来苏霁月在尽量用比较委婉的语言，迟疑道：“你对于诗词文赋一道......先前似乎并不显山露水？”
觉得“你好像对诗词文赋一窍不通”就直说好了，大姐。
苏晗月微微一叹，随即嘴角轻扬，自信笑道：“大姐这便是多虑了。”
“据我所知，但凡你三妹我在此道上称第二，这当世......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瞎吹吧你！”苏引月捂着一只眼睛跳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晗月一遍，大声嘲笑道：“就你那半本《武经》都看不下去的性子，还天下第一？倒着数的吧！”
苏霁月用责备的目光看了口无遮拦的苏引月一眼，眼底写满了赞同。
苏晗月一瞪眼：“说出来怕吓着你，我不仅诗文无双，记性更是好着呢，过目不忘你懂不懂？”
这回，听着她毫不搭边儿的话，苏霁月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也罢，如果自家小妹当真觉得自己天资过人，也能让她在这次文会上好好见识见识，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径。没准，还能让她自此收了心，刻苦读书呢。
但只有苏晗月知道她说的是事实——重生以来，她就发现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天降的异能，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命运宠儿。但至少......她过目不忘！
而且不仅仅是过目不忘，就连带着上辈子看过的、听过的、闻过的、摸过的......但凡是她感知过的，都一并回想了起来。
这一点是她在一次挑选肚兜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她茫然地拿着肚兜，发现自己能够记起上辈子任何一天穿过的内裤的面料和颜色！
回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苏霁月和苏引月也一并笑了起来。
屋子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的事情忙完啦！家里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WWW
今天起恢复正常更新！拖欠了这么久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嗯，欠的章节之后一个月会用加更陆续补上的。
剧情终于也要步入正轨了，希望大家不要被我这个啰嗦的性子烦到
求收藏、评论嗷
解释一下，巾帼是古代女子用来包头发的帕子，须眉是胡须和眉毛，代指男子。在这个女尊社会，按理应该是男子包头发，女子有胡须和眉毛，所以仍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