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且仅当》不覡残酒

9、雨夜心语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雨生困，秋雨伴凉意。
　　齐苑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按在了闫肆晰的小脑袋上，然后牵着小孩儿的手在街上找客栈。
　　“哟，两位小公子来得巧啊。”客栈小二见两人湿漉漉地走进门来，急忙脸上堆笑迎上前来。
　　闫肆晰身上的着装与平日无异，毕竟是锦衣玉食的小殿下，身上的着装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齐苑穿的确是寻常侍从的装束，许是本事气质使然，白衣白发，却也像是位小公子。
　　“我们店就剩最后两件客房啦，正好......”
　　闫肆晰拉了拉齐苑的衣角。齐苑回头，正看见自家小可爱拉开一点斗笠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下了然，“一间便好。”他思索片刻补了一句，“舍弟年幼，尚需我照顾。”
　　“诶，好嘞。”小二也不多问，肘上搭着洗得变色的布巾，“二位请跟我来。”
　　齐苑转身跟上，感到身后跟着的小孩儿悄悄又拉起了自己的手。
　　齐苑笑了笑，任他拉着，轻握了一下，接着不多用力，也不松开，牵不牵全凭小孩儿。
　　两人一同踏上了楼梯。
　　客栈像是有些年月了，木地板踩起来就有吱丫的声音，不过楼梯够宽，足以让两人并行。
　　到了房间，齐苑向小二告谢，并且多给了些碎银，吩咐小二去打桶水，再端些简单的粮食来。
　　闫肆晰摘下斗笠，扣在地面上，用手拨了拨齐苑湿漉漉的长发。
　　“苑苑，你为什么之前来了就要先找斗笠呀？”
　　虽然后面给我用来挡雨了。
　　“唔？”齐苑拿着小二预先留下的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你觉得我看起来多大？”
　　“十一二岁？”闫肆晰认真判断了一下，凭着感觉答了。
　　“那不就是啦。”齐苑把毛巾罩在了自己脑袋上，“我\'小小年纪\'一头白发很容易引人注目的。”
　　闫肆晰点了点头：“的确......平时天天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发色，的确不觉得奇怪。可是人类会觉得奇怪吧......”他看着齐苑一头白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苑苑......那你不是人类吗？”
　　“不完全是。”齐苑眨了眨眼睛，显然不准备深究这个问题，“你呢？”
　　“我？”闫肆晰却愣住了，他想了很久，最后只说出了句“我也不知道”。
　　“毕竟平时作为皇室，大家都是拿神选之子什么的来描述的嘛。”闫肆晰第一次为这个描述又中二又不具体而感到头疼。
　　“唔......其实懿哥说过你是神族。”小孩儿吐了吐舌头，“神族是什么？都像苑苑一样吗？”
　　“知道还问。”齐苑戳了戳闫肆晰的脑袋，“神族就是......能使用神力又比较不容易死的人类吧。”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现在还活着的神族只有两种，皇之神族和帝之神族，皇之神族是白发银眸，帝之神族是灰蓝发色黯银眸色。”他突然顿了顿，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其实除此之外，在更早之前，还有一种神族，奴役着其余两种神族分族和神族以外的种族，被称为古神族......和你们很像。”
　　“嗯......？！”闫肆晰被这个表述吓了一跳。
　　很像？怎么像？为什么像？
　　十万个为什么顿时上线。
　　可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彤，雨太大了，我们还是先在此留宿一晚吧。反正我走之前有留书一封，父亲应当是不会担心的。”
　　“担心是不担心。可你通宵未归，明天定要去罚跪的。”
　　“不打紧不打紧，先过了今晚呗。”
　　不是云溪彤和袁仪鸠又是谁？
　　“小二说只有一间客房了，今晚要委屈阿彤和我挤一挤啦。”
　　“要不我睡地下，阿鸠睡床就.....”
　　“这怎么可以！要睡地板就一起......”
　　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近了隔壁的隔壁的房间。
　　“嘶......不得了。”齐苑突然回过神来，“好像......”
　　他匆忙从袖中抽出目录。
　　“......与君同游、雨夜心语......是这里吧？”
　　闫肆晰凑了个小脑袋过去：“应该是啊。”
　　齐苑扭过头来对着闫肆晰：“雨夜心语......心语......虽然好像也没毛病，但是我们如果不住的话是不是原本该有两间房。”
　　闫肆晰点了点头。
　　这时候两人中间凭空多了一块荧光显示屏，上面写着：提前攻受同房同床共枕的时间，加快了剧情进度，推动了剧情发展——积分+50。
　　闫肆晰目瞪口呆：“苑苑，你算好了要来的吗。”
　　齐苑一言难尽：“我就说这条街只有这一家客栈有位置也是很奇怪。”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二位小公子，您要的东西到啦。”
　　小二推开门来，端进两盘小菜和两个馒头，接着费力地把沐浴的木桶搬进来，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沐浴先吧。”齐苑站起身来，把同坐在地上的闫肆晰也拉了起来，“有空再说。”接着熟练地给闫肆晰脱下身上的衣服。
　　小孩儿不知在想什么，想得满脸通红，耳尖滚烫。
　　齐苑看着他的小耳朵，就想到自己之前不知为了什么哄他别哭，哄到最后说我给你表演个动耳朵。
　　这其实就是个天分的活儿，虽然凭运气连连也不知行不行，结果小孩儿自己无聊对着镜子摆弄，竟然也给摆弄出来了。
　　齐苑以为这是害羞呢，正想问要不要自己回避一下，结果闫肆晰张口就问要不要一起。
　　齐苑咂舌，感情不止隔壁，自己这儿剧情也推动了啊。
　　木桶的确挺大，一个大人够宽敞，俩小孩儿也不难挤。齐苑看着闫肆晰满脸写着想要，于是就苦笑着点了点头。
　　想要啥呀，小孩子这么主动很容易被吃的呀。
　　齐苑虽说是小孩儿的身体，脱了衣服却能瞧见这之后身躯上的疤痕累累。绝大多数都是来了这个世界以后留下的，深深浅浅，不知初时是用了怎样伤身的材料、怎样狰狞的器具，有的竟看起来如今都未好。
　　闫肆晰不忍看，却又忍不住看，结果看着别人的伤，自己红了眼眶。
　　齐苑拿着毛巾专注地给小孩儿擦着身子，动作温柔而又细致，准确来说是很熟练。
　　平日里两人各洗各的，闫泯山庄连异族都不甚接纳，更别说在同一个地方洗浴。
　　齐苑转眼又发现自家小孩儿表情不对劲了，把手上的水在一旁的干毛巾上摁了摁，接着刮了刮小孩儿的脸。
　　“都没事了，想什么呢？”语气里满是随意，“又不是你给整的。”
　　闫肆晰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结果压着了身下齐苑的腿——桶说是够大，但其实两人还是重叠了一部分的。
　　齐苑嘶了一声，却也不忘扶住自家小孩儿。
　　“苑苑，这伤是哪里来的。”闫肆晰突然伸手抓住了齐苑的手臂。齐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关节处的一道口子，在齐苑身上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伤口，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看出痕迹来，从痕迹不难发现，这伤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还在闫肆晰和齐苑认识之前。
　　“......这不是伤。”齐苑沉默许久，也只吐出这几个字，“这是命。”
　　闫肆晰不知说什么好。
　　他发现自己是和苑苑走得越来越近，心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在乎对方——但自己对苑苑的了解却似乎从未变得更多。
　　可是闫肆晰也发现，这并未为自己增添不安，因为自己信任着。
　　这样就足够啦，苑苑不乐意说的话，那就等乐意了再说吧。
　　闫肆晰抱住了齐苑，小小的手臂从热水里出来，带着暖意，贴在齐苑没有浸在水中的裸露肌肤上。
　　就像无数次在放完血之后，握着大手的小手般。
　　“没事啦。”小孩子学着大人的口气，学着苑苑哄自己的口气搂着自己在乎的人，“我们快点吃了，早点睡吧，今天是适应期，明天剧情就没有停顿啦。”
　　他鼓起勇气，在齐苑的脸上留下了那么个笨拙的啵叽。
　　“噗。”齐苑笑了，他一边给闫肆晰擦着身子，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又忽然开口了。
　　他说，小肆，谢谢。
　　闫肆晰眨巴了一下眼睛，扭过头去，指着自己的脸蛋，说不用谢，要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