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且仅当》不覡残酒

34、猫鼠游戏（九）

　　不管情感上的温度多么炙热，两人所在的立场终究不同。
　　江伊然扶萧悦到了车站，两人相顾无言，萧悦再想说什么，却发现江伊然已经离开了。
　　萧悦算是任务失败，而任务里他险些被发现身份交了性命，上司也就不再责怪他什么，只让他继续协助Kila的调查——这么久的卧底行动得到的情报终究是有用的。萧悦本就不是活在阴影里的人，当乌云散去，阳光普照，他的容身之所从未消失。
　　江伊然则不同。
　　他生来便注定了沾染一身污泥，阳光下这污泥只会结成固体，无法摆脱，更加沉重。他本可以躲在朋友的家里，静候事件结束，待到一切平静下来，再决定今后的路，为自己谋一个去处。
　　但他没有。
　　从前的冷面堂主放不下心上的人，他救了人，也暴露了行踪。
　　江伊然在大多时候都十分理性，但他并不薄情寡义。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没有必要牵涉到好友，因此他又一个人离开了。接着便是由于寡不敌众，他终究栽到了Kila手里。
　　剩下的便是齐苑和闫肆晰所看到的了。江伊然有自己的原则，纵使Circle七零八散，也没有对这个于自己而言有恩的地方落井下石。萧悦则利用这段时间找到了Kila的总部并且完善了证据。最后是萧悦先找到了江伊然的位置，并且救出了昏迷的他。
　　然而，正如一开始说的一样，两人的立场终究不同。
　　病房里，江伊然缓缓睁开眼睛。萧悦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睡得可香。
　　江伊然下意识想抬手给他提提身上滑下一半的外套，却扯动了手腕处冰凉的手铐。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手腕的另一端是床边的铁杆，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萧悦的睫毛轻颤，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
　　“阿然，你醒了。”萧悦的眼中担忧闪过，张口便问，看着江伊然缓缓放下的手便觉得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不敢对上江伊然的眼睛，不自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找到了暂时摆脱的方法：“点滴没了，我去叫人。”
　　江伊然目送着萧悦离开了病房。
　　也好，他也没有想好该说什么。
　　江伊然觉得如今的自己定是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他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在意。
　　他不必夜夜将手枪放在枕下，不必从早忙到晚解决帮内帮外的大事小事，也终于有空安静地躺在床上发发呆。
　　他不必再被从未想要过的生活牵着走，不断向前，不断向前——
　　像是一直崩得紧紧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萧悦的身边跟着医生向自己走来。江伊然难得有心情打量一下自己从前的下属，自己的心上人。许是不必再演戏，他没有再穿特别小混混的衣服，上身是一件浅色的衬衫，袖口随意向上卷了几分，露出了他的小臂，胸前的口袋上夹着表明身份的名牌。
　　嘛，至少他的名字真的叫萧悦。
　　江伊然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却觉得难得的轻松。
　　医生嘱咐了很多，萧悦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江伊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翻看了一下各项指标的记录，医生便离开了，留下两人在屋内独处。
　　“替我照顾好阿婷。”最终还是江伊然先开的口。
　　萧悦点点头，他知道这是江伊然在国外念书的妹妹。
　　从刚才起，江伊然的脸上就带着他看不懂的笑，萧悦也不敢对上江伊然的眼睛。
　　别人救了自己是给自己送回车站，自己去救别人倒直接给送进了监狱。
　　“萧悦，你想过没有......我去救你也好，从前我们这么多事情也好。”江伊然深吸了一口气，萧悦屏住了呼吸，他不想听了，“我其实并不后悔。”
　　什么？
　　萧悦怔怔地看着他，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傻悦，没给我判死的话，等等我吧。”
　　前半辈子我们因为最差劲的原因遇到了一起，后面的路还可以一起走吗？
　　“好，好啊。”萧悦脑子还没转过来，嘴上就已经答应了，他一激动就上去搂住了江伊然。
　　“诶，轻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