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且仅当》不覡残酒

19、需要

　　闫肆晰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
　　他听着齐苑的呼吸声，想着苑苑要是走了自己就听不到了。他又想，自己并没有资格贪恋这一份温暖，这一个人。因为这从未属于自己过。
　　既然迟早是要分开，那自己如今不断靠近与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闫肆晰忘了，“回家的路”可能只是一种比喻，他满脑子都是齐苑拿到扇子就会离开。
　　自己本来就是一厢情愿地希望他杀了闫休烨，苑苑本就不必帮自己。他再回想起自己最初的想法，觉得这分外可笑。
　　利用齐苑？自己何德何能。
　　通常，闫肆晰若是半夜醒了，他要么是迷迷糊糊钻回被窝里继续，要么是下床到他的苑苑怀里腻歪。现在他显然是清醒到不可能迷迷糊糊地睡着，可是他思着想着觉得自己不能去找苑苑。
　　他在心里念着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念着念着就成了现在不去难道等苑苑走了抱枕头吗。
　　于是睡得可香的齐苑就隐约感到有个小脑袋从他两臂之间钻进了他怀里。
　　“嗯......”
　　闫肆晰听着他表达不满似的鼻音，这才觉得分外安心——虽然对于吵到他睡觉带着几分歉意。
　　“怎么啦......”是无数个夜晚中，自己做噩梦被惊醒时听到过的声音，“乖，苑苑在这儿。”
　　苑苑。
　　闫肆晰瞪大了眼睛，他突然伸出手去紧紧搂住了齐苑的脖子。
　　他想，苑苑知道这是我，他在和我说话。
　　他太高兴了。
　　齐苑迷迷糊糊中被碰醒，凭着毅力吐出两句话，接着又感到自己胸前里衣的衣襟湿了一块，自家小孩儿抱得快把自己勒死。他于是无奈地睁开了眼睛，一边心想着这莫非是修炼时睡着的惩罚，一边搓搓怀里的小脑袋，“诶诶诶怎么回事，你怎么整天在我睡觉的时候偷偷酝酿情绪啊。”
　　“苑苑，”闫肆晰的人下来的时候也把被子带了下来，他伸手把被子整个拉下来，然后盖在了两人身上，“你要记得我。”他吸吸鼻子，摸了一把眼泪，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捂得热热的的扇子，塞到了齐苑怀里。
　　齐苑梦中惊醒一脸懵逼。
　　记得什么？这一副好像自己要走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接着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扇子连同佩饰被闫肆晰塞了过来。
　　齐苑先是有点猜到了原因，接着忍不住笑了。
　　闫肆晰看着齐苑的笑，心想，苑苑是真的很好看啊。
　　接着他愣住了。
　　蜡烛灭了，窗帘拉着，哪来的光让自己看到苑苑笑了？
　　他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莫非是在做梦。
　　“苑苑，”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是不是在发光？”
　　齐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凭你这句话我都得记得你。”
　　他环着闫肆晰坐起身来，抬起手指对着蜡烛，接着微光一现，蜡烛就亮了。
　　光由那一束火苗为起点，照亮了两人周围的那一方天地。
　　“不那么明显了吧？”他问。
　　闫肆晰点点头。
　　“等我一下。”他轻声说。
　　闫肆晰于是任齐苑把自己从臂弯里放出来，然后看他盘腿坐好，闭上了眼睛。
　　齐苑的眼睫毛不算长，在他闭眼的时候会微微颤动，惹得闫肆晰总想伸手去碰碰。他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齐苑身上本有的微光渐渐消失，然后自己看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神力的特质带有光，所以神力产生于体内时——尤其是夜晚，会非常明显。”齐苑开口解释道。
　　闫肆晰注意到，一层薄薄的半圆状光膜包裹在两人之外。
　　“那个能暂时性阻断外界的感知。”齐苑说，“然后......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闫肆晰想了想，似乎纠结于自己这么多问题问哪个好：“那......你们神族晚上睡觉都会发光吗？”
　　齐苑：......
　　“小肆，”他无奈地开口，“只有开始建立起神力连接时才会这样，而且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会比较明显。”
　　而且只有我需要建立神力连接。
　　神力连接......
　　闫肆晰思索着是自己的哪个行为带来了这个后果，最终只能想到自己方才将苑苑的扇子交给了他。
　　齐苑似乎也知道他在困惑着什么，于是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扇子。
　　“这个......就是我与神力相连的媒介。”
　　闫肆晰点点头：“每个神族都有吗？”
　　“不。”齐苑看着扇子，眼中的情感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有我有。”
　　“因为只有我需要。”他补充道，“神力是神族与生俱来的力量，本不需要媒介。”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完全是神族。”
　　扇子和配饰在他的手心散成了光点，然后融进了他的体内。
　　“诶！武器都可以这样的嘛？”闫肆晰惊道。
　　“契约神武也可以。”齐苑眨了眨眼睛，“好了，你刚刚来把我弄醒可不是因为在想这个吧？”
　　面前的小孩儿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开口：“......苑苑是不是要走了？”
　　闫肆晰这话一问，便忘了问为什么苑苑不完全是神族，也没有再注意到齐苑方才那句话里的“也”。
　　“我要走了？我走什么？”齐苑无语，“闫休烨暴毙了还是怎么的？我怎么走？”
　　“可是，那个扇子不是......”
　　齐苑叹了口气：“叨叨和你说什么了？”
　　“不是他说的，是......”闫肆晰回忆着，“他二哥？他说这是你回家的路。”
　　“额......”齐苑无奈地笑笑，“这么说也没错。但是这更偏向于一个比喻的说法。”他伸手拍拍闫肆晰的脑袋，“哪有这么简单？”
　　“真的？”闫肆晰心里松了一口气。
　　“真的。况且现在各个世界在非开放阶段，除了闫休烨这种非常手段，以及......你那天看到的那种方式——他们还各有限制——基本上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在各个世界通行的。”
　　齐苑知道闫肆晰不会阻止自己回去——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扇子，却也看出自己不走闫肆晰会更高兴。
　　他不是不能理解，因此倒是没有要责怪小孩儿的意思。
　　何况，被人需要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苑苑回不去了？”闫肆晰接着又担心道。
　　“这个嘛......看情况吧。”齐苑不置可否，“怎么，想我走呀？”
　　“苑苑别逗我啦！”闫肆晰噘起了嘴，“我的确不想苑苑走，但是我也希望苑苑能回家。”他很认真地说，“苑苑也很想家里人吧。”
　　小孩儿长大了啊。
　　齐苑在心里感叹道。
　　他没有直接接闫肆晰的话，而是把面前的人给抱进了怀里。
　　“如果真的有机会......我也会想你的。”
　　他这样说道。
　　闫肆晰伸手搂住了齐苑。
　　“嗯。”
　　他笑着答道。
　　烛光跃动，床下的人安静地交换着感情。
　　蜡烛的光不是最亮的，却和所有的光一样在夜里予人暖意。
　　如今的两人，还都没有足够的力量，他们改变不了自己目前的困境，却有能力给予对方足够的安心与温暖。
　　虽然这样的他们对于创造出一个安稳的未来而言，还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