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叫爸爸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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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论坛里只有管理员才能查核IP地址，而发帖人的IP地址间隔数符显示和殷清的手机IP一样。
是殷清发的帖子。
音频的解析进度还在缓慢推进中。
听出是蒋主任的声音，林时蕴唇角微勾，将话筒拿远，嗓音压得很低：“哪位？”
蒋主任急疯了，他不住地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嘴唇都打着哆嗦，心率飚得凶猛：“第一条帖子！删掉它，我给你二十万！！”
话筒里的焦躁声清楚，林时蕴却假装信号不好，甚至故意放慢语速：“是哪个帖子？”
人在急昏头的情况下更容易被套话，忘记什么应该说，而什么应该牢牢地摁死在心底。
蒋主任手腕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拿不稳手机：“就是那条质疑太子爷作弊的帖子！”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他只能祈祷领导们已经吃晚饭休息了，并没有用金贵的时间在无聊地看论坛。
林时蕴连帖子都没有点开，随意摁了几个空键，发出点声响动静做给蒋主任听，假装叹气：“但帖子删不掉。”
像是死刑犯听到了无法更改的判决，蒋主任提着的心脏重重跌落下去，木在原地，喉咙无法出声，浑身仿佛已经被冰凉的死气覆盖。
话筒里毫无动静，林时蕴默数秒数，慢吞吞开口：“…但能删除几个楼层。”
予人绝望，再将人从绝望中拉扯回来，更能折磨他人精神，从而达到让人放松警惕、暴露自己的目的。
蒋主任苍白如纸的脸才恢复了点血色，他仿佛拽到了最后一根活命的稻草，重燃起希望来，喉咙里挤出点微末的声响：“足够了。”
他喘着粗气：“给我银行账号，删除录音那层我给你十万，其他的多删一层我多给你一万！绝不食言！”
屏幕蓦地弹出一个对话框，显示音频解析完毕。
漆黑房间里开的森冷白灯尖锐，话筒里的绝望急切焦躁渗不进寂静的房间，透明屏幕映得林时蕴的脸庞格外冷漠。
但他语气里却蕴着讽刺的笑意，一字一顿道：“没问题。”
挂断电话，起身，利落地拔掉电话线，林时蕴插上耳机，辨听着音频解析出来的结果。
前面模糊的人名经过处理后，能够听出来是‘林夫人’三个字。
和他猜的结果八九不离十。
果然是林夫人为了让林曜保送，跟蒋主任买了十校联考答案。
但殷清肯定不知道真正作弊的人是林曜，反而凭着只言片语的录音，坚定认为是楚奕，才会跑到论坛将事情闹大，最后将可贵的证据拱手送到他面前。
如果当他发现千层高楼被删除时，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地放出更多模糊录音，给他的举报信添砖加瓦。
质疑声音被压得越狠，反抗程度也就会激烈，惊天逆转时也就会越精彩。
光标移到删除的叉键，林时蕴摁下右键，千层高楼瞬间消失在论坛里。
他已经在期待事情的走向发展了。
*
相比论坛上漫天的谣言谩骂，楚奕则完全不放在心上，该刷题刷题，该听课听课。
薛唐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每看眼论坛就要沉重地叹一口气，都快将一辈子的气给叹完了。
自从出现这个帖子，他就密切关注着其他人的回复，浏览次数多到几乎可以把其中某些格外尖锐的诬陷倒背如流。
薛唐坐在前座，恨得牙痒痒：“他们就是嫉妒老大考得好！”
楚奕拿着数学竞赛题，低头看例题，两耳不闻论坛事：“别理会。”
薛唐忧心忡忡：“老大，你真的不出来解释一下吗？”
楚奕头都不抬：“狗咬你，你会咬狗吗。”
薛唐却还是气不过。
他手指快速敲打手机屏幕，骂骂咧咧：“对，老大你不用理会这帮红眼病，我这就帮你回骂回去，欺人太甚！”
再刷新帖子看回复有没有成功发出去时，薛唐看见楼主还发了录音，极度震惊：“居然还有录音！”
楚奕皱眉，将竞赛题搁在腿上，侧耳倾听。
这段录音虽然不是十分清晰，还缺少了最关键的称呼，但话语都能模糊听清楚。
几乎是将蒋主任卖题的事情给坐实了。
然而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听到这段录音后，大概都会误以为买题的人是他。
录音播放完毕，薛唐愣愣地不说话，脸色茫然，他又不甘心地重新播放了好几遍。
“这个录音到底怎么回事？还是蒋主任的声音，该不会是他输了赌约拉不下脸，要联合其他人来陷害你吧。”
楚奕也开始翻起论坛来。
论坛里争论不断，但大部人都坚定地认为他就是考试试题的买主，幸灾乐祸地等他被学校开除。
偶尔有几个七班同学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而后就会被立刻打成洗地党。
然而着急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质疑他作弊或者买答案的人，大不了让他们随机挑试卷，他完全可以当场做给他们看，当场让他们心服口服地闭嘴。
然而嘴和手都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逼逼赖赖，爱怎么用键盘攻击他，这都和他毫无干系。
因为这一切都无法伤害到他。
现在又有了录音铁证，估计林家和蒋主任才是真正焦头烂额、到处寻找能够黑掉论坛或者是删帖的人。
“不可能，这个录音会把他自己也搭进去的，估计正急着找人删帖吧。”
楚奕微微扬眉，想起林曜早上的异常反应：“应该是林夫人和他买的试题答案吧。”
“林夫人？”薛唐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要害关键：“为了保送名额？”
“对。”
薛唐原本还以为自己正身处腥风血雨中央，要坚定不移地同老大熬过被造谣的苦难，最后再用居高不下的成绩狠狠打肿那些嫉妒的人。
结果突然间就转变身份，成为了吃瓜群众。
薛唐将小眼睛瞪得通圆，和楚奕对视一眼，又瘫回座椅上，快乐吃瓜看戏，刚才积攒的气劲瞬间排空：“嗨，那我刚才慌个什么劲。”
录音一出来，楚奕也颇有闲心地刷论坛看戏，看别人怎么花样百出地嘲讽他。
不仅没被气到，甚至还想掏把瓜子出来磕。
他就等着事情真相出来，回头顶着真名，问他们一句脸疼不疼。
甚至有几个画风清奇的人将矛头偏向无辜的林时蕴，嫉妒质疑他考740是不是也沾了自己的‘光’。
【林时蕴不是太子爷最得力的小弟吗？可能太子爷心情一好，将答案也赏给了他呢，微笑.jpg】
【想不出来怎么样才能750只扣10分…语文也将近满分？没法理解】
楚奕嗤笑一声，发现有些人的确是又蠢又坏。
他明明白白地指出——
【因为你蠢，所以你无法理解】
*
楚文宣特地推掉了今晚的应酬，回家陪楚奕吃饭。
他坐在餐桌上，死死地攥着成绩单，瞳孔骤缩，几乎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扫过去，比看几十亿的合同看得还要细致。
终于在有生之年，他在成绩单上看到了三位数的分数。
以前一般都是分数是个位，排名是三位数。
现在居然反过来了！
楚奕都已经吃了有六成饱，楚文宣却还没动一筷子。
他翻来覆去地查看成绩单，看完印有成绩的正面，又翻过去看空白的背面。
而兰棠华则不断地给他夹菜，心疼道：“考试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要多吃点补回来。”
餐桌上的菜肴过于丰盛，包括薛唐和薛管家在内，五个人点了整整一长桌的菜，菜品是从市中心饭店里现点，再送到家里。
楚文宣魂不守舍地叉了块平日从不吃的西蓝花，注意力全在成绩单上，浑然不觉地塞进嘴里：“…你没拿错成绩单吧？”
压根不敢相信这是垫底多年的人能考出的成绩。
兰棠华不动声色地在餐桌底下踩了楚文宣一脚。
怎么跟孩子说话的！
楚奕夹了个炸得香喷喷的狮子头：“没拿错。”
楚文宣终于从成绩单上移开视线，微微皱眉，身体坐得端正笔直，严肃地盯着楚奕打量，楚奕则镇定地往嘴里送了块牛肉，和他平静对视。
刹那间，楚文宣脑海里冒出许多种伪造成绩单的可能手法，例如P图、用黑客手段修改后台的成绩单，甚至是作弊。
“小奕，你说实话，这次怎么考这么高分的？”
他语气温和，向来严厉的神情都破天荒地和蔼起来，就怕会伤害楚奕的自尊心。
楚奕犹豫半晌，想着怎么把理由给圆得更诚恳可信些。
兰棠华见楚文宣还在质疑成绩问题，瞪了他一眼：“孩子考得不好你不高兴，考得好你也不高兴，你是天生不高兴吗？”
旁边的薛唐见气氛不对，连忙帮楚奕开口：“楚奕这段时间都是下死命地用功学习，天天熬夜到一两点，不眠不休地刷题，才有今天这个成绩呢。”
楚奕将功劳推给宁简蔚：“主要是宁老师教得好，考的题型都在课上练过。”
他又认真道：“我也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
楚文宣记起来宁简蔚不止一次跟他夸过楚奕学东西机敏，举一反三的能力极强，随便举一道例题，就能融会贯通地做完其他习题，进步堪称神速。
之前交白卷说不定是因为他出差过于频繁，楚奕又在叛逆期，想通过这种激进夸张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
但只要有努力学习的冲劲在，就能弥补回来之前落下的差距。
楚文宣顿时内疚地检讨起自己。
说起来，都是他工作太忙，才会如此严重地忽略了儿子的成长。
他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成绩单，打算好好保存：“运气也是实力，小奕这次考这么好，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楚奕心里惦记着竞赛训练赛的事情，担心宁琛和林时蕴在里头又会被排挤。
“我想参加省竞赛的训练营。”
居然没有开口要钱或者是豪车！
而且还一门心思往茫茫学海里扎去，甚至追求起了竞赛程度的难题。
“这个小问题。”楚文宣心底暗暗盘算可以让楚奕尝试接触公司事务，嘱咐道：“身体最重要，学习倒在其次。”
兰棠华又笑眯眯地给楚奕夹了颗狮子头，转头给楚文宣夹了好几筷子西兰花，强势护短。
“别说话了，孩子都被你吵得没吃饭的兴致了！”
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回到书房后，楚奕翻开理综卷，打算计时练习。
他刚要摁下计时器，吃瓜小天才薛唐就激动地推门速报：“老大，帖子被删除了！！”
楚奕顿笔：“哦，楼主删的？”
薛唐刷新了下论坛：“好像不是，他又发了新帖。”
新的帖子几乎是紧跟着出现——
【你花钱删多少帖子，我就会发多少帖子！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楼主：【我是刚才那贴的楼主，那帖子只放了一个录音，但其实还有后半段的录音】
薛唐点开录音：【…保送名额？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会取消掉宁琛竞赛资格的，没了竞赛成绩，他什么都不是】
楼主：【我就在这里坐等这个贴被删掉！微笑.jpg】
楚奕点评：“都是闲的。”
看来是作业还不够多。
一条回复跳出来：【我不相信蒋主任是将答案卖给了太子爷，反而觉得是卖给了林家】
“哇。”薛唐将手机递给楚奕：“有人替你说话了老大！而且楼主好像还被惹毛了。”
之前虽然也有人怀疑楼主是无锤造谣，但楼主都一副我有证据我不慌的高傲姿态，完全不屑于搭理。
这句回复却不知道戳中了楼主的哪个痛点，楼主跳出来，情绪过于激动地回复了十余条，用词极脏地将对方家人轮番问候了个遍。
最后，楼主甚至还仗着匿名论坛的隐藏性，信誓旦旦地发下毒誓。
【如果楚奕这次考试不是作弊，以后我见面就叫他爷爷，在全校广播念一万字的道歉信，给他当牛做马，他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反悔！！我TM的还不信邪了】
在这场舆论风波中，除了替林时蕴说的那句话，楚奕第一次掏出手机，用自己的账号回复——
【叫爸爸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叫爸爸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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