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烟不凝》苏小环

2、第一章

　　江暮景一搬来我家隔壁就抢走了我“全小区最水灵小孩”的名号，所以不到我胸口的小男孩被他妈妈牵着过来怯生生地叫姐姐的时候我连正眼也没瞧他一下，绝不给他一丁点面子。看，我才五岁，就会给小孩下马威了。
　　可惜欠大概是天生的，小区里不差那些一口一个弟弟叫得亲热的女孩子，可江暮景偏没半点兴趣，只喜欢屁颠颠跟在我后边跑。甚至还哭闹着连跳两级直接和我一起上了幼儿园中班。
　　“烟烟，暮景比你们班的孩子小了两岁，你可要好好看着他呀。”那年幼儿园门口，江妈妈牵着满脸好奇的江暮景满是担忧，一副临别托孤的模样。
　　面对梨花带雨的美人我头脑一热，当即应下了请求，还是拍着胸脯连声保证的那种。
　　于是老宋家洋娃娃般精致却总爱上蹿下跳的小女孩身后就顺理成章地多了那么只慢吞吞地扭着屁股脸颊边时常挂着泪珠的委屈小孩。
　　只可惜说到容易做到难，没过多久我就厌烦了这坨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弟弟”。只是那家伙黏人功夫了得，在我的恐吓无效之后，我便开始采取视而不见的战术，企图断绝他哪怕一丁点想和我玩念头。
　　不过这让我很难看。呃，我是指，由于他跟在我后头总是不是碰了头就是磕了腿，我被我亲爱的爸妈打的很难看。所以我“护花使者”的生活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开了个小头。
　　看着我拖着江油瓶满小区打欺负他的坏小孩我妈别提多乐呵了，牵着隔壁江妈妈的手，说什么自己老想生个儿子就叫暮景，凝烟暮景，听起来多美好。
　　小区里的人也说，老宋家的女儿和老江家的儿子，看上去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活宝。
　　去去去，谁跟他一对儿啦，白送我我还不要呢！
　　就这样你追我赶的两个小孩一路蹿大，我从横扫临低年级的小霸王变身成为了专扫高年级的小霸王plus。而江暮景在一年哭闹一年消极冷漠之后终于成功晋级成为了光荣的小学生。
　　其实他升不升小学于我这个专业娃奴都没差，因为临西三小作为临西幼儿园的友好合作伙伴兼睦邻友好的隔壁家，我接送他上下学真的不差这几里路。
　　三小的小孩应该都听说过江暮景，那个总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天才小男孩，三小的小孩不能不知道宋凝烟，那个老是以保护弟弟为名四处作妖的“恶霸”。

　　故江暮景升五年级那年我差点没睡觉都乐醒，因为我终于成为了光荣的初中生，并且是和三小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的一中，我再也不用风雨兼程地带某个小孩回家了！
　　结果美梦还没做够，开学第一天江暮景就摔了个小臂骨折，我妈带着我去医院慰问，还奇怪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心血来潮学爬树了呢。我正心虚地低头一面玩着水果篮的透明包装，一面悄咪咪用余光瞄他，就看见胳膊上打满石膏的人可怜兮兮地抬了头，
　　“姐姐今天来的很晚，我爬的高点看看她到哪儿了。”
　　……
　　我心里那一点点的同情都没得了。
　　这小孩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再怎么不愿意，我还是开始了翘掉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去城的另一边接弟弟的生活。这让我的小弟们很不满，他们不懂他们的大姐头看上去那么酷炫狂拽，为毛就给一个小孩吃得死死的。

　　我城南地头蛇的称号江暮景原来是不知道的，直到一次我把向他讨保护费的三中小男孩踩在脚下问“我的人还要你保护”他才明白自己姐姐是个多么厉害的狠角色。
　　不得不承认我有那么……非常故意，我还以为这个乖小孩会被我吓得再也不敢和我玩了。
　　只可惜江暮景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且心机，第二天我急匆匆赶来接他的时候他抬了张笑脸问我为什么晚了四十分钟，被告知我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之后他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跟我说：“你听不听课和你的成绩不实质挂钩吧？”
　　到底是跟谁学坏的……
　　后来我开始肆无忌惮地在江暮景面前社会，偶尔还带他打打架。所谓带着，其实就是他找个角落坐在那支着脑袋看我揍人罢了。
　　完事我都会帮他买瓶可乐，看他小孩子气地插了根吸管小口小口地嘬，一边讨好他让他把嘴闭得紧一点千万别透风声给我爸妈，看他看向我的时候一脸的无辜，我真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你一点都不坏。”小孩像是可以读心。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一点点感动。
　　“那个趁机吃你豆腐的你怎么没有打蛋蛋呢？”小孩又淡淡地补充一句。
　　到底是谁觉得他乖巧内敛文静啊……

　　江暮景初一的时候我已经从校霸变成一个乖乖女孩了，倒不是因为想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高中，就像很多社会人都会说的那样，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是一个好女孩。
　　初三的我也想成为一个好女孩，虽然顾及到某些小孩我虽然坏的很彻底但烟酒不沾。
　　契机是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在我在某个小孩的教室门口等放学的时候，贺清云就这样从我的身边路过：白衬衫的下摆收到校服裤里，袖口挽起露出少年特有轮廓的手臂，牵着他的妹妹，笑的春暖花开。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的就感受到了我被江暮景压榨了这么多年的心里那个埋得深深的愿望——
　　比起姐姐，我更想要当妹妹。
　　所以目送完贺清云离开我对着教室里出来的小孩很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一整个下午都不想和他讲话。

　　这样一想我大概是从那一天开始打算当一个正常的女生的。尽管我的小弟们听说自己的大姐头为了一个男人打算金盆洗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还是很坚决的换掉了杀马特造型，规规矩矩的穿校服，甚至把课桌里落了灰的书都搬出来了。
　　因为听说贺清云想考仓萳中学。
　　虽然很吊儿郎当，但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再厉害的女生也有怂的一面，比如我。
　　……好吧，是只有我怂。
　　怂得让江暮景教我初一的内容他嘲讽我“现在知道读书了”的时候我也没敢揪他的领口。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他知道我灰暗的目的，小孩向来对读书这种事百分之万的当真。
　　江暮景是真的以为我想读书了，所以他很用心地教，简直比那些视频网站上的一对一教程还保姆，我的成绩也奇迹般地直线上升，呃，我的意思是，至少不是一位数了。
　　直到他看见了我写满贺清云名字的作业本。
　　“你有病啊？”
　　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我发火，就连我小时候撕坏了他爸爸的照片他都没这么生气。
　　我缩了缩脖子，打心里觉得红着眼眶朝我大吼大叫的江暮景比我见过的各路地头蛇都恐怖。
　　“如果只是为了这么无聊的原因学习的话，那你还是不要让我教你了。”
　　不教就不教嘛，干嘛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我瘪嘴，收拾东西回家，他在我身后很用力地把房门甩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黑乎乎的客厅又突然亮了，江暮景的房门开了很小的一道缝，他挤在门缝里，看不清五官，只有轮廓隐隐泛着光，像是下一秒就要与阴影融为一体，
　　“对不起。”他这样和我说。
　　“你喜欢谁，我管不了的才对。”
　　少年特有的青涩声线在夜晚微凉的温度下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像是极力忍住哭泣的幼儿。
　　可惜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蒙圈的黑人问号。
　　什么意思？这小孩脑子抽了啊？
　　不是我迟钝，我实在没敢往多罗曼蒂克的地方想。
　　因为那年他才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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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最近比较有存货，可能会更新，至于什么时候卡文……（微笑）（微笑）
是有点养成系的小故事啦~不过小时候的故事就只有这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