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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他们终于又离婚了。
      我几近兴奋难抑的奔出家门……不!应该说不再是家了,从今往后都不再是了,其实,在我心里,它本就不是一个家,只不过是一个战场……及一个睡觉的窝儿罢了。
      “喂,别走得那么快呀!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左邻那个欧巴桑夸张的同情着。然而,我走得更急了,怕的就是被她看见早已失控的能令人“同情”的……笑脸?天,我居然在笑,连我自己都大为吃惊。幸好走得快,没让那个八婆发现。要不然她这个免费广播外加联想瞎掰高手准会将这一特大发现在五分钟之内传遍整条街。要不,你认为她会在我“家”……哦不!这所房子门前如门卫般守候本小姐放学归来干嘛?单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特大喜讯”?别傻了,打死我都不信,可以想见得到,下一刻她会带领着另外几个八婆战友共同将我快速跑掉的这一反应归之为无法相信的,痛苦不堪的,痛哭流涕的……跑去求父母大人不要离婚——看在我的面上……风风火火的召告整条街的人。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估且就这么想吧!
      我厌恶的冷哼一声,才猛然发现已跑出好远,不禁放慢了脚步。聆听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一声接一声的,我意外的发现这声音竟如此的悦耳……但不知不觉的这声音也令我想到了另一个冬天,那是很久以前了,久远的使我竟不愿去计算那到底是多少年前,总之,我还是个小小孩的时候,就在那个冬天,他们第一次离婚了,我呆呆的望着里出外进的人们把一部分家具匆匆搬走,而父亲就那么一脸阴霾的坐在靠窗的板凳上,他没有坐沙发,是因为法院已把沙发判给了妈妈,正待着被搬走,装进卡车,送至外婆家去,我似乎也得去,就像这组沙发一样,这是我仅知道的。
      “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不知何时,那个讨人厌的邻居刘伯出现在我面前,他蹲着身子,以一副哄小孩的姿态在我手里放上一块糖,我瞪上他那满是期待及戏弄的浊黄双眼,似乎我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便不会轻易放过我似的,于是,良久之后,我开口了,“搬家”,我回答得很干脆,这是你要的答案,既然你认为我是个天真无知的孩子,那我又何必承认我懂,用力抽回手,把糖块重重的摔在他脸上,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不意外的听到身后传来的咆哮咒骂声及早已竖起耳朵旁听的观众的哧笑声……
      过了半年,他们复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家,相当不喜欢。我不懂,两个人在一起明明不开心,却又为什么非要在一起,而作为他们的孩子,我最不爱听到的就是那句“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妈妈、爸爸,如果你们真的为我着想,请让我拥有一个安静祥和的家。但在母亲的泪眼攻势下,我屈服了,因为我知道,她一向不是个爱哭的女人,但好景不长,不到两个月,挑剔难懂的父亲再度挑起了战端……
      伸手接住几朵飘舞的雪花,已初春了,这大概是年初的最后一场大雪了吧?抬眸望望身在的地方,才发现自己竟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向妈妈即将开业的服装店走去。飘然一笑,我甩甩头,阻止自己再度神游的思绪,一股四九年的感觉迅速占满了我的脑子,是的,解放了,这是多么令人兴奋啊!紧绷了十六年的心终于在此刻有种全然放松的感觉。哈哈,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怪胎?父母的离异,我居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在很多人看来,这似乎是异乎常理的,但,轻松了啊……。
      不久,我已来到了服装店门前,望着忙忙碌碌的搬运人潮,我知道妈妈一定在里面紧锣密鼓的操持着大局。“她一直是个能干的女人”,爸爸那似称赞又似难奈的话不由得在耳边响起,而我知道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一点。
      眼眸下意识的望向店门上面的牌匾“瑞昕服装店”,我不禁吃惊的念出声,随即,欣然的笑意便在我脸上荡漾开来……真想不到妈妈会用我的名字作店名,记得几天前我还追问着妈妈店名叫什么呢?而她却吊人胃口的回了我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哼,什么嘛,我气嘟嘟的别开脸,不再追问了,如今才知道,原来妈妈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呢。
      “妈、小舅,”我一进门,便看到了老妈跟小舅不知为了什么事而激烈的争论着。于是,我大声的打了声招呼,想借此使他们就此停“火”。
      “嗨,瑞昕你回来了。”小舅李志勋即刻眉开眼笑的同我打招呼,然后十分宠溺的走过来接下我的书包,这似乎已经是个习惯性的举动了,因为从小到大我有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外婆家渡过的,这是老爸与老妈总是三天两头吵架的必然结果。(老爸的老家在南方,所以本市的亲戚大多是老妈这头的)。我这个至今已二十八岁高龄的尚未娶妻的小舅自然与我打得是十分热络,如同死党,他总认为我这么弱小的身子不该背这么大而重的书包的,生怕会累坏了我,因此,每当我背着书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第一举动便会是——摘下它。
      “老妈”,谢谢你,“我真心的为老妈用我的名字作店名而道谢。
      “哦?”妈妈李以瑞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问,
      “喜欢吗?”
      “喜欢。”快速的,我在妈妈的颊上啄了一下,将踮起的脚尖放下时,还不忘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她那不因岁月的痕迹而依然美丽的容颜,找不到丝毫的因离婚而应有的悲伤或是落寞、忿恨的情绪,轻轻的,在心中,我大大的松了口气,早该料到的,这个受过岁月的洗礼,命运的作弄后,早已蜕变得更加坚强的女子,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任何人们所认为的该有的情绪的,反而在我看来她现在的心情应该是高兴和松弛的——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就不知爸爸的心情是否亦然?
      “你和老妈刚才在争论些什么?”当老妈被人叫出去张罗事议后,我凑到小舅跟前轻声问。
      “唉”小舅有些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放一堆假人模特的地方。
      “那些模特是刚从大连运来的,应该是有很高的质量保证的,谁知其中有一个模特竟出了令人不可思议的纰漏……”
      “哦?”我皱皱眉,走向那堆模特,大略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啊?”我草草说出初步结论。
      “你再仔细看看?”小舅对我抬抬下巴,示意我再检察一番,还故意装出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哼”我撇撇嘴,正式进入巡视状态……
      围着第一个模特转了一圈,“无异常”,我在心里如此的笃定,接着围着第二个模特转了一圈,“无异常”,再接着围着第三个模特,第四个模特,第五个,第六个……一直到第十一个,均无异常现象,我大大的皱皱眉头,感觉头有点儿发晕,那是当然嘛!围着这么多个模特转么么,头会不晕才怪,我在心里气急的骂着,幸好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有些心急的奔向那具男模特,还不忘回头对一直跟在身后偷笑的小舅投以一个自信满满的“怒容”,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找到问题所在的……
      倏地转过头,才大吃一惊的立即“刹车”,哇,好悬,差点去亲吻“他”那浑厚的背肌。
      “哇,‘他’长头发”,我大叫,呸、呸、呸,模特当然也要有头发了,难道还是个秃头哇!我为我的失言感到懊恼,不意外的听到身后的小舅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笑什么笑,”我清清喉咙,决心不理会他那更大声的气死人的爆笑,“我刚才只不过忘了说一个修饰词而已,咳”我再次清清喉咙,竟有些抑制不住的瞪向他那早已笑到耳后根子的大嘴,但那一瞪只是转瞬即逝,因为我自认本小姐的最大优点便是气而不怒——
      “我现在补充一个修饰词,那就是:他为什么长着那么长的头发?”最后的问句,居然是用吼的,哼,气而不怒?才怪。
      “哦,SORRY,嘿嘿,”小舅终于发现了我已喷火的双眼,才知趣的迅速止住笑意,就因他明白,如果到现在他还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话,那么,他的下场铁定很惨——我会立即把他那张俊脸当标盘,不管他是小舅或是大姨。
      他不再大笑,我才满意的把全部注意力再度转回这具模特身上,禁不住抚上“他”那头成一束的宛如泼墨般的长发,长及腰且很厚实,同身体一样是泡沫做的没错,还老老实实的与身子连为一体,不意外的形成粗脖子与大大的突起的背脊。“这样是会影响服装的感观效果的。”我赫然发现。
      “嗯,就是这个问题。”小舅赞许的点点头,然后,自顾自的开始解说,“按理说,厂家是不可能生产出这样的模特的,头发与身子是成一体的却没作任何补救措施,就连外行人也一看便会知道这具模特铁定会影响服装的感观效果……喂,你有没有再听啊?”小舅见我一声不吭的一直在模特的身上摸索着什么,最后,还居然用指尖敲“他”那纠结的肌肉,才终于忍不住的大叫。
      “当然啦!你的废话倒是蛮多的,直接切入正题,好吗?”见他一脸愕然,才有些不耐的提醒道:
      “就是你为何跟老妈争论?该不会是你想留下这个次品,而老妈决定返回厂家吧?”
      “哦,你怎么知道?”他是一脸的惊讶。
      “你真要留下这个次品?”我的脸上写着无法至信,为了我的瞎矇正确,更为了他,我这个极为聪明加特级狡猾的小舅李志勋居然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是啊。”
      “你脑筋秀逗了,这样的次品留着就只能是废物,”不知不觉我已绕到了‘他’的前面,嘴里依然不忘继续倾倒着自己的论点,“难道你打算花钱买个废物……,”这个“物”字还未完全说出口,我已先行哑然,而嘴巴却依然保持着发“物”这个音的声母W的形状。
      我被震慑住了,深深的震慑住了,一股强大的,莫名的力量哽住了我的喉咙,使我再也发不出半个音节,就这样,我眼球突大的瞪着眼睛,呆呆的,痴痴的……,那是一双有着湛蓝色眼瞳的眸子,这并不稀奇,奇的是“他”的这双眸子似乎具有魔力般,深深的,幽幽的,蓝蓝的,深得像无底的陷阱,蓝得像浩瀚的海洋,就仿若两块磁石,使不小心看到他的人不知不觉的被吸引而无法自拔。
      “瑞昕——”
      “啊?”我惊叫一声,回神,马上抚住自己那因强大声波而震得发麻的耳朵,“你干嘛这么大声,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我生气的吼道。
      “唉,”见我吼他,他居然是先故意松了口气般,然后嘀咕道:“终于回过神儿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小舅再次低声嘀咕,不过这次他很想小心的不要我听到,但我听见了,只不过是没有再理他罢了。因为……双眼不自觉的再次瞄向那具模特。
      “‘他’很特别,不是吗?”小舅正色道,然后在我立即看向他的惊讶的眸光中,他知道他说对了——我与他的感觉是相同的。随后继续道:“我坚决要你妈留下‘他’,也是因为如此,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感觉‘他’是特别的,你知道,这‘特别’当然不是因为‘他’制造得有多么离谱,而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嗯……”小舅低下头,想着该用的词汇,皱起的眉头,可以很明显的显示出他正为一时的词穷而感到懊恼。
      “眼睛。”
      “眼睛。”
      我们同时说出了这股莫名力量的源泉——眼睛,那双湛蓝的,令人失魂的眼睛。
      然后,我们便失笑了,为我们的不约而同。
      正在这时,母亲走了进来介入我们,笑问:“你们在谈什么?这么开心。”
      “我们在谈……”小舅首先开口。
      而我已等不急他说完,便急急的打断他,对母亲恳求道:“留下‘他’,这个模特,好吗?妈妈。”
      母亲先是被我这没头没脑的恳求弄得一愣,而随即,她便意识到,
      “留下‘他’?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总之,留下‘他’,不管因为什么。
      “唉,”母亲叹了口气,慈爱的摸摸我的头,“你知道吗?留下‘他’是没有用的,因为‘他’……”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但是……留下‘他’,好吗?妈妈,”我再次恳求。
      “是啊,姐,你就留下‘他’嘛!刚刚运货的人员已经打电话到厂家,他们说这个模特可以只收原价的三成,希望我们能够留下‘他’。最重要的,您的宝贝女儿——我们的许大小姐喜欢啊!”小舅说完用舌头很快的舔舔有些干涩的唇,见我不住的在点头,便又仔细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理由。
      这番话显然还是挺有效果的,因为母亲开始考虑留下“他”的可行性了,而我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生怕她说出半个“不”字。
      终于,母亲点头了,“那就留下来吧。”
      我大声的欢呼,忘情的搂住母亲的脖子快速的以口水为她洗脸。
      母亲显然被我这突来的“火爆”举动吓了一跳,要知道,在她心目中,我这个女儿还是很文静的呢,可想而知,惊讶只是一瞬,下一刻她已完全被我的吻所征服,直嚷“痒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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