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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咬的和尚与凶恶的癫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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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轮到小和尚清心挑水,他身着一件单薄僧衣,脚踏芒鞋,两只手各提一只木桶,正吃力地把水送往师兄弟还在酣睡的寮房,却听得有人在寺院的侧边小门叫喊:
“救命呀!救命!”
清心放下水桶,快步奔去开了门,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男子慌张地逃进寺来,他抽搐着身体,颤抖的双手焦急地把门闩上,随后蹲坐下来,瘫靠在门板上,一张憔悴的脸藏在门廊的阴影之中,一言不发。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遭遇了截道的匪人?”
“小……和尚,你……你过来,我有事相求。”
清心闻言走近了些,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什么难事但说无妨,我佛慈悲,想必……”
那男子没等小和尚把话说完,就从阴影中露出一张狞笑的脸庞,两只蛇状的瞳孔一竖,双手将清心掐按在门板之上,使他无法呼吸,更无法呼救,同时又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巴,对着小和尚脖颈血脉聚集之处,一口咬下——
“啊啊啊!”
今天又轮到小和尚清心挑水,他从梦中惊醒,身边的师兄弟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怎么了小师弟,是做噩梦了吗?”
“是,我梦到一个很像蛇的男人,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可疼了。”
“哦?是怎么像?”
睡在他旁边的师兄歪着头问道:
“他的瞳孔是竖的,张开嘴全是尖牙。”
“像这样吗?”
那师兄的瞳孔一竖,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巴,蛇信子扑在小和尚的鼻尖。
清心见状大叫,推开眼前的师兄,拼命跑出寮房,刚要从侧门出逃时,又听侧门外有人大喊道:
“救命呀!救命!”
他不敢开门,正犹豫着,身后的师兄弟们将他团团围住,张开大大小小长满锋利牙齿的嘴巴,正要咬下——
今天又轮到小和尚清心挑水,他惊惧着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师兄弟还在磨牙打鼾,他瞧了瞧师兄大张的嘴巴,里面没有锋利的尖牙,和平常一样,只有令人难以忍受的臭气,他松了口气,看来方才的都是梦。
离早课开始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得先去找老方丈问问,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才是。清心穿好僧衣,脚踏芒鞋,向方丈的禅房走去。
来到方丈的小院,却听禅房内有咀嚼之声,清心透过侧窗偷看,却见方丈拿着一只人的手臂在生啃!
清心踮起脚尖,正要转身逃走,却听身后监寺的声音问道:
“清心,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
清心猛一转头,发现监寺的双目竟也竖成了蛇瞳,嘴角还有没有抹干净的血迹,显然跟方丈是一伙的。
“我……我……”
“没关系的,嘿嘿,把这份人斋留给我吧。”
身后方丈苍老的声音透着点点兴奋,幽幽地说道。
“啊啊啊!”
曾采圣从小师叔的怀里醒来,用衣袖擦了擦自己满头的大汗,原来三个人还在路上,前天被截道以后,三人约好轮流赶车,今天轮到红毛汉子陈宇,他一人在外边儿边哼小曲儿边赏景,美得不行。
“又做噩梦了?”
吴漾低头望着采圣,手上拿着本《盗墓奇谭》,也是采圣前几日从旧书摊淘的。
“是,很多重的那种。”
“等到了客栈,我去帮你泡点安神的茶。”
※※※
小二吃完午饭,倚在木门框上小鸡啄米,犯了春困。栗镇本来就小,位置又偏僻,经过的行商客旅实在少得可怜,来他家打尖儿住店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平日里清闲得紧,好在掌柜的要面子,说没有小二客栈不成样子,这才没有赶他回家。
在小二几度与周公短暂相会又分别的间隙,听得矮墙外有马蹄哒哒,伴着木轮车厢特有的吱呀声响,他眼睛一亮,用挂在肩上的汗巾抹了抹脸,迎到了外院门口。只见马车上坐着一位高大的红毛大汉,长相颇为彪悍,身后车厢的小窗里探出个短发的小脑袋来,正是曾采圣,这小脑袋钻出来没多久,肩颈的位置又被一只颇为有力的手臂拉了回去。
“师叔,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红毛叔,你是按着地图走的吗?”
“当然啦!你看,这儿就是桃花镇。”
“可为什么,一棵桃花都没有……”
吴漾从厢内钻出,跳下马车,转头就看见迎在门口的小二,那小二热情地向他招了招手。
走到近前,吴漾行了个礼,问道:
“打搅,请问此处叫什么名字?”
“客官问的是此处吗?此地名为栗镇,以盛产栗子而闻名。”
“明白了……麻烦您一起安置一下马车和行李,我们今日在此住店。”
“好嘞!您且在此处等候,无需走动,小的这就去牵马。”
三人安置完行李,选了张桌子,点了几个家常小炒。
“奇怪,我明明仔细瞧了地图,难道是哪个岔路口看错了?”
“懂了,大叔和我师父一样是路痴。”
“曾小子,一路上‘师父’‘师父’的说个不停,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嘻嘻,不告诉你!”
“不瞒红毛叔,我们来自小门小派,实在是道不出什么响亮的名号,前段时间师兄有些要事处理,往西边去了。”
“西边儿,那不是阐提谷的地界儿吗?会不会有危险?”
“大叔为什么这么说?那边有很多坏人吗?”
“曾小子有所不知,那阐提谷又名恶人谷,是被称为‘魔教’的一些教派的聚集地。”
“魔教?他们做了什么很坏的事情吗?”
“这个嘛,其实不一定,只是有些人的武功或者练功方式比较邪性罢了。”
陈宇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还是有些在意“魔教”的称谓。
“对,比如你大叔所在的‘伏虎帮’,也是阐提谷的一大势力,他们有一套三十六式伏虎拳,招式极为刚猛,你那天也看到了,威力无穷。”
陈宇听到吴漾精准地报出自己的门派根脚,心中一惊。
“大叔不必惊慌,家师好藏些武林典籍,我自幼便时常翻看,因此识得。”
大汉叹了口气。
“吴小兄弟莫再骗人了,方才那些行李之中,有一只黑漆长木箱,我试着提了提,你猜怎么着,使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抬起来一指高,走了几步路便吃不消要放下,没想到吴小兄弟来了,一只手就把它拎到了腰间,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二楼卧房。这样的膂力,若不是武林高手,打死我也不信。”
陈宇神色有些黯然,没想到自己随手救的小娃娃,又是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武功还要比自己高得多,多得多得多,真他妈的是老天爷不做人。他轻叹一口气,划完碗中的米饭,背着手朝院门走去。
“你们俩娃娃歇着,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打院门出来,陈宇咂么咂么嘴,舔干净唇齿上的剩菜,又拿手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见左手边有作尼姑打扮的一行人路过,一眼望去,几十个全是姑娘家,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都有。那打头的老师太见陈宇顶着一头杂乱红毛,穿一件敞胸布衣,胸口的“黑色毛衣”如春日野草茂盛生长,一看就是个流氓:
“哪里来的登徒子,瞪着个大眼珠子咂么嘴吞口水,玉女派的好弟子也是你这种人配看的,不知羞吗?”
“你有病吧?!这条街这么窄,老子只要不闭眼,就他娘的得看你!”
“大胆狂徒,竟敢对掌门无礼。”
老师太身边的一位中年女子闻言,愤怒地抻出自己腰间细剑,使出一招“金顶祥光”,挽起数道剑花袭来,那剑花在太阳下金光闪闪,犹如峨眉金顶的佛光,看得陈宇眼花缭乱,一时无从应对,只好快步向后退去,不一会儿便退到了客栈内。那中年女子在门前收起剑花,举剑进入空荡荡的大堂,与大汉对峙。
“玉女派好生硬气,举剑来打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哼,这样的登徒子,不打杀了留着干嘛?!”
“哦?那请问这位汉子做了什么?”
“他站在门口不坏好意地看我们。”
“那么我现在也在看着您,请问我是好意还是坏意?”
“哼,为这种人渣说话的人,又能有什么好意。”
“怕不是这汉子猥琐,却是师太心里龌龊。”
“小杂种,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吴漾指着中年女人,对曾采圣说道:
“喏,她急了。这种就是善恶不分的杀人鬼,以后遇到了一定要小心。”
“你说谁杀人鬼?”
那女人闻言,又是一招“灵岩叠翠”,剑风比起方才变得刚劲有力,招式也淳朴了不少,对准吴漾的脖颈直直刺去。
吴漾当即握拳伸臂,用前臂背部向外抵住剑脊,左手去摸桌上的竹筷筒,又配合肩部用力往边上一靠,使出了招师兄不知道为什么十分钟情的“铁山靠”,把剑上的劲力带到了一旁的土墙。那女子见一剑不至,立刻收力,转剑变招向右横砍。吴漾见她仍要出手,下蹲躲过剑锋,同时使出一记扫堂腿,引的女子高高跃起。
吴漾等的就是这一跃,看准时机把方才左手握住的一把筷子控制劲力发出,把女子像挂画儿似的钉在了墙上。“哐啷啷”剑身落地,吴漾踢起长剑,信手接住,利落地划断了女子的手筋、脚筋,引得后者愈发惨叫连连。
李宇方才匆忙地到二楼房间拿双斧助阵,进去才一眨眼的功夫,出来时就见吴漾在悠闲地挑人家手筋、脚筋,后背不禁冒了些冷汗。
还好自己是救了这俩娃娃一命,若是与他们为敌呢?
“陈宇兄,咱们出去看看。”
“好。”
那些玉女派的弟子方才听见剑落地的声音,知道静绝有危险,在老师太的带领下谨慎地进入小院,却发现静绝被数十根筷子钉住关节挂在墙上,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血流不止、奄奄一息。
“众弟子退下。魔教狂徒,竟敢伤我师妹性命!老朽静愚今日与你拼了!”
老师太拔出背上长剑,剑身因摩擦发出阵阵龙吟,使出一招本门绝学“圣积晚钟”,这一招若非练剑几十年,决计无法使用,因为所谓的“晚钟”,是指将剑挥刺出如大钟般沉重的轰隆声,据说,这剑比钟声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
“好快的剑。”
吴漾看着静愚师太近乎满是重影的身形,对着采圣和陈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到一旁避避,脚下则使出“流风步”,避开静愚师太的进攻。
那师太年近花甲,本来体力就远非巅峰时期可比,偏偏这绝学又要挥剑破空,极耗体力,因此见吴漾只退守躲闪不进攻,心中暗暗叫苦,口上骂道:
“魔教小贼,胆小如鼠,怎地一招都不敢出吗?”
吴漾闻言,依旧从容熬老太,沉默不语,气得静愚运剑愈发地快,运剑愈快,内力消耗便愈大,气息便越发不稳,终于在小半柱香后,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哼,你们这些魔教孽障……啊……呃……”
随着派众弟子一片惨叫,一把长剑穿过静愚的后心,从腹部刺出。
吴漾用靴子抵住老师太,把剑从其背后拔出,振了振剑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玉女派众弟子,众人见此时他的瞳孔与常人不同,竟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你们还有谁想死,上前来。”
那些弟子见老师太殒命,心中已是惴惴,闻言后面面相觑,登时逃了大半,只剩下两三个头脑发热的,眼神凶恶地看着吴漾,似乎自己是什么忠臣烈士,后者利落地挥了两剑,绝了后患。
“喂,曾小子!你家师叔到底是什么妖怪啊?使起武功来恁地吓人。”
“小师叔就是这样的,打起来莫得感情。”
店掌柜和小二听楼下的喧闹声止息,这才从避难专用的一楼杂物间钻出,见满院子的尸体还有一个在墙上失血而死的挂画,相互抱着惨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这俩也忒不济。”
陈宇被吴漾冷冷的目光无心地盯了一眼,浑身打颤道。
“这两把剑倒是不错的,唔,一把叫‘白水’、一把叫‘秋风’,只是长了些……”
吴漾把“白水”、“秋风”剑分别横执,伸指夹住一掰,宝剑当即断了一小截,这操作把陈宇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就差不多了。明天去镇上找个铁匠师父,帮你把这两把剑补一补,虽然肯定不如你师父的手艺,但比之前的木剑手感肯定要好些。”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