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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倒斗日志和截道匪徒 ...

  •   阳春三月,山间小径野花盛开,吴漾轻赶马车,闻耳畔鸟鸣啁啾,心中好不惬意。
      曾采圣则偎在一旁,手上翻着本昨日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小说,不顾颠簸,看得津津有味
      “什么书这么有趣?”
      “嘻嘻,小师叔,不是什么正经书,您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原来如此……唔,仔细算算也的确是到了年纪,虽说堵不如疏,但这大坝的泄洪若是不受节制,就免不得和你师父一样,虚得很。”
      “啊?师父你在说什么呀?!哎呀,这不是你想的那种书!这……这是讲倒斗的,不信你瞧!”
      曾采圣把那小说往身边一丢,往车厢里爬去躲羞。
      吴漾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双颊微微发红,单手执了缰绳,另一只手拿起采圣扔下的小说,见封面上粗粗印着“倒斗日志”四字,觉得新奇,便轻拈书页翻开:
      ……
      五月初三:他奶奶的,读书读书读书,读他奶奶个书,官老爷的位置都被官老爷的亲眷们一个萝卜一个坑霸着呢!就算真有余出来的鸟不拉屎的旱厕,也不是靠读书人画点子墨水在纸上能占到的。哼,写文章写得好又有什么鸟用!同级张生文章写得恁好,没钱去疏通,考官连眼屎都懒得给他卷子一颗,何况我这样既没多少钱财,有没多少文采的?考考考,考个屁!
      ……
      五月初五:今日去田里帮工,手笨脚笨的,坏了许多事。村里人都笑我,大概真的是有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我真是不行,连种地也学得吃力,更要命的是,才种了半日的水稻,腰就疼得不行,大概是以前读书时留下的老毛病,只好回家躺着。
      ……
      五月初七:今日总算找到了新活计,是去给城里的富老爷教小孩儿。可他家那小孩儿是真他妈的难教!要么蠢笨如猪,比我还笨上个十倍!要么就是个暴脾气,说不得、讲不得、骂不得,稍不注意就去他父母那边告状,他妈的,真难教!还有这些老爷姨太太们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什么鸟德性!表面上一声声“先生”“先生”,实际上狗眼看人低,把人当牛马一样瞧不起!
      ……
      五月初九:今日三叔来家里做客,我早听说这三叔很有倒斗的技艺,于是趁机向他拜师。他听闻我有此意,大为高兴,说这倒斗一派,很是需要像我这样会识文断字的人才,于是决定次日带我入他门派,拜师学艺。之前读书时,觉得倒斗颇不堪,人家王侯将相的坟,何必就去挖了?现在我明白了,这些人的宝贝,其实不都是从老百姓身上刮去的?他刮得去,我们便挖得来,这岂不是大义?大义得狠!哈哈哈哈!
      ……
      五月廿三:前些日子三叔在金鼎山附近搜山时,发现许多新鲜的盗洞,可他并不记得自己时时研读的史书上在这儿载有什么大墓,于是上前察看,发现这些盗洞的挖取并不熟稔,都像是我挖的一样,可见倒斗的是一些外行,可外行为什么要统统跑到金鼎山来倒斗呢?他想不通。正当三叔苦思不得其解时,最爱到茶馆听书闲聊的二师兄为大家解了惑,原来,这铸剑大师潭心法师近日投井圆了寂,据坊间传闻,他违背数年前的誓言,生前,铸了神兵一刀一剑,就藏在他投的这井中。院内僧众只打捞起了潭心被泡得发胀的尸身,刀剑却碍于种种原因,至今不知所踪。三叔闻言两眼放光,吩咐我们这几日提前准备准备,待他去大空寺附近考察考察,等寻到合适的位置,就开始倒斗。
      ……
      五月廿五:三叔这几天脸色有点差,倒不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入井,只是他出于好奇,进了几个相对新鲜的盗洞,往里走了走,但越走,窄道内的气味就越不对,果然,盗洞的尽头坐着躺着三四具尸体,手边上还落有刀剑。若是一般人,见到尸体肯定避之不及,但三叔可不是一般人,他仔细观瞧这几具尸身,发现了更加渗人的地方:所有人都死于自相残杀。我说想来是这刀剑过于贵重,盗洞内的几人生了异心,想要独吞宝物。三叔点点头,说他本来也是这样想,但他又去其他几个盗洞瞧了瞧,里边却也是相同的情况,所有人都相互残杀身亡,可见这井底的刀剑邪乎得很,需要采取些手段才是。我跟着三叔这些日子,关于这地底的邪异,也不算一无所知,因此按照三叔的吩咐,次日去城郊的“清风观”讨些驱邪的桃符、符箓来,再去集市上寻条黑狗、买只驴蹄子以防万一。
      五月廿六:今日去道观求符,老道见到我时,直接吓得摔了个屁股墩儿,说我印堂比路边乞丐拿墨水洗澡的水还黑。我说拉倒,你要骗人多花些银钱,也不至于此般浮夸。他却偏说自己不是在骗人,还说我明日所去之处,凶险万分,十死一生。我心中奇怪,他与我并不相识,怎地却知我明日要倒斗?又怎知我们的去处十分危险?可回头一想,若是我不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也不会和他买这么多桃符、符箓。我说拉倒吧老道士,快些把桃符符箓给我,我好和我三叔交差。那道士见我不为所动,脸上很是焦急,说道:“小友既来了老道观里,老道便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他将背上一把金穗桃木剑取下,交到我的手上,不顾身边弟子的阻拦,道:“这桃木剑乃我观祖传至宝,能救施主一命。小友不必担心,这不收钱,只是事后,一定记得归还。”我知他是好意,背上木剑连忙作揖致谢。正欲开口问问三叔他们时运几何,老道却连连叹了几口气,摆了摆手,只沉默着将我送出观门。难道说,此一行,当真如此凶险吗?回到三叔的小院,将道士的话说与众人听,几位师兄哈哈大笑,说我读书读傻了,不晓得其中门道,这老道定是在诓我呢。唯有三叔听了我说的话,神色凝重,道:“娃呀,你可知为何道士们都说什么‘不可泄露天机’?”我摇摇头。三叔拿起烟斗,猛吸一口,吐得小屋烟雾环绕:“因为即使他娘的知道了天机,人也没法儿改变天机,只会徒增烦恼,如若三叔我的老命是栽在这一刀一剑上,那么我知道了也没辙,懂不?”听完这话,大家都不说话了。三叔见我们意志有些消沉,忽地大笑起来:“他奶奶的,咱倒斗的,哪次取货不是他妈的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做什么公子小姐,入井的位置我已经定得差不多了,明日子时,咱们上山取货。”大家闻言,纷纷振作精神,回屋入睡,只待明日。
      ※※※
      正读到紧要关头,忽听到草丛中有窸窣之声,吴漾连忙拉停名为“白菜”的白马,吩咐采圣在车厢内躲好,自己则下车等候。
      “诸位不妨开门见山,躲躲藏藏,可算不得好汉。”
      几位身材壮硕的汉子闻言,从树丛中钻出,与面前的小个子对峙。其中一位独眼汉子纳罕道:
      “大哥,你说这俊后生,嘻嘻,别看他毛刚长齐的嫩样儿,见到我们一点儿也不害怕,胆量还真的不小哩!”
      吴漾也不生气,回身从马车上恭恭敬敬地取出一个小木箱:
      “各位绿林好汉,若是需要钱财,小弟我这里恰好有一些,还请笑纳。只是这马车还有这些随行的杂物,失掉了不好重新置办,于各位也用处不大,还望通融通融。”
      在这伙强盗看来,这少年或许是脑子出了毛病,可对吴漾自己来说,单纯是嫌麻烦:第一,衣服沾了血,洗起来很困难;第二,处理尸体应付官府很麻烦;第三,这种土匪通常成群结队,杀了几个涌出来几十个,光理会之后的报复就值得头疼很久。更何况,装在盒子里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金元宝,而是师兄躲在自己的炼丹房里鼓捣出来的伪金,临出发时他还兴冲冲地准备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满满装了一盒,只为路上遇上土匪,逗他们一逗。
      那几位汉子接过木箱,打开察看,见里面金锭摆得满满当当,分别抓起个咬了两口,确认颜色质地软硬无误后彼此点了点头,开怀大笑,可随后又把贪婪的目光移回到了吴漾和马车上。
      “大哥,这小子生得这样乖巧俊俏,不掳去玩玩沟子,岂不可惜?还有这匹白马,生得这样膘肥体壮,拉到黑市也能换不少银钱哩!”
      “老三你还真别说,这男娃娃比老子寨里十多个压寨婆娘都漂亮!漂亮得多得多得多!他妈的,这张小脸看得老子他妈的心里贼痒痒。”
      几位汉子露出猥琐面容,正要上前,却见马车内钻出一个书童来,大喊道:
      “你们快快逃命去吧,否则小命难保!”
      众汉子看到一位“意外收获”,笑得愈发猥琐猖狂,继续歪着大步朝吴漾走来,后者剑眉微蹙,将《倒斗日志》卷成小棒,准备迎战。
      双方正要动手,却听得另一边树丛中有人怒喝一声:
      “大胆狂徒,还不住手!”
      一位高大的红毛汉子从林中钻出,举起起手中两柄短斧,哇呀呀大叫着朝几位匪徒攻去。那几位匪徒混迹江湖多年,自也有些功夫,便抽出腰间大刀与他围斗起来,红毛大汉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便使开一招名为“黑旋风”的绝学,在围攻的人群中旋转起庞大的身躯,带起阵阵罡风,双斧随着身躯的旋转朝周围双重挥砍的同时化作一面锋利的巨盾,把围攻的众人逼得连连后退,有那两三个躲避不及的,登时被砍断了手脚,倒在一旁流血不止、叫苦不迭。
      那大汉又转了几圈蓄力,将手中两把短斧往两个见势不妙跑路的汉子身上一丢,一把中贼人背心,一把中贼人后脑,前者往前爬了几步才断了气,后者则是脑花四溅当场归西。大汉猛哼一声,止住身形,回头见剩下两个正举刀想要偷袭的匪人,脚下一个横扫,将二人绊倒在地,随后以泰山压顶之势骑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背脊之上,双手握拳,瞄准其头部两侧太阳穴猛地一击,紧接着迅速翻身压到另一个汉子的背上,猛吸一口大气,朝其头顶的百会穴一掌击出,二人双双归了西。
      “这位大哥身手好生了得,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大汉方才杀红了眼,此刻清醒下来,才感到有件急事未办。
      “小兄弟,那些劳什子话等会儿再说,眼下我腹痛得紧,你手上这书借我一借。”
      那大汉一把夺了吴漾手上的《倒斗日记》,捂着肚子往林中去了。
      “完蛋了,师叔!那本书我可还没看到精彩的部分呢!”
      “呵呵,我也只看了一半。”
      两人等了许久,才见大汉满脸轻松地走出树林,手里的册子却已经用了三分之二,正是叔侄二人没有读的三分之二。
      “今日承蒙英雄相救,吴漾实在感激不尽,不知该如何称呼?”
      “在下陈宇,江湖人称赤发夜叉,你们俩个小娃娃叫我红毛就行。”
      “红毛叔,你可真牛!”
      红毛挠了挠后脑,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曾采圣在夸他身手了得,实际上采圣是被他巨大的如厕用纸量震惊得五体投地。
      “红毛叔可是要去金鼎山?”
      “哎哟,这么巧,两位娃娃也是?”
      吴漾点点头,把大汉拉上马车,和采圣一起帮他将背上的行李包袱安置妥当。
      “有红毛叔与我们同路,这一路上便安心不少,再说方才多亏您相助才脱了险,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尽可由小弟承担,好报答英雄万分之一的恩情。”
      “吴小兄弟当真慷慨,红毛我正赶路赶得腿软筋麻,愁得不行呢!”
      吴漾点点头,见四周荒无人烟,敌人尸身无需费心安置,便轻挥缰绳,继续向前。
      “红毛叔此番去金鼎山,可是为了那传说中的刀剑经?”
      “可不是!怎么,小兄弟你也想去试一试?唉,你也别嫌俺说话难听,你这身板要去参加金鼎会显得颇为矮小些,虽然比起同龄普通的娃娃,是要结实不少,可终究敌不过那些江湖上的练家子。”
      曾采圣在一旁听得乐呵,吴漾也不生气,只是笑道:
      “红毛叔见笑了,我资历尚浅,自然是去礼佛的。”
      “礼佛好,有福气!一看小兄弟的面相,就是家里当官做宰的富贵相,只可惜……”
      大汉抓起吴漾一只手细瞧,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叔还精通此道,是缺了点寿元对不对,这倒没什么,你给我师侄瞧瞧。”
      那大汉把采圣的小手抓来,又捏住他的小脸仔细观瞧。
      “啧啧,你这侄儿命可不一般!”
      “叔,什么什么!?是要当什么王侯将相吗?”
      “都不是,是要做个小和尚!”
      采圣闻言,轻轻给了陈川胸口一拳,闷闷不乐地坐到马车后厢去了。
      “我当什么都无所谓,可小师叔缺寿元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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