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辰》青檀絮

3、第三颗星

　　宁城的海洋馆可以说是整个华国最大的海洋馆了，陈韶言正带着侄女坐在巨大的海洋馆中等待演出的开始。

　　能容纳上万人的海洋馆此时坐满了人，所有人都目光热切地盯着那片舞台，生怕错过“他”的出场。

　　“言叔叔，几点了，他怎么还不出场？”陈安抱怨道，“我为了这场演出可是等了三个月的。”

　　“快了。”陈韶言看了眼表，“演出八点开始，安安再耐心等一会。”

　　此时，全场的灯光忽然一暗，一阵空灵的吟唱声响起，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生怕将这样的天籁打断。紧接着，光束都聚集在了舞台中央，伴着吟唱声，一个身影跃上舞台，所有人都明了——是“他”来了。

　　说是舞台，那其实是一块经过精心装饰的海中礁石，只因那位歌手是一条人鱼，各种意义上的人鱼。

　　“他”上身为人，下身鱼尾；“他”的尾巴形状优美，强健有力，有着梦幻般的颜色；“他”来自神秘的亚特兰蒂斯，拥有着在人类眼中完美的容颜与歌喉。“他”虽然只出现了一个月，但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中，无数人为“他”沉迷，为“他”痴狂。各种专家赶来为只为研究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无数冒险家前往深海，只为一睹亚特兰蒂斯——那个神奇的王国的真容。

　　“他”是海中的精灵，是海神的宠儿。

　　“他”的节目很短，只有四首歌曲，因为唱的是人鱼族的语言，没人听得懂他唱的是什么。“他”虽然会人类的语言，但很显然“他”更喜欢人鱼族的。也曾有专家想请“他”将人鱼族的语言整理成书册供人类了解学习，却被“他”用“人类的发声系统让人类无法发出人鱼族的声音”为由而拒绝；也曾有学者想要让“他”讲述亚特兰蒂斯的故事，却被“他”用“王国不久就要和人类社会接触”为由而拒绝。不过这一切都不妨碍人们欣赏歌曲的美妙。

　　看啊，所有人都闭目聆听，沉浸其中。每个人都一脸沉醉，仿佛置身于天堂，倾听者来之神灵的福音。

　　在雷动的掌声中，“他”离开了舞台，仿佛自己的到来只是一场来人间的游玩，没人知道“他”会去向何处，正如没人知道他来自何方一样。

　　拉起身边还沉浸在歌曲中没有回神的陈安，陈韶言示意她他们要离开了。

　　“我不走，等会儿还有他的原声唱片拿呢。”陈安扭了扭身子，从陈韶言手中挣脱。这是难得的可以拿到“他”的原声唱片的机会了，网络上销售的那些复刻版根本没有这么清晰，而且价格还贵的要死。曾经陈安想要买结果被陈韶言一口拒绝了。

　　陈韶言看着赖在座位上的陈安，想了想问：“那你想找他要签名吗？”陈韶言明白唱片对陈安有多重要，可他们此时必须要离开，而签名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使陈安动心的东西了。

　　闻言，陈安的眼睛亮了亮：“可以？”

　　也不怪她这样问，因为“他”从不留下任何签名。这是他的执着，人们也愿意宠着这只海中精灵，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刻意的成分。不过也正因此，“他”虽在人类社会生活，享受一切该享受的，却并不履行什么义务。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人类社会，不知道“他”背后的王国到底有什么企图。事实证明，人类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总是好奇与畏惧并存，在足够热情的同时也足够小心。

　　陈韶言点头：“走吧，我们去试试。”

　　……

　　路上，陈安一直在抱怨，因为他们正在朝宁城著名的富人区前进。也不怪她抱怨，这片富人区虽然配得上“他”的身份，可“他”怎么说都是一条人鱼，怎么想都不可能住这里。

　　陈韶言并不在意陈安的抱怨，而是认真地开着车，直到一路来到一座庭院前。那是一座古华夏风的庭院，占地极大，能在寸金寸土的宁城拥有这么大的院子，想必院子的主人的财力远非常人能及。

　　车子停了下来，陈安也停下了抱怨。她虽然喜欢对不和心意的事物说几句闲话，可她并不蠢，她明白，此时的她最好保持沉默。

　　“陈先生来了啊，主人已经等了有一会了。”此时，侍者打开紧闭的大门。

　　陈韶言点了点头，拉着陈安道：“这是陈安，我的侄女。她是塞西尔先生的粉丝，就一起带来了。”

　　陈安现在藏了一肚子话，比如塞西尔先生是谁，又比如为什么来这儿，还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依旧紧闭着嘴，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侍者并不接话，他只是一个接引的人，没资格决定主人的事。一路无言，侍者将陈韶言带到了一片巨大的湖边便退下了。

　　“陈先生来了啊。”

　　是“他”。陈安在心里说着。虽不同于唱歌时的声音，但却依旧动听。

　　“塞西尔先生的动作更快。”陈韶言不紧不慢地开口。他并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同塞西尔寒暄。

　　“确实。”塞西尔轻笑一声，“不过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

　　说罢塞西尔便轻巧地游向湖中心。湖中心是一座一半浸入水中的房子，想来是塞西尔的住所了。

　　不久，塞西尔拿来一个盒子。盒子是用传统的工艺制成的木盒子，其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看便知其中放置着贵重的东西。

　　见陈韶言的眼睛一直盯着房子，塞西尔笑了笑：“宁城的海不太干净，我住这不太舒服，这儿虽只是一片人工湖，却胜在水质极好，房子什么的也是那些老板们的友情赞助了。这儿到底不如亚特兰蒂斯舒心。”

　　陈韶言低头似在思索什么，许久，抬头问道：“塞西尔先生再来人类社会后，有回过亚特兰蒂斯吗？”

　　“并没有，我并不知道王国在何处。我来人类社会是通过祭司的魔法。”

　　“魔法？”陈韶言惊讶。

　　言至此，塞西尔却不愿意继续聊下去了，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陈韶言，郑重地开口：“希望陈先生可以遵守诺言。”

　　陈韶言也不继续问了，接过盒子后也不打开，只是点点头，道“当然，不久就可以进行第一次调试，还需塞西尔先生耐心等待。”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塞西尔将目光投向陈韶言身边的陈安：“这位是？”

　　“这是我侄女，陈安。”陈韶言介绍道，“她是塞西尔先生的粉丝。”

　　“粉丝？”塞西尔有些惊讶。要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避免粉丝们找上来。他明白他的粉丝有多狂热，曾一度冲上他演出的舞台造成混乱。在那之后，他就在礁石上演出了。不过这位是陈韶言的侄女，陈韶言会把她带来，也就意味着没有太大问题。

　　就在塞西尔思考时，陈安大着胆子上前，问道：“塞西尔先生，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说罢便递上来一块电子板。

　　塞西尔皱眉，他并不想留下任何电子签名，那东西放在哪里都有法律效益。虽然他是一条人鱼，一条只来自亚特兰蒂斯的人鱼，而且是只与人类社会接触一个月的人鱼，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人类科技的强大。正应为他明白所以才更加担忧。有时候他根本想不明白，人类为何可以发展出这样的可称之为“奇迹”的东西。

　　正式出现在人类社会仅有一月，塞西尔已经或主动或被动地签下了许多签名、登记过自己的DNA信息、办理了各种业务，也正因如此，塞西尔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信息。这其中有最重要的一条——不留下任何电子签名。电子信息最容易被盗取，签名尤甚。

　　塞西尔看看陈安，又看了看陈安身边的陈韶言，他怀疑这一切是陈韶言故意为之。

　　似是看出了塞西尔的为难，陈安脸上带着抱歉，小声道歉：“抱歉，塞西尔先生，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如果不愿意签名的话就别签了。”

　　塞西尔一直盯着陈韶言，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陈韶言一直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在说：这是我侄女的想法，与我无关。

　　沉默半晌，塞西尔接过陈安的电子板，并未签名，而是留下了人鱼族的一句祝福——愿你如海洋般长久。用人鱼族的文字写就，别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了，他看得出陈安是真心喜欢自己。

　　陈安拿回电子板，脸上透露出惊讶的表情，双手也因为激动而颤抖着。陈安尽力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塞，塞西尔先生，这个是什么意思？不，我不是埋怨您，我只是，只是……”

　　“别紧张。”塞西尔笑了笑道，他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女孩，“愿你如海洋般长久，这是我们人鱼族的一句祝福语，送给你。”

　　“谢，谢谢您……”陈安的脸红了起来。

　　“别紧张。”塞西尔又一次道。

　　这下陈安不说话了，脸红得像要滴血，把头尽力往下低。她害羞的样子很好的取悦了塞西尔，引得塞西尔又一次笑出了声。

　　陈韶言看着面前害羞的陈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安安，把头抬起来。”

　　说罢又看向塞西尔：“塞西尔先生，我就先带着陈安回去了。”

　　“好的，希望陈先生可以尽快。”

　　“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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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陈韶言没有同往常一样玩游戏，而是坐在沙发上，郑重地拿出盒子。里边是一只试管，内装有蓝色的液体。那是一种很漂亮的颜色，因着夜色的衬托而变得深邃。

　　陈韶言并不准备打开它，反而是把它直接丢入了垃圾桶。那是塞西尔的血液。

　　人鱼的血液很有研究价值，若将其放在市面上，陈韶言相信，会有无数专家为之疯狂。不过这一点和他无关，他想做的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