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自青》活珠子

17、红鸾篇

　　“老头儿，你在干嘛呢？”又是回忆。

　　“我在铸蜡。”男子的声音有点飘忽。

　　“铸蜡干什么呀？没意思，你休息会听我背书罢！”女孩得意洋洋的。

　　“难得难得，你也会学习。”男子放下手中诸事，正襟危坐等待她所谓的背书。

　　“那是自然，听好了啊，‘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怎么样，我背得好不好！”

　　“背得是好。”回忆模糊，却能看清男子浅笑。

　　“月素，这诗是真的假的？夜晚，真的有那么多漂亮的东西吗？”女孩伏在他膝上，仰着头天真的看着他。

　　她离他那么近，却没有看见他一瞬间失落的眼神还有歉疚。

　　“我也不知道，夜晚，我从来不离开月宫。鸾儿，你喜欢这样的夜晚是么？盼望着想要去看看是吗？”我的记忆里，这个人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字。

　　“是啊，好想去看，看烟花，看灯火，看热闹的集市。”女孩憧憬的表情让男子更加安静。

　　过了一会，他抚着女孩的长发，和她说：“等我铸了足够的蜡，我就带着你去看烟花，看灯火，看热闹的集市。”

　　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回忆不再让我头疼欲裂，只是恍惚，这些是我的过去吗，那个女孩是我？那男子又是谁？

　　“是谁！”

　　门里面传出来的呵斥让我一下子从模糊的景象中回过了神，被发现了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

　　“鸾儿。你找我？”可惜我没跑掉。

　　我只能假装无事发生地仰起头看着月素。月素一和我说话我的脖子就疼。

　　“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打扰师傅的，我只是碰巧经过，碰巧。我现在就回去面壁。”我悄悄的往后退。

　　“鸾儿，别叫我师傅。”月素的语气和话的内容一样让我听不懂。

　　“红鸾自知铸成大错，是不配再喊您师傅了，殿下。”好小气哦这个人，前几天叫他师傅也没怎么样，心中傲娇撅嘴。

　　“鸾儿！”他有些无奈的样子。

　　“请殿下也不要叫我鸾儿，连我父君都没这么叫过我。”来啊，谁怕谁！

　　我欠身行礼告退，那一整段时间月素都没有什么行动，可能被我的气场震慑到了吧。可是这样一来如果我要去问月素从前之事岂不是很丢脸，算了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安心等待救援罢，青鸾，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然而，青鸾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争气，过了好几天都没有青鸾的消息。月宫反而频繁的有来客。

　　那天晚上，我正在厨房和一个仙侍姐姐进行友好的交流。

　　\"姐姐，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吃豆腐花，真的真的，好想吃。\"

　　后来，当我捧着一碗香喷喷有滋味的豆腐花百无聊赖地晃悠来晃悠去的时候，我刚好从偏殿经过，被满屋子的酒气熏到了，于是我退到门后头想看看是谁，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还是我认识的，乃啸霆神君，在凡山见过的。

　　不得不说，豆腐花还是烫的好吃，加上酱油，葱，辣油，嫩嫩的豆腐从喉间滑下，直到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话说回来，虽然我一直都沉浸在豆花之中，但我还是听到了一句关键的。

　　\"就算你自剔神骨女官都能扭转乾坤，可是情根断了，还有什么可能？\"这应当是月素的声音。

　　自剔神骨的那个无疑是啸霆神君，那情根断了的那个是谁？是月素自己吗？难怪，永远面色冷淡好像没有一点感情，真可怜，情根断了是个什么感觉，我还真的是有点好奇呢。没有什么可值得听的消息，我就拎着空碗走了，还不死心地舔了舔。

　　我躺在榻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食困啊，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在温饱中睡去。

　　脸上好痒，我伸手抓了抓，好浓的酒味道，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见月素，双颊绯红，双眼迷离地看着我，这么凑近得看，月素还真的是长得很好。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月素整个人几乎都压在我身上，一会儿摸摸我的脸，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话，一会儿又做出一副痛苦的神情，他的眼睛里似乎都要滴出水来，而我，却开始心绞痛，这种感觉很奇怪，我明明对月素就只有恐惧和敬畏，为什么看到他痛苦，我却很难受？

　　“鸾儿，对不起，是我错了……”喝大的人都是这么口齿不清，这点我很有经验。但是月素哪怕是喝醉酒都还是这么干净好看呢，比啸霆神君也不逊色一丝一毫。

　　天呢，月素要做什么突然咬住了我的嘴唇！我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最重要的是就算我叫破喉咙又有谁能听到呢！

　　月素一直不放过我的唇，他的嘴唇凉凉的，有酒味，记忆又开始恍惚，这样的场景仿佛发生过很多次，在白日波光粼粼的湖边，在藏书阁里，甚至还在月素的寝宫，少儿不宜的画面也这么不清晰。

　　“月素，我爱你。”

　　是谁的声音！陶醉的呢喃为什么在我脑中萦绕。我惊吓的用力推开了月素，他就顺势倒在我的榻上，不省人事，上神也会喝醉？

　　咦，什么东西从月素的怀里掉出来了，还是金光闪闪的。拿过来看一看，经过我专业的鉴定，这是一根凤凰翎羽，而且是尾翎，异常的珍贵，凤凰的血统品级多数是从尾翎上鉴别出来，也就是说尾翎是凤凰的身份代表。这一根翎羽乃上品，其主修为颇高，是什么原因竟让他自断尾翎？好奇心使然，我将尾翎托在掌心，动心启念，作为同类我想我有这个义务一探究竟。

　　我想，这样的举动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若是一百年前的我知道一百年后这根翎羽会回到我手上，动手拔除时应该就会以涅槃之火将它燃成灰烬。

　　这根翎羽如同钥匙解开了锁一般将过去生生扯回了我的面前。那些，我想要扔掉的过去。

　　原来我和月素真的不只是师徒关系，在我到月宫跟随他修习的几万年里，我爱上了他，并且为他生长出了金色的尾翎，是凤凰的情羽。那时候的我很是没羞没臊，在看了姻缘谱上几个故事以后认为自己爱上了月素，不停地明示暗示，月素都没有回应，他只说我太小了根本不懂情爱，直到我亮出了我的情根。

　　“月素月素，我新长了一根毛！”那天我新奇地看着火红尾翎中显目的金色，如临大敌地跑去给月素看。我当时是人身，单独亮出尾翎，华丽耀眼的红光几乎印红了月宫的每一处，月素考究的抬起眼，满室红光盎然。

　　“这是……”月素窄了窄眼，他眼睛本就好看，这是眼睛里还有了金色神采。

　　“是不是我已经是进阶成神了？”我非常激动。

　　“不是。”月素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跟我其他的翎羽都不一样，是金色的。”我揪住那根特殊的毛，喜欢的爱不释手。

　　“鸾儿。”月素忽然很认真。

　　“嗯？怎么了？”

　　“这是你的情根，代表着你有心仪的人了。”月素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倒是他的耳朵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月素，它是为你生长出来的。”我痴痴的冲月素笑，“这下你相信我了吧，还说我不懂，看看这是什么！证据，这就是证据！”我趾高气昂地把那根金毛贴在月素眼前。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鸾儿，月宫是我的真身，每到夜晚我必须镇守在月宫里。”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了？”

　　“你是鸾，该有自由的天空。”

　　“我在这里也很自由啊。”

　　“红鸾，对我的喜欢你真的想好了？”月素很难得叫我红鸾。

　　“月素，我想好了！我是贪玩好动了一点，可是无论我去哪里，最终都会回来，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攀住月素的脖子，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后来月素抱住了我，我第一次尝到了他口中的味道，很甜，让我忘乎所以，甚至没有意识到月素也在表露心迹。一个亘古而生的神，居然会喜欢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现在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来，月素后来的所作所为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

　　那之后，我和月素过了一段非常难忘的时光，我们之间的相处似乎也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他不再把我当成小孩子，而我有时候却还会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有时候我知道他喜欢我这样闹，而有的时候我会闹的很认真，自从我的师姐徵雩来到了月宫之后，我经常闹得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