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红尘魔月录》溯梦鸥

3、花匠

　　两人走出医庐时，已是正午。
　　由于方才耽误了太多时间，二人也顾不上吃饭，便径直往庙中赶去。
　　他们穿过门栏，进入焚着香的正殿。
　　正殿的中央供着海妃娘娘的塑像，两旁则分别是真武大帝和东方龙王。
　　这里的四周相当空旷，除了供桌上堆满的果盘和香炉之外，再无其它东西。
　　不过这种空旷也是出于当地居民的敬意，毕竟没有其它神塑分散香火，就不会对这三位海神造成喧兵夺主之势。
　　从正殿西侧出发，再向右拐个弯，二人就来到了偏殿。偏殿显然比正殿拥挤得多，里面供奉了大量地位较低的神兽与仙君。
　　戚月在这些塑像面前挨个地端详，却没有发现任何龟类的身影，只得冲贺清摇了摇头。
　　“这可怎么办？”贺清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戚月沉吟了一会儿：“塑像里虽然没有，但《神仙志》里应该还有别的记载。我们可以去守庙人处借一本《神仙志》，或许能找到额外的线索。”
　　贺清闻言，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只见他点了点头，便带着戚月向殿后守庙人的住处走去。
　　偏殿后方是一条曲折的小路，小路两旁则是朴素的花园。
　　站在花园中向外张望，很快就能发现一座伫立于尽头的草棚屋。
　　可就在快到草棚跟前的时候，戚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贺清眼带疑惑地看着她。
　　“有点奇怪。”
　　戚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侧的花园。
　　只见这里的花卉虽然简单，但配色素雅恬淡，草木间还有潺潺的流水从中经过，水间则散落着许多圆润通透的鹅卵石。
　　“你看这些花，根本不是原本生长在海边的种类。”
　　她打量着一株通体透绿的植物道：“譬如这菖蒲，它是只能在内陆的湖旁生长的。”
　　说罢，她又沿着溪水的路径大致扫视了一圈，发现水的源头竟来自庙外的后山。
　　“我之前听令慈提起过，离本村最近的河至少也有三里。所以每家每户要么是自己打井，要么就是从三里外的河里挑水。但这儿的溪水很细，似乎是不吝辛劳，特地从山上引下来灌溉花圃的。”
　　“这能说明什么？要养外地的花，有溪水自然更好养活。”
　　“我的意思是，这些花的主人应该是一个来自较远的外乡、或至少在那儿待过一些时日的人。而且明明住在草棚，干着微薄的活计，居然还有心思如此费力地培植花草，想来也是一个很懂生活意趣之人。”
　　“照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有些奇怪。”贺清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记得这里住的是宋二家的夫妇：男的平日里负责看管贡品，打理香火，女的则是做些编织和缝纫的活计来补贴家用。可这对夫妇都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且两个都是只会做体力活的粗人，从没听说过他们什么时候起有了养花的爱好。”
　　不过很快，他又道：“但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以我家和他家多年的交情，待会问一下便知。”
　　还未等戚月回应，小屋的门突然“吱”地一声被推开。
　　门后走出一个头裹翠蓝方巾的中年女子，肘间挂着一个竹筐，她刚一侧身，就看到站在院里的贺清与戚月。
　　“贺清，你怎么要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咦，这位是——？”
　　宋二嫂细细打量着站在贺清身旁的戚月，心中不禁暗暗赞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仙女似的人物突然出现自家门前：
　　只见她圆眸长眉，白肤乌发，神情中沉稳镇静，举止间娴静大方。再加上一袭月白与湖蓝交织的柔纱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更将她整个人衬得既优雅、又端庄。
　　“二嫂，这是我的朋友，戚月。”贺清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俩这次不请自来，是想问你打听点事情。”
　　“没问题，有什么尽管问就是。”宋二嫂听了，立马热情地笑着招呼两人道，“你们吃过饭了没？要不先进屋里来，咱们边吃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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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宋二嫂处用过午饭后，两人顺利借到了收录在庙里的《神仙志》。
　　就在戚月细细翻查《神仙志》时，贺清站在门外的小院中与二嫂聊了起来。
　　“二嫂，你说咱们这海边有没有什么‘龟灵’的传说？”
　　“你这么一问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位。”
　　“真的？那你快与我讲讲！”
　　宋二嫂见他语气急切，苦笑地摇摇头，随即将他带到了厨房后院一处干涸的枯井旁。
　　这井的四周长满了杂草和苔藓，明显荒废了许久。杂草丛生处半掩着一块砌工简易的石台，石台上立着座石碑，其上刻着几个已经斑驳风化的大字：“白玉寿龟灵显”。
　　“白玉寿龟？”
　　“是呀。说起来，这还是我们本地的灵兽哩。”
　　“啊？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甚至好像连我的父母也不知道。”
　　“我也是小时候，听我太爷爷告诉我的。听说在他年轻时，村里的人还都知道这白玉寿龟的来历。”
　　宋二嫂耐心地向贺清娓娓道来：“据说这寿龟本是一只百岁的大乌龟，平素就住在这口井底下的暗河里。由于这井口开在庙里，白玉龟也就顺道沾染了村里人在焚香朝拜时形成的诸多福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竟修成了个长生不死之躯。于是没过多久，它就离开了狭窄的井底，前往海外的仙居福地颐养天年。而至于这口井，由于没了灵龟的庇佑，很快也干涸了。但据说谁只要朝着这枯井参拜，他便能获得白玉龟留给村民的庇佑——保佑他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那为何到了我爹和我这一代，大家又都不知道‘白玉寿龟’了？”
　　“因为‘延年益寿’哪又比得上‘财源滚滚’呢？”二嫂讲到此，不禁叹了口气，“我小时候曾听太爷爷说起过：会来这里拜寿龟的，基本上都是年近古稀的老人。等老人们去世之后，由于年轻人更想赚大钱，或者去海上闯出一片天地......日子久了，这寿龟的香火也就渐渐稀少了。发展到现在，它也几乎要被人们给遗忘了。”
　　“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才要报复我们？”贺清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道。
　　“什么...报复？”
　　“啊，没什么！——总之可真是多谢二嫂，这件事我得赶紧去告诉戚月！”
　　贺清急匆匆回到房内，却见戚月正背对自己，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贺清叫了她一声，待她回头，他便绘声绘色地将宋二嫂刚才讲的故事转述了一遍。
　　“白玉寿龟？”戚月皱了皱眉，随即把手中的东西递给贺清：“是这个吗？”
　　只见她双手间正是一座小巧玲珑，通体透剔的石龟雕像。
　　“诶，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贺清疑惑地问。
　　正巧宋二嫂这时走了进来，见状便解释道：“这就是白玉寿龟的雕像，原本放在那后院石碑之上，但因长年没有香火，天天受着日晒雨淋、风雕水蚀。我见它这么好的雕工，放那儿实在可惜，就把它收拾干净，放进柜子里了——戚姑娘想必也是在那儿找着它的吧！”
　　戚月点点头，贺清顺势问他道：“那你说，你之前看到的那只兴风作浪的‘巨龟’，是不是就是它？”
　　“有几分相似，但也有几分不像。”戚月皱着眉头，一手摩挲着石雕洁白的龟甲。“我看到的那只巨龟，不但通体漆黑，而且面目也要狰狞许多。相反这只石龟不但身体洁白如玉，而且神情柔和、形态温良。二者实在差的有些远。”
　　“可这石像的样子不过是工匠们想象出来的，并不是白玉龟真实的样貌；更何况就算它曾经真的温良柔和，也许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变得狰狞了也说不定。”
　　“也有可能。”戚月沉吟片刻道，“不过这无论是不是它，我也已经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于是两人求得二嫂同意，借走了石龟像和《神仙志》。但就在他们要与其道别之时，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从花园外走了进来。
　　“小徐，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吃午饭了吗？”说罢，二嫂向贺清介绍起对方来，“这是徐迟，是咱这儿的花匠。”
　　“二嫂什么时候有了养花的兴致？”
　　贺清这才想起来之前有关花园的困惑，连忙旁敲侧击地问。
　　“不是我的兴致——小徐他是我丈夫的忘年交，已在我家中住了一段日子。他以前做过花匠，所以一到空闲的时候，他就在前院里弄弄花花草草什么的。”
　　“没什么事我先回屋去了，你们聊。”徐迟盯了他们一会儿，便语气疏冷地说道。由于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戚月并没有看清他说这话时的表情。
　　只见他转身进了另一间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孩子可能有些怕生！哎，其实他是一个很热心的人，还老帮我们家做些杂活呢.......也许等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贺清点点头，向二嫂道过谢后，便带着戚月离开。
　　而戚月的脑中，始终还盘旋着那个花匠古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