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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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许多故事在兄弟们和自己的调侃下早已经不甚在意了，就像堆在衣柜的最底下的高中校服，在某个奔波疲惫的闲散夜晚再拖出来晒月光，攥在手里的就是曾经鲜活的青春。
岑应歆一直熬到周末才和唐鉴安排上了烧烤。
大排档的烟火是人间自由的空气，远处广场舞的音乐与周边食客吹牛逼的白烂话相映成趣独成一景。放肆嬉笑怒骂都好，反正也没人关心你啰啰嗦嗦的情绪。
岑应歆和唐鉴两人激动地造下两箱啤酒，算是为裴大少伸手摘月亮的好生活追悼。
“现在你是不是信了，”唐鉴吞下一块烤五花肉，“人间有报应。”
岑应歆喝着酒，胡乱点点头。
“而且啊，”唐鉴说，“舒睿和裴焓也是塑料，裴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在美国泡妹。”
唐鉴打量了一下岑应歆的神色，接着说：“而且他把的那妹还挺像杨雅甜的。”
岑应歆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唐鉴也甚感滑稽，只是八卦的猜测既然提个了头就必得说完整，半遮半掩倒没意思，他于是挠头，又说：“真的就是啊。你是错过了舒睿官宣的自拍，所以没看到。那妞是真的像杨雅甜。我就猜啊，当年会不会就是舒睿先勾搭上杨雅甜的。”
“他不会勾搭裴焓女朋友。”岑应歆摇摇头，“我是他同桌我不知道吗，确实是杨雅甜下课常来找舒睿问问题撒撒娇什么的。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家身上扣。”
唐鉴盯着岑应歆啧啧两声，打趣道：“你倒还真是舍不得批评别人男朋友哦。”
岑应歆放下啤酒瓶，颇江湖气息地抱个拳：“比不上你吹安晨旭的时候。”
唐鉴叹了口气，倒是没接这个话头：“那裴焓呢，现在终于落你手上了，准备怎么搞？打击报复？”
“不敢不敢。”岑应歆笑起来，“他还挺聪明的。他刚来那两天徐立志请我们所有人一起吃烤鱼，他还在同事们面前给我道歉来着。”
“嗯？”唐鉴问:“他说啥，他说他当年把你肋骨踢断是年轻不懂事，希望现在的岑副总不要放在心上？”
“没那么直白。”岑应歆想起裴焓，微微皱眉，说:“他也就是敬个酒说高中的误会不好意思，高中生恋爱脑容易冲动，希望他道歉了我能开心点。”
“然后岑副总呢？做作地摆手说往事随风了吗。”
“岑副总岑副总。”岑应歆伸腿一踹，笑骂:“搞得跟我逆天改命了似的。我跟你说，我现在是难受得不行，我当时就是觉得徐礼知在你们公司的时候搞出那个脱口秀蛮厉害的，斗不过你们那位郑女士也说走就走不含糊，一句合约到期事也不闹，就带走几个小工作人员。看起来挺有风度远见一人是吧。喏，他画个大饼我就吃了。”
唐鉴安慰:“我看你这饼也管饱的。”
“饱不饱也就这块饼了。”岑应歆翻个白眼，“饿了也没有，徐立志这玩意就知道紧着自己那几个的老员工，乍一看还挺仗义，实际上心机得要死。称兄道弟他上，得罪人我来，现在在我们公司裴焓都比我招他们喜欢。”
“哈哈哈哈你也是人间实惨了。”
岑应歆啃了一串玉米，接着说：“裴焓虽然混预科都混得困难，可是眼瞎的观众就喜欢他长得好看啊，反正人品也摸不着，不如看脸来得实在。而且这厮文案这块居然还过得去，还能帮黄瓜他们原创。对着小姑娘整天“马尾妹妹”地嘴甜，没两天就打成一片了。那天聚餐的时候他一道歉，我都还没说什么一堆人都替我原谅了。”
唐鉴拍拍岑应歆的肩膀表示安慰，岑应歆摇摇头：“所以我还能怎样，当然选择原谅他啊。”
唐鉴笑起来：“看到你们一个九人小工作室也破事多，我心态平衡多了，又有动力苟到年末了。”
“苟着吧，还能离咋的。”岑应歆也笑起来，“就是有时候觉得自己混得是真的差，我现在觉得那个班级第一名给最后一名打工的段子就不是瞎编，这个垃圾世道从来就没人和你承诺过努力一定会多成功。”
“你少吹了，第一哪是你哦，你整个高中万年老二，班一安晨旭他日子过得可好了。”
“你不觉得在这时候捧一踩一很KY吗？”
唐鉴哈哈哈哈哈哈笑起来，“活跃气氛，活跃一下气氛。”
岑应歆一脸冷漠:“哈哈哈。”
唐鉴讨好地开一瓶啤酒，凑上前道:“兄弟你稳的。你看，班一安晨旭，现在日本读研，挺上流吧。班三舒睿，美国读研，还有像班花的女朋友，挺上流吧。我们用夹逼定理一求！诶！你这不就上流起来了！”
唐鉴热情地拍打岑应歆的肩膀:“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
岑应歆举起啤酒瓶和唐鉴碰了一下，夸道:“小伙子逻辑完美，我看着是个人才。”
唐鉴看他一眼，心态颇好的样子：“其实吧岑应歆，活一天算一天就是最优策略了，那些整天想着在二十岁就要规划整个人生还要算无遗策的人，他们以为他们谁啊，郭嘉吗！生活会给未来提供多少种可能性啊，浅薄而有限的思考真的有与造化相抗衡的可能性吗？”
岑应歆想了想，反驳说：“可是人类的坚韧伟大，就是在硬刚生活企图逆天改命之时熠熠生辉的。”
岑应歆说着，喝口酒，补充说：“你以为祁厅长一个贪污受贿的恶势力官僚是怎么获得无产阶级网友同情的？因为胜天半子真的就很酷。”
唐鉴听着他的话笑起来，低头数桌子上的竹签，起身又去下单一波，回来继续撸串喝酒吹逼接着造。
“你被骗了。胜天半子就是说的好听罢了。”唐鉴说，“本质上还是贪得无厌的自以为是。只是给人类的自大与贪婪找到了一个貌似光明磊落又积极进取的豪迈词而已。”
岑应歆想了想，皱了半天眉毛，还是反驳，说：“本质确实是个欲望，只是还是有存在必要的吧。只有自以为能做到了，自以为会属于自己了，才能在日复一日的庸常中过活吧。”
“是。这些无非都是个希望罢了。希望当然是珍贵的东西，自我鼓励自我吹嘘不都是为了它么。只是“希望”这东西很容易让人飘啊。”唐鉴挠头：“希望实现了会有下一个希望，希望没实现的下场经常就是心态崩。而为了实现对将来的那个希望，总是需要放弃当下的快乐或是其他什么机会。说来说去，希望这个东西根本是一直在诱骗你和未来赌博啊。”
唐鉴说着，就拿出了平时编公众号骗读者的文学素养：“你看贾宝玉，其实大自然从来没有一股力量向他许诺过林妹妹是他的，只是他这样以为罢了。到底徒增烦扰。”
“嗯。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确实是希望破灭的烦恼。”岑应歆背出高中课文，好配合他的老母猪戴胸罩，又看一眼唐鉴，无奈地摇摇头，“所以这都是庸人自扰可以了吧。”
唐鉴哼了一声，道：“所以我劝贾宝玉们珍惜。高山上的晶莹雪也是终有一日消融无影无踪的，那时候才是真的“空”啊。”
老板端上来烧烤，岑应歆道了个谢，又对唐鉴道：“所以依你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就是最安稳的。你这是什么新型中二病，还带着点阉割派的味道。”
“嘿，我这明明是个不被虚假幻想裹挟的真正勇士好吗！而且每时每刻都在面对惨淡的人生……”唐鉴气道：“而且我这不是为了安慰你吗。安晨旭也好舒睿也好，看起来都是希望满满未来可期。可谁知道他们终究会怎么样呢。你看杨雅甜为了钓金龟都努力多少年了，经验如此丰富，前阵子又是被甩。可知世事不可强求。所以至于你，”
唐鉴顿了一下：“希望你随着命运指引的方向,心平气和地、没有争吵、悔恨、羡慕,笔直地走完你的一生。”
岑应歆举杯，“谢谢你。”又莫名觉得眼眶有点想湿，忍不住吐槽：“唐鉴你是皈依什么传销了吗。”
“我、我就是工作压力大得心累啊。”
“那……多喝热水？”
两人一边笑，一边抢串串吃。直到天上下起雨，唐鉴带着酒意大声嚷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啊。”
隔壁桌全体鼓掌，一个胖子瞪大眼睛：“这位兄弟是个诗人啊。”
唐鉴拱手作揖，岑应歆大笑起来。
其实他曾经很刻薄的，曾经的他会真情实感地鄙夷说：为什么有人会不知道这是黄庭坚的句子。
现在他不会了。
都是活在夹缝里，拾人牙慧也不是仰望星空。
和唐鉴快乐撸串的代价就是回家还要爆肝工作，岑应歆想，果然成年人的世界里就没有容易两个字。
他认命地打开工作号，发现等着他的消息果然不止一个。
岑应歆一个白眼把隐形眼镜翻到键盘上。
这哈子安逸了。
他飞快地洗漱换睡衣，恋恋不舍地看床，最终还是坐到桌前，一肝肝到三点。
明天还要早起刮胡茬。岑应歆想着，倒头就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