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不同》阿褔

2、第1章

　　“他们平常关系怎么样，有过争吵吗。”对面的屋主小心翼翼地勾着门把手，只露出半张脸，分明不太想和林皎打交道。
　　“情侣嘛，小打小闹都很正常。”他微微皱眉，斟字酌句。“我们和他们工作时间有冲突，见得不多。真的，不太了解。”男人想尽快结束对话。
　　林皎见状冲他颔首，“打扰了。”
　　话音才落，砰地一声房门便被关上，唯恐避之不及。她合上笔记本，也算是碰了一鼻子灰。
　　谢泽听到声响，从案发地走来站在黄色警戒线前。“怎么了。”
　　林皎苦笑摇头。“正常人都不想和案件有所牵扯。”特别是刑事案件，她看到过太多这样的表情了。
　　“有什么新线索吗。”
　　他抿嘴耸肩，“东西都快搬空了，没什么更多的发现了。”
　　“何立兴现在在哪儿。”
　　谢泽拉起警戒线，从现场出来。“他在本市没有亲戚，朋友家也不好一直住着，目前住在酒店。”
　　林皎边下楼边说着，“走吧，我还没见过死者男友呢。”
　　他伸手将屋门关上也匆匆下楼。
　　酒店房间里，何立兴显得很拘谨，他搓着手不时吞咽唾液。摆在手边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他低着头神色疲倦眼下阴影沉重，看来休息地很不好。
　　“最近被害人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吗。”林皎摊开笔记，和谢泽坐在一边面对何立兴。
　　何立兴摇头，“我，我这几天医院比较忙碌，加班到很晚才回来。也，也没听她说过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嗓音干涩喑哑，说到最后他懊丧地双手捂脸，手指微微发颤，带着哭腔。
　　“是我，是我太，太不关心她了！”何立兴浑浊不清的言语从指缝中传来。
　　谢泽心中喟然。“那，你们有什么共同的朋友或者是她自己的朋友，能来你们家做客的吗？”他们目前倾向于熟人作案。
　　何立兴想到他们租住的老旧出租屋，抬头微红的眼眶正对向谢泽，眼底是满满的无奈。“我们那样的家，朋友们也不太爱来的。”
　　“你们最近是不是关系不太好，是吵架了么。”林皎的笔记本翻了一页，上面是其他警员在案发后走访附近邻里得到的信息。
　　他嘴角微微一抽，视线又默默落在茶杯上，热气蒙在杯内而产生的雾气正在渐渐消失。“我们之间，是有一些小矛盾。”
　　谢泽倒适时插嘴。“情侣之间出现矛盾是正常的。”
　　何立兴看了一眼谢泽表示感谢理解，表情和状态微微放松。
　　地下室内。林皎一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和谢泽讨论。“相恋6年，会因为什么样的事一大清早就撕破脸面在家门口吵架呢。”
　　“情侣之间的事本就说不准，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成为争吵的导火线。”谢泽利索地系好安全带，启动越野车。
　　林皎歪头不满。“你的意思是我们女人斤斤计较了。”
　　谢泽连忙摆手，哭笑不得。“呐呐呐，我可没这么说啊。只是女性是偏感性的，争吵的原因难免会有些五花八门吧。”
　　“死者的父母并不赞成他们在一起。会不会是死者分手不成，何立兴因爱生恨痛下杀手？”林皎白眼一翻，又重新回到案情之中。二人交谈之间，越野车已驶离酒店，行进在开阔的大道上。
　　谢泽抿嘴思索，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随意敲打着。“你是不是对何立兴有什么偏见啊。怎么处处针对他？”
　　“女人的直觉。”林皎合上笔记本，侧过身面朝谢泽。“他有点问题，你也看出来了吧。”她摇下车窗，看看右手边的医院大门再看看他。
　　谢泽没说话，只是打右方向灯拐进医院。
　　高考结束后，填报志愿成为了家长与学生目前的重中之重。王琴在办公室里忙得飞起，一边打电话确认两个班学生的成绩，一边还要给家长做建议。
　　她揉揉太阳穴，眼一抬却瞟到唐老师的座位，脸色有些难看。前几天还想向自己取经的人就这么不在了。王琴鼻尖泛酸，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陈末坐在房间里，客厅的争吵声此起彼伏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我都问过人家老师了，末末这个分数可以上这个专业的。”老妈声音拔高有些刺耳，老爸则霸着介绍专业的册子不松手。
　　他抬抬眼镜。“女孩子这个专业比较好吧。”
　　“这个专业早就不吃香了，”老妈一口否决，“我都托人打听过了，我选的这个专业以后考公务员也很方便的。”
　　陈爸爸不以为然，“她这个分数确定够得上吗。别人也跟你一样会去打听啊，万一分数线提高，分数不够我看你怎么办。”
　　“呵呵，是呐。”陈妈妈冷笑道，“你选的这个专业好，又是你那两个妹妹给你推荐的是吧。”
　　“又扯上我妹妹干什么。”陈爸爸心浮气躁。“作为末末的两个姑姑，她们提提建议也不可以啊。”
　　陈妈妈懒理他的鬼话。“反正你们陈家从来都不把我当自家人看，无所谓了。但是现在事关末末的前途，求你那两个妹妹消停点吧。”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胡话！”陈爸爸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个姑姑对末末不好啊，陈家对她不好吗。”
　　陈末听到这句，面上一紧。伸出手在书桌上翻找了下，拉出耳机线利索地插孔，点开手机里的音乐列表。
　　周俐楠和妈妈在家里认真研究手册，考虑填写志愿的方向。
　　“毕竟是你去读书，妈妈也只能给你一些建议，最终还是要看你自己喜欢的。”章君丽因为工作忙碌的原因，其实也不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究竟喜欢什么专业。
　　在学习成绩方面，周俐楠倒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嗯，妈，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周俐楠一向很有主见，拿出自己早就做好的计划递给她。
　　章君丽微微扫一眼，“想去做医生啊，”她尽管没有马上反对，但抿紧的嘴唇却昭示着她的犹豫不决。
　　“妈，你放心，学费生活费什么的我可以打工挣得。”周俐楠知道自己家里的难处，却贴心地打消她的迟疑。“而且我不是在给人家拍照片嘛，这很赚钱的。”
　　章君丽低头叹气。“妈妈知道你可以，可是妈妈就是心疼你。要不是。。。”她有些哽咽，话没有说完，周俐楠却宽慰地拍拍妈妈的肩膀。
　　“老妈，没事的。”周俐楠看见妈妈默默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心情复杂。
　　“知道你乖啦，就按你自己喜欢的填吧。”章君丽欣然同意，“能有什么比我女儿开心更重要的事吗。以后啊，你就安心读书，学费生活费这些不用你操心啦。”
　　周俐楠只紧紧握住妈妈的手，没有说话。
　　“分数这么低，干脆不要去读了！”男人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方悦，“浪费钱！”
　　方悦站在一边发呆，自己的母亲却在男人身边替自己打圆场。“小悦成绩本来就不太好的。这次分数比往常高了很多了。”
　　“很多管个屁用啊，”男人哼哼几句。“最差的三本她分数才刚刚够上，以后生活费就不说了，学费还那么贵！”
　　“读个屁！”
　　她看见自己的母亲讨好地围在男人身旁，“总不能让小悦现在就出去打工吧，太小了。”
　　“小什么小，都18了，成年了都。”男人不耐烦地甩开资料，“赶紧找个男人嫁了最好了。省得我还要花钱养她这个赔钱货！”
　　方悦听到他这句终于开口。“我要重读。”
　　“你还横？花着我的钱，你有什么资格冲我横啊。重读有什么用吗，屁用没有！一样会考得这样烂！”男人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那也没你烂。”方悦从来都知道如何惹怒他。
　　果不其然，男人跳起来冲到她眼前，扬手就要打下去。方妈妈见状忙拦在他们俩中间求情。“小悦，赶紧向你林叔叔道歉！”
　　“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没规矩不懂事成绩又不好，你生她干嘛！”男人越说越过分，顺带连她母亲也开始数落起来。
　　方妈妈红着眼圈，“她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生她！”
　　方悦很少看到自己的母亲反抗，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一秒一道巴掌印就出现在方妈妈脸上。
　　林昱放学回家，就看见自己的妈妈被爸爸打了耳光，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方悦面无表情地拉过他，用同样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弟弟。“哭什么哭！”趁男人还没反应，她赶紧带着林昱进了房间。
　　反锁房门后，客厅的哭叫声让人害怕。林昱想捂上耳朵，却被方悦强硬地拽下来，她紧紧抓着弟弟的手，林昱生疼却不敢喊出来。
　　何立兴在这家医院满打满算刚好三年，是急诊科室的医生。案发当天，他正巧值夜班。而警队同事已经将当晚的监控视频都调出来送去局里了，并也针对何立兴的证词进行了第一轮核实。
　　谢泽和林皎去的不巧，医院方面由急诊科史副主任出面来接待他们。
　　“两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郑主任现在在开会不方便，你们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尽管问我好了。”史副主任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十分殷勤地替他们倒了两杯茶水放在手边。
　　林皎点头算作致谢，“史主任，何立兴平常表现怎么样。”
　　他摸了摸下巴，评价还算中肯。“小何人还蛮勤快的，长得秀气，也挺招护士们喜欢。专业技术方面自然过硬，虽然才刚在医院待满三年，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医院方面知道他的个人情况吧。”
　　史主任扯扯嘴角，“听他说过几嘴，但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小何他为人比较低调，也不大爱讲自己的事。”
　　“史主任，谢谢您的配合。那麻烦您帮我们叫一下李护士吧。”谢泽站起来送他出去。
　　“好的好的，不麻烦不麻烦。”史副主任连连摆手表示不用送。
　　门从外合上，林皎看着笔录，只默默推给了谢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