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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楚谧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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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三嫂吗?
楚谧差点咬住舌头,说不下去了。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间觉得手里的钱包发着烫,烫手了。
楚谧低头,视线凝在那张显然有些久远的照片上。
很漂亮的一个姑娘,笑容恬淡,很舒服。
只见她一身红衣,静静的凝视着远方。
跟楚谧所了解的孟想似乎截然不同。
她听说的孟想张扬又骄傲,周霁匀点评孟想就是只骄傲的孔雀,跟三哥一样不好惹。
没想到,照片里的她瞅着却是这样的温婉。
心底的惊涛骇浪还未来得及被压下,楚谧手上一空,那只男士钱包已经从她手上被抽走,落回主人的手里。
她仍是坐着,仰起头,目光再次落在华岑脸上。
他那双眼睛里,似有一抹温情蔓延。
华岑随手拿起桌上的卡,干脆利落的塞回他的钱包,然后,钱包被塞进他兜里。
“她去年结婚了。”他坐回他的位置,仍旧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搁在腿上,“我知道。”
他嘴角噙着极浅的笑。
仿佛在说一件与他彻头彻尾无关的事情一般。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楚谧怔松。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谧张了张口:“她是我三嫂。”
半天,她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华岑闻言,却是“噗嗤”一声笑开了。
楚谧瞪过去,一记眼风扫过,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他虽是笑着,笑意未及眼底。
她尴尬的别开眼,掩饰性一咳。
耳边是绵长的一声叹息:“没什么。”
偏偏这句“没什么”含着显而易见的惆怅,楚谧哑然。
“送你回去?”华岑起身问。
楚谧低着头:“哦。”
“还是坐公交地铁。”
“真抠门。”
华岑笑笑:“娇气。”
“葛朗台!”楚谧怼回去。
回去的路上,华岑说了很多,说起孟想,说起他的姑姑,说起年少时自以为伟大的爱情。
“你就不想着跟她解释解释?”楚谧不解。
孟家那堆破事圈里人尽皆知,年轻有手段的继母,倔强又骄傲的继女,火星撞地球,天翻地覆,最终,以孟想远走美国落幕。
而孟想那个白莲花继母恰恰是华岑的亲姑姑。
美好的相遇,狗血的故事。
当孟想知道华岑跟继母的关系,当她以为他帮着继母刻意的接近她时,最后的决裂来得痛彻心扉。
华岑眸光微动,他仍扒着车窗,静静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
真是一幅忧郁的美男图。
楚谧抿了抿唇:“不想说就算了。”她自认是知心姐姐,很善解人意,“唉,人不青春枉少年。”
华岑听着她老气横秋的话,笑喷。
楚谧咬牙切齿。
默念:不跟失恋的人一般见识!
回到家楼下,她实在憋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每年都来圣地亚哥开讲座,做学术交流,是因为三……”她顿了顿,“是因为她在这里读书?”
华岑沉默,看她的目光很淡。
楚谧以为他不愿意说,转移话题,“还有哪家好吃的餐厅,都推荐给我!”
华岑笑了笑:“看看她,我心里踏实。”算是承认了。
楚谧捏紧包的拎带:“那她后来不是……”她得寸进尺的追问,“不是毕业了嘛!”选了个委婉的措辞说。
“嗯,后来她去了西雅图工作。”他依然笑着,“我知道。”
他双手插在衣服兜里,站在夕阳下,姿势慵懒。
楚谧耸了耸肩:“我上去了,今天谢了。”
没有跟他抬杠,她笑嘻嘻的说起今天的中国菜。
华岑眼角眉梢渐渐染上些许笑意。
“上去吧。”
“嗯。”
楚谧刷卡推开门,想了想,她又回过身去。
长身玉立的男人渐渐走远。
夕阳的余晖洒在人身上,落下一道浅浅的光晕,显出了几分落寞。
她看着看着竟是挪不开脚步。
在她印象里,华岑一直是死贱死贱的翘楚。只要跟他一碰上,她准被他气得跳脚。但她从未想过,看似潇潇洒洒的他会有这样的时候。
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楚谧仍旧站在原地,陡然间想起他在地铁上说过的话。
他说,年轻时他以为的爱情是自尊,是希望她好,但后来他才明白过来,真正的爱情是她的快乐喜怒都掌握在自己的掌心,而不是自私的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楚谧似懂非懂。
华岑还说,遇上孟想时,也许他太过年轻,总觉得以后的岁月漫漫,她总会在,只要他对她足够爱,只要他愿意远远的守护着她,她回头的时候一定能看到他。可是,他自以为伟大的爱情实际上恰是最怯懦的表现,以致于他现在追悔莫及。
他也说,孟想与他决裂后,他知道她去了阿尔及利亚,但这一回他没有追过去。后来的后来,她跟周霁尧结婚领证,他才知道,那段时间周霁尧也在阿尔及利亚。
也许,两个人是那时相识,他这么猜。
楚谧觉得这个故事尽管狗血,却让她也惆怅不已。
无端的多愁善感起来。
晚上,林硕给她打电话,她将华岑的事说了一遍,也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或是认同,纯粹就是憋在心里不痛快。
他一直耐心听着,有些沉默。
“华岑找的中餐厅真好吃,要不是离得远,真想天天去吃。”话锋一转,楚谧跳到今天的中餐厅。
话题依旧没有离开华岑。
林硕笑了笑:“你天天吃就不喜欢了。”
楚谧撅着嘴巴:“你总扫我的兴。”
他又笑了笑,没说话。
她再换话题,说起最近的作业,压力越来越大,愁人。
林硕温言安慰几句,手机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竟是睡着了。
他唇边的笑渐渐散去,微垂着眼,“楚谧。”他很轻的叫她的名字。
楚谧没有吱声。
“晚安。”林硕说。
然后,挂了电话。
*
楚谧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有点水逆,一份pre被打了不及格,小论文也被打了回来,枯燥的学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学业,她开始无比怀念上海的家。
陆吟安慰她:“要不然请个假回去?”
楚谧哭丧着脸:“当初我执意要来读博,回去多丢脸。”
陆吟不置可否:“又不是要你中途放弃!”
楚谧不吭声了。
陆吟拍拍她:“请你吃大餐。”
“不去,约了华岑。”
陆吟侧目,笑得意味深长,“不会是来个什么什么恋吧?”
楚谧推开她:“胡扯什么呀!”
她跟华岑?
不可能!
晚上,华岑来接她,见她心情不好,问:“谁惹你了?”
楚谧唉声叹气:“没人惹我,一失足成千古恨而已。”
她当初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来国外读博?
还有最近林硕也是,他有点不对劲,沉默寡言的。她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他也不肯说,只是每天电话微信都不落,连她打电话问她哥林硕怎么了,她哥也说不上来,只说林硕最近情绪不高。
“去不去酒吧?”华岑在路边拦车。
楚谧见了鬼似的表情:“你要带我去酒吧?”
华岑瞥她一眼,一副“你是不是不敢”的表情,她瞬间怒了,“去就去!”
两个人打车去了附近有名的酒吧,high到爆的音乐,疯狂摇头的男人女人们,也有极个别安静闲聊的男男女女。
“要是被我哥发现我来这种地方,肯定打断我的腿。”楚谧好奇的左看看,右瞧瞧,“我哥骨子里特传统。”
她说的是她堂哥楚誉。
一本正经的不能再一本正经的人。
林硕熟门熟路的带她找好位置,又快速点了两杯清淡的酒,他歪头看着小姑娘停不下来的脑袋,觉得好笑,“好看吗?”
楚谧一直盯着抱在一块的一对男女,就差大庭广众之下的打kiss了。
她看得目不转睛。
“这样就迷住了?”华岑大爷般的语气。
楚谧回神,有些嫌弃,“你才被迷住了!”
“看你这样常来吧?”她又问。
华岑倒是没有否认,他捏着自己的酒杯,小口小口的抿了抿,“年少无知的时候玩过。”
楚谧一听,眼珠子一转,“跟我说说呗!”
华岑伸手,食指顶住她的脑门,狠狠一推。
她被他推得脑袋往后弹了一下。
“华岑!”
华岑笑得阴险又奸诈:“试试你脑袋里有没有水。”
“啧,没声音。”他笑着眯了眼睛,“看来还能救。”
楚谧捂住脑袋,“你”了半天,无言以对。
段位太低,枉她还觉得他可怜!
瞧她气呼呼的样子,华岑敛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手动给她换了个方向。
他下巴一抬,示意她看过去,“看到跳舞池了吗?”
楚谧不解,却点了点头。
“觉得好看吗?”
她愈发不解,睁大眼睛盯着看了半天。
舞池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摇头晃脑的人们,几个人又哭又笑的抱在一块,还有人直接拎着酒瓶在舞池里穿梭……
哪里好看了?
华岑松开手:“我以前最不开心的时候,来这儿看舞池里摇头晃脑看似快乐的人跳舞,然后,看他们拎着酒瓶回到座位又开始不停的灌酒,喝得醉生梦死,又哭又笑的,丑态百出,我就找到了安慰。”
楚谧收回目光,看向这个恶劣的男人。
“你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不可思议。
华岑轻嗤一声:“他们看着不也玩得挺开心的!”
楚谧:“……”
她说不过他,最后得出结论,“华岑,你太坏了!”
华岑伸了个懒腰,无比惬意,“很正常,如果你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你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像是单纯的在说舞池里那群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又像是意有所指。
偏偏楚谧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他的下文。
她忍不住揪着他的袖口:“没了?”
华岑喝了口酒:“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楚谧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真没劲。”
她还以为他要给她讲什么大经历大道理呢!
华岑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卡在十点前,他送楚谧回家。
她回到房间,瘫倒在她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久久挪不开视线。
华岑……
真是个奇怪的人!
似乎带着面具,每次都有不一样的脸孔。
今天在酒吧待了这么久,这辈子她是再也不想去了。
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
“很正常,如果你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你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耳边冷不丁响起华岑的这句话。
楚谧“蹭”得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她的动作,床上的手机蹦跶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看也没看。
以前她为了韩征要死不活的那蠢样,一定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真讨厌!
楚谧叹了口气,终于想到要捡起地上的手机。
手机的钢化膜碎了个角,她索性把膜全给撕了。
手指触碰到手机,点亮了暗着的屏幕,正中央的22:16直直的冲击着她。
楚谧一愣。
已经十点多了啊!
今天林硕似乎并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
她点开他的微信头像,对话框停留在昨天他回的一个系统自带表情。
一条消息也没有。
楚谧打开表情包,挑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却在发送按钮上迟疑了一瞬。
最后,她关了对话框,扔掉手机。
第二天,楚谧看了一天的手机,依然没有林硕的消息,直到第三天,她憋不住了,拨了他的电话,结果,显示关机。
她急了,拨通堂哥楚誉的电话。
“林硕呢?”她开门见山的问,担心林硕是出事了。
楚誉在忙,下意识回:“他不是去特训了?”
楚谧的心扑通跳了一下。
楚誉这才意识到不对:“你不知道?”
楚谧拧起眉,没说话。
掌心的手机磕得她有点疼,她却捏得紧紧的。
楚誉:“你们怎么了?”他放软了声音。
楚谧摇摇头,想起来哥哥看不到她,她又说:“没事。”
楚誉没有追问,解释道:“半个月的特训,估计跟上次一样,上交了手机。”
“你不用担心。”他补充一句。
楚谧趴在窗台,望着亮得炫目的圆月,“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