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魄玄心》醉颜月

43、第四十二章：惊才艳艳

　　三清殿前，众师长与外宗门尊长观试之位。
　　孔长老坐在座椅之上，紧握双拳，手中却是空空，椅子把手早化碎末，或是随风而去，或是落在地上。
　　玄清道人早是站起，目中紧紧盯着第五试台，脸上冰冷，却无一言。
　　玄清右方一排六七人，皆是七玄宗老年一辈的师长，此时正议论纷纷，或是欣喜，或是不甘之声。
　　而全通道人此时已在殿前一处独独立着，看着试台，双目之中，燃着难烬的火焰。
　　第五试台之上，忽而白光七彩光耀不绝，玄清看着，忽然闭目，长长出了口气，暗暗自语道：“你两教的两个好弟子啊！你居然还把那剑，给了他……”
　　外宗尊长座位上，那名老僧人本是闭着目静静念经，似是对前面试台全无兴趣，此时忽然睁目，看了玄清一眼，玄清惊觉，也转头看来，四目相对，久久不离。
　　“太上玄玄……元，诀，三境，太……太虚。”老僧一字一字问道，原是个哑巴。
　　玄清点点头，并不回话。
　　“果……果是……两……绝世……璞玉。”老僧合掌而言。
　　孔长老身体一震，脸上几是死色。
　　第五试台上，张明心手中黑剑，七彩光芒已是丈长，忽而似是胡乱挥舞，忽而剑离手御器一击又回。
　　玉璧少女幻光剑的巨大光影，被黑剑七彩光芒片片削下，百剑之后，两人，皆未伤对方一分。
　　白清瑶蓝青双目并无一丝感情，身与幻光，如若轻舞，连连击向张明心，试台之上，尽是少女幻舞之姿，白剑黑发，如是月夜琴音，轻踏曼跃之下，便是星落云起，让人不忍曲尽，不愿声息。
　　幻光光影，被七彩砍去，立时又现，剑光密密之下，竟让场外之人，难见台上两人身影。
　　其余试台，多是早已决出胜负，多数弟子，皆聚在第五试台之前。
　　“这两人，丹田真气，是无穷尽么！”林月莹说着，却是嘟起了嘴，那双月儿般的眉儿，却是多对向台上少年。
　　“那两把，怕是仙家神兵吧，怎有如此神威！”一人于人群之中惊叹，数名弟子附和，林月莹笑得瞟了那弟子一眼。
　　这世间，便是让你握着仙器神兵，你便是惊才艳艳，绝世天资了么？
　　真正天资卓越之人，便不会如此认为，只有庸庸无为之人，才会尽力求那身边，而忘了一切自有机缘，自需苦修。
　　不度过那常人难忍的岁长日月，又怎会有天地难容之造化？
　　少女的长发，便是那岁月之证，修道之记。
　　白清瑶回身跃开，立于空中，幻光旋身相护，少女双手举后，左手握起如夜幕飘散的青丝，右手一顺，腰中的缎带自动飘起卷来，自左手之处，将青丝卷实扎紧，再与青丝齐齐垂下。
　　少女碧玉般小脸尽现，马尾长长，与缎带齐齐在身后轻飘，一身清爽之下，英姿傲气四散，引得千柱台上弟子或是惊呆，或是赞叫四起。
　　少女转头，看向远远站着的师父明月，眼中，似是询问。
　　明月本是盯着白清瑶系发，脸上凛然，此时见着少女询问，轻轻摇头。
　　少女只是定定看着师父，师父却再无动作。
　　转头，看着摇晃飘起的张明心，少女又再出剑。
　　幻光，再无光影，以己之身，极耀其光。
　　整个试台，如若极昼，入目皆是无尽的白。
　　场外众人惊得无语。此时虽然已是午后，但日光正盛，便是最盛的日光，似也穿不透这试台极昼。
　　那极昼散出，首是铁柱上的监试老者皱眉，脸上一紧，身上散出淡淡玄光。
　　然后便至千柱台观试弟子，少数脸上青白，多数感着不对，向后退去，却似是心中对白光起了惊恐之感，再不敢近视。
　　极昼之中，白光似是裹着少年，压着少年。
　　张明心动得慢了，便连丹田的真气，也运得蔓延，似是不受张明心之控。
　　白清瑶刺来的每一剑，张明心都挡得艰难，而少女刺来的每一剑，已无光影，却比光影更重数分，一剑接着一剑，少年丹田真气不继，剑上七彩已是淡下。
　　数剑之后，幻光剑一挑，黑剑被连着手臂弹开，更差点被挑飞离手，张明心看着又一剑击来刺向自己的胸膛，惊得大吼。
　　“剑威！这女娃儿才多大岁月，已悟出剑威！玄清，你们七玄宗，尽是收了些妖物做徒弟么！”孔长老怒喝站起，已是忍不住骂出声来，那座椅被其一掌怒拍，化为粉碎。
　　玄清只是冷冷地回了孔长老一眼，又转目盯着第五试台。
　　若年幼便悟出剑威便是妖物，那破开剑威的，是魔物，还是……
　　少年吼尽，极昼也似是忽然散去。
　　试台之上，白清瑶身在空中，紧握幻光剑柄，眼中却是一丝不信之色。
　　幻光剑尖，被一只七彩手掌紧紧握着，掌上鲜血流过白刃，那幻光此时，却是暗淡透明，只有剑身内，淡淡白气流转。
　　少女右手，向着背后缓缓举起，那只七彩手掌，忽而一下推开幻光，少女疾退数丈，星目一扫幻光，又看着张明心，脸目皆是无情，只是看着。
　　少年看着自己手掌，急急喘气，自剑球与丹田相连之后，心感再无法唤动剑球直接传输真气，方才丹田真气运气断续，虽是剑球源源输着真气给丹田，丹田真气满满，也不知为何运气不起。
　　幻光剑又刺来，急得以手握剑，却是想起心感唤起体内剑球真气之法，一试，又再奏效，只是此次，却又不同，握着幻光，剑球齐齐一震，那球上千万光剑，似是一瞬上下抖动不停，真气涌出，却是令张明心身心一震，吼叫出来，不想已经是震散极昼。
　　“你对它，做了什么。”良久，少女握着幻光剑的手，越握越紧，似是不停催入真气，幻光却依然暗淡透明。
　　张明心憨憨摇头：“我也不知……”
　　少女一眨异色双瞳，对着幻光淡淡说道：“你别怪我。”
　　左手举后，缓缓抽出另一柄剑。
　　天上有云，云海无风，云散四方，晴空万里。
　　白清瑶将剑抽出，横于身侧。那剑厚重，与少女细细的藕白手臂对比，却似过于沉重。
　　白清瑶手臂轻轻抖着，细看，却是那剑在抖着。
　　那剑剑柄龙凤双卷，剑自背后抽出，剑鞘依在，远远看着，那黑色剑鞘，云影重重，若是细算，也不知千朵万朵。
　　无言一瞬，便是再攻，白清瑶左手一挥，张明心感是山海之压如浪，层层叠来，无穷无尽的力量似要把张明心碾压成齑粉。
　　少年一下便是被击得飞出。
　　好不容易横剑挡去威压，白清瑶又是一剑自上至下挥落。
　　看得见，却是破不尽！张明心心感扫过，却是绝望之感。
　　那并非山海，便是天地，不，那是重重的天。
　　张明心再次吼叫，双手握着黑剑，连连劈出。
　　一声闷向，少年被砸下试台地上，仰着对天，纵然全身七彩光芒流转，也是一口鲜血忽地吐出。
　　剑又再出，却是对着张明心指下。
　　张明心被压在地上，皮、肉、骨，皆似要被压得粉碎，再粉碎，直至化为虚无，身体无尽的痛苦，便是五脏六腑，便是粉碎。
　　“九天神威，神魔俱灭！此剑九霄，非我可控，你速认输，我便撤去！”白清瑶握剑下指，手却是抖得更甚，脸上流下数条汗溪。
　　便是千年未破的试台石地，此时也纷纷开裂。
　　“娃儿，住手，他已败了！再如此，他便会死在这！”监试老者忽而肃喊，双手玄光重重，眼中犀利，却似已要出手。
　　“我未败！也不会死！”
　　一语，惊得老者低头，看向那地上痛苦的少年。
　　少年大喊，看着空中的玉璧少女，眼中闪过风不寻、柳飞絮，还有当初带自己上山，为自己上山而入木屋焚化的那不知已是几百岁的老和尚，那道道身影与少女的身影重重相叠。
　　“这便是道，我修了道，练了气，今日，也能与她一战。”
　　少年笑了，随着五脏六腑一下一下地震动，张明心缓缓挣扎站起，全身在九霄的剑威之下，身体弓着，头低垂着，骨头“咔咔”响着，与樊随风一战受的细细伤口，皆缓缓流出血液。
　　张明心的眼中已是模糊了，看着手中黑剑，淡笑道：“我说过好好待你，你今日可否也好好助我。”
　　双手握剑在膝前，少年艰难抬头，尽力将剑向上推射而出，黑剑离手，一窒，便凌空向前缓缓刺向天上。
　　黑剑上七彩光芒自无到有，渐渐盛得耀眼，少年双手弯曲，学着先前所见，拈着剑诀，指向天上的少女，指着少女手中的天剑九霄。
　　黑剑上的七彩光芒，被压得如火焰一般飘摇，只是剑向天上飞得越来越快，离天上之剑越来越近。
　　“我不懂天，究竟何物。我未见神魔，其为何难灭。天若来，我便撕天。神魔若挡，我弑神魔！我要修道，不为长生。你若挡我，死亦败你！”
　　少女从少年眼中，看见无尽孤寂，便如镜中自己，便若除了修道，生之，再无所愿，死之，亦终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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