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枝甜海棠》橙心橙意

7、第七章

　　书院的第一天生活就这样在霞光中落幕了，清晨时的兴奋早被疲倦淹没，在和乐院用了晚膳后，阮欣棠便回到瑶光轩早早入睡了。

　　清晨再次到来时，乘着晨风，伴着朝露，阮欣棠又一次出发前往书院。与往常一样，上午听夫子讲课，下午练习书法，阮欣棠也照例前往书室和凌怀信一同练习。

　　昨夜归家后睡了饱饱的一觉，今日的阮欣棠又是斗志满满，练习时也更为认真和高效了，因而今日早早完成了练习任务。

　　见时间尚早，阮欣棠便在书柜里挑选起想看的书，凌怀信走到她身旁，从书柜上层抽出一本《诗经》:“如今你们《千字文》也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学《诗经》了，既然今日有空，我先领你读几篇。”

　　阮欣棠只好放下那几本游记，乖乖坐到桌前，跟着凌怀信读起了《诗经》。

　　凌怀信先大致介绍了一下《诗经》，然后站在阮欣棠身后，领着她读起第一篇:《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读了几遍后，阮欣棠便好奇地提问:“怀信哥哥，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牵涉到学业和书本是，凌怀信总是严谨而专注，他指着书上的句子，仔细地解释起来，修长的指一一划过墨色正楷，在浅浅阳光下仿佛一副水墨画卷。

　　待凌怀信轻柔的声音消散在窗外松涛中，阮欣棠犹似懂非懂地托着腮。凌怀信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走神了吗？”

　　阮欣棠摇摇头:“才没有呢。怀信哥哥，什么样才是‘窈窕淑女’啊？”

　　凌怀信轻笑道:“小迷糊，刚才没有认真听吧？‘窈窕淑女’指的是贤良美好的女子。窈窕是指身材体态美好的样子。窈，深邃，喻女子心灵美；窕，幽美，喻女子仪表美。淑则是好，善良的意思。这样可明白了吗？”

　　阮欣棠扭头看向凌怀信:“像唐姐姐那样的就是‘窈窕淑女’吗？”

　　她口中的“唐姐姐”是凌怀信姑母的女儿，凌姑母虽远嫁南州，但隔几年便会回乡看望，经过江州时自然会来拜访兄长凌州同——两年前凌知县逢官员考核，他在知县任上已有三年，政绩尚佳，故升了从六品的州同。

　　前年凌姑母前来时带上了自己的女儿唐柔月。唐家是书香世家，她父亲也是翩翩君子，唐柔月耳濡目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涉猎，更不必说她的礼仪教养，两年前不过七岁，便已是南州有名的才女了。

　　凌怀信思考了一下:“按书中之意，唐表妹自是符合的。”阮欣棠眼中充满了羡慕和崇拜:“难怪那么多人都说唐姐姐像仙子一样，我娘也夸过她呢。怀信哥哥，我也要向唐姐姐学习，做一个‘窈窕淑女’！”

　　凌怀信没有在唐柔月的话题上多说，唐柔月虽然是他表妹，才貌俱佳，但与他们家的关系却有些微妙。

　　凌州同并不希望妹妹远嫁，与妹夫的交谈也不算愉快:凌州同更关心政事，百姓，而唐柔月的父亲却是个喜爱诗词歌赋，游历河山的，前者认为后者不可靠，后者觉得前者太迂腐，势利。

　　除此之外，凌姑母出身凌氏一族，虽是旁支却也自持身份，又嫁到书香世家的唐府，对嫂子顾氏颇有微词。

　　顾氏一家原是江安县本地人，父亲行商在外，母亲带着她兄妹几人在江安县居住，故而幼时便与罗氏相熟。

　　年长后他们一家人迁居鸿州，顾氏与凌州同便相识了。虽然两人感情极好，但凌姑母还是瞧不上这个出身商户的嫂子，连带着对凌怀信也有些看不上眼，话里话外都是优越感。凌怀信身为人子，自然护着母亲，因此对姑母一家也是不喜。

　　于是转而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棠儿记住便可。”

　　阮欣棠点了点头，继续读起那首《关雎》。向晚的风里，远远传来孩童清脆地读书声，凌怀信似也沉醉其中，他安静地看着正认真读书的阮欣棠，不时跟着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书院外的水车缓缓转动，书院里的时光也在静静流转。闲暇时间跟着凌怀信练习了一阵子书法后，阮欣棠也回归了下午的课堂，和同窗一起学习。阮欣棠熟悉了书院的生活，阮容康也就放心地回书院住宿了。一家人的生活仍如往常一般，平淡却温馨。

　　这一天，阮欣棠正在书桌前完成夫子留的功课，阮容康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第二天是休沐日，因此他今日也回到家中休息。

　　阮容康进了门，见妹妹如此认真，立即夸赞一番，待妹妹高兴了，又指点出不足之处，与她一同练习了一番。

　　功课做完，两人都坐到院中的石桌旁，一边用着阮容康特地为妹妹买的茶点一边赏花聊天。

　　书院里的事说完了，阮容康便与妹妹聊起城中近来的事，阮欣棠因为年纪小很少出门，如今也不过是阮府，书院两点一线，对哥哥口中的事情自然很感兴趣。

　　阮容康正介绍道东街新开的糕点铺，罗氏身边的采薇过来传话:“少爷，姑娘安好。凌通判府上送了帖子邀老爷夫人和您二位前去参加赏花宴，夫人请您二位去和乐院一趟。”

　　“凌府？我怎么未听怀信哥提起过？”阮容康有些疑惑，牵了妹妹往和乐院走，“顾姨不是一向不喜爱交际吗？怎么突然办起赏花宴来了？”

　　阮欣棠倒是很开心:“又能出去玩了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好想快点啊，回来时还能去哥哥刚才说的铺子买点好吃的呢。”阮容康笑着逗了她几句，两人一路笑闹去往和乐院中。

　　罗氏正在读书，见兄妹二人进了门，喊他们入座，然后便开口嘱咐:“凌州同的妹妹携女来凌府做客，凌府为她二人接风，正巧她二人喜爱诗书交友，如今又是赏花的好季节，凌府便筹办了这赏花宴。待到宴会时，你二人便谨守规矩，万事小心。”她皱了皱眉，又道:“少与她们母女交谈。”

　　唐柔月上次前来时时间紧促，阮家人未曾见过她，但罗氏昨日前往凌府时，正好遇到这二人——凌姑母事先并未告知，算是不请自来——罗氏与顾氏交好，自然也遭到凌姑母的看不起。

　　母亲泼辣刁蛮，女儿看似柔弱却话中暗藏机锋，罗氏一趟出门回来倒是难得生了一回气。

　　今日凌府相邀，自然不好拒绝，也只好先嘱咐好两个孩子了。阮容康和阮欣棠虽不解其意，但仍听话保证。

　　罗氏又命采薇叮嘱两人身边的小厮和丫鬟，如此这般才算放下心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补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