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亭亭》一只小知了

28、抽象派艺术家。

　　“小可，你给我过来。”王律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不清喜怒。
　　“大舅，怎么了？”王艺可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但还是乖乖的走过去。
　　王律师看着他面前这个局促不安的女生，一向很温柔的他，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究竟在干什么？说，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你先是把人家打进医院，现在又跑去威胁人家，还扬言她要敢告，你就杀了人家。你多厉害呀，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要坐牢的。你的是非呢，你的认知呢？你都多大了？你怎么就能成为这样坏的人？”王律师站起身来捂着额头，插着腰，声音充满着对王艺可的恨其不肖。
　　王艺可，捂着脸没有说话。

　　她的确是趁着大舅不在，偷偷去跑去医院威胁那个贱女人。
　　她冥冥之中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但多年的成长经历告诉她唯有拳头才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小可，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变成这样的。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看着你长大。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想再去追究。但现在，你妈不管你，我来管你。你必须赶紧把你那身上的一堆臭毛病给我改回来。”
　　看着王艺可不吭声，王律师有些无奈，“小可，你知道错了吗？”
　　“嗯。”王艺可模模糊糊的回答。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嗯什么嗯。”王律师不满，火气很大。
　　“我知道了。”王艺可有点不情愿地的道。
　　看她这样子王律师很失望，叹了一口气，就径直朝书房走去，嘴里说着，“跟我过来。”

　　在书房里。
　　王律师将他书房里的所有的法律文献一一翻出来，边给她翻边给她讲解，用尽了他毕生所学。
　　王艺可老老实实的听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书房里的书一本一本又一本的被翻过，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那是认知重启的时刻。
　　直到外面傍晚的余晖已经撒进，王律师才终于歇了嘴。

　　他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似有所悟的侄女，声音里充满着引导。
　　“我跟你讲这么多，但这是都是法律条文，都是死的。真正的能够约束得了自己的，在心里。”
　　“背得住法律条文的人，如果心里没有善，那他只会钻法律的空子，而不能为社会所有用。”
　　“只有心底有着明确的善恶是非，只有心底有着永远的底线，只有心底那不为世俗所左右的正义还在，你才会真正的，真正的成为一个人，而不是动物。”

　　王艺可看着他大舅如此严肃的教育她，她好想哭。
　　要是她的大舅早点出现在她生命里就好了。
　　她也不想成为她现在这样的人呀。
　　她现在的样子可是她曾经最厌恶的样子，她做梦都不愿意成为的存在。但她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地变成这样的呢？
　　是从继父家的小孩瞧不起她，骂她、打她？
　　还是从初中时同学背后的指指点点，嘲笑、污辱 ？
　　更或者说是，放学后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围着抢夺她的东西，她不放手就打她？
　　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都这样一步一步的变了模样。

　　她慢慢的学会了如何去骂回去，如何去还手，如何变本加厉的去欺负同学。
　　她从欺负别人的过程找到了快感，却没有人告诉她这样不对。

　　说起来，她为什么要一直去找杨梅麻烦呀？
　　原因很简单，不过仅仅是羡慕和嫉妒啊。
　　羡慕嫉妒她哪怕是个孤儿，也有人肯收养她，哪怕对她不好，也是肯来给她开家长会。
　　不像她，是亲妈又如何，不照样也懒得瞧她。
　　羡慕嫉妒她哪怕一脸穷酸样，也有吴小雨这样真心的朋友，不管怎样都站在她的身边，鼓励支持她。
　　可她身旁一个都没有。
　　羡慕嫉妒她哪怕这世上对她这么这么的不公，她都能一直一直的保持心底的善良。
　　我看不惯她，不过是瞧不起自己。
　　我要折磨她让她屈服。

　　你看，我得有多坏呀！
　　可是在我无助到只能走歪的时候，有人肯出现来拉我一把吗？
　　你们只知道我坏，可是有人教过我善恶吗？

　　王律师看着她要哭不哭的表情，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以后不这样就行了，我不怪你了，只是你要记住，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再去捣乱了。”
　　“知道了。”王艺可低声的应了他。

　　婆婆的葬礼上，来了许多人，许多的她生前难以见到的，在死后却齐聚一堂。
　　罗叔叔为婆婆操办的是中国的传统形式，想来老人会喜欢。
　　他默默地在一个火盆里烧着东西，那是婆婆要求他画的画。
　　“妈，你看，你要的画我可给你画好了，这次我可是知道添了耳朵，你可不能再笑我了。”
　　“妈，我烧给你，你帮我看看你儿我这画功有没有长劲。不过我瞧着就没小时候画的好，妈，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罗叔叔的妻子带着他们三岁的儿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妈妈，爸爸在干嘛呀？”儿子太小，不懂。
　　“你爸爸呀，他想他妈妈了，在给他妈妈写信呐！”妻子轻轻的摸着儿子的头。
　　“是奶奶吗？”儿子没怎么回过老家，对婆婆印象不深。
　　“嗯。乖，儿子，你要记得你奶奶呀！”
　　“我会的，不过奶奶去哪了？”儿子懵懵懂懂。
　　“她去了一个充满花香的世界，那里很美很美。”
　　“哦。”儿子点点头。
　　儿子好动，不久他就被其他更新奇的事情给吸引了，没再问下去。

　　杨梅还是在0812的鼓励和陪同下来见婆婆最后一面。
　　她全程不发一言，眼睛无神，更像是在神游天外。
　　“你知道婆婆会去哪吗？”杨梅愣愣的问着身旁的0812。

　　“丫头，我就在这呀！”婆婆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婆婆，你……”杨梅看着她身旁站着的老人，而原本在她身边的0812不知到那去了，她震惊的出了声，却见旁人像是没知觉一样做着自己的事。
　　“丫头，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又看到婆婆你不高兴吗？”婆婆想要像往常一样去抚摸她的脸，却只能看见自己的手硬生生的穿过去。
　　“我摸不到你了，哎！人死了真是麻烦，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了。”婆婆叹息。
　　“婆婆。”杨梅只是哭着喊着她。
　　“别哭了，丫头，我记得你刚来时才这么小，看看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婆婆用手比了比，眉眼弯弯。
　　“丫头，我要谢谢你，我走得很开心，没有你我还怎么能再见到我儿子呀！”婆婆的目光投向那边主持仪式的罗叔叔。
　　“这臭小子，画的画真难看，你看，这鼻子不像鼻子，嘴巴不像嘴巴的，不过幸好还知道画了耳朵。”婆婆的手上突然凭空出现了罗叔叔刚刚烧给她的画，让杨梅帮她一起鉴赏鉴赏。
　　“嗯，好丑。”杨梅凑近去看，瞬间就笑了。
　　罗叔叔的画，简直比抽象派的鼻祖还不逞多让。
　　“哈哈，丫头你跟我一样，我也觉得它好丑。”婆婆嘴里虽然这么说，却小心地将这幅画收好，放在贴身的兜里。

　　虚空里突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婆婆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丫头，时间到了，别难过了，你笑一笑，我就走了。”婆婆最后一次跟她道别。
　　“你走好。”杨梅擦干了眼泪，扬起了嘴角。
　　“这样才好看嘛！”婆婆的声音消散在虚空里。

　　不远处，看着婆婆消失在虚空里顺利进入极乐世界的0812、0633和红灵，都是松了口气。
　　他们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极乐世界的大门的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婆婆没能按时回去，那么她就不能前往而只能困在这人世间，慢慢的忘却记忆成为孤魂野鬼。
　　而帮婆婆这样做的他们，也会受到特别严厉的惩罚，严重到甚至直接被天道抹杀。
　　“你小子上次的账还没找你算，你又来找我们帮你冒险，每次都这样。”0633特别不满。
　　“对呀。这次的引魂令，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花了我好多精力，你可得赔我。”红灵在一旁也趁机敲诈0812。
　　“好好好，你们说吧！只要不要我的肉·体，我什么都给你们。”0812抱紧自己，大方道。
　　“你滚，谁要你的肉·体，呕！”0633和红灵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哈哈。”0812得意的笑。

　　在安排好婆婆后事后，罗叔叔也带着妻儿离开了这座小城，他必须回去，回到生活正轨。
　　在平流层11000米高空，一架飞机正载着远行人，离开他所成长的地方。
　　此行离去，何时是归年？

　　飞机上，罗叔叔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又看了看万丈高空下，那渐渐远去的小城。
　　小城太小了，比不上深圳那座现代化都市，装不下远行人未来的梦。
　　小城又太大了，大到可以承载远行人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

　　罗叔叔突然掩面哭出声来。
　　他不知道，此行离开，他还与这座小城有什么牵挂，他还能以什么理由回到这里。
　　他彻底像是到处漂泊的浮萍，随风离开，只能让他乡成故乡。

　　我背起行囊，却只有离开，没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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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很多人在人生路上越走越歪，不是人本性就是坏的，相反小知了一直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只不过世人，一方面不肯给他们点盏灯，让他们摸黑前进；另一方面又强求他们不跌倒。这不是个笑话吗？如果你的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存在过，给他们点盏灯吧！不仅照亮他人，也照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