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乔廿

8、第四章

　　早苗小姐虽然长了一张地道的亚洲面孔，但她的日语并没有特别标准，带着很重的腔调。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国外的关系。
　　我并没有问哥哥和早苗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反倒是早苗小姐自己跟我说的。
　　“这是见面礼，请收下。”
　　我看了一眼哥哥，他点点头，于是我收下礼物道谢。
　　“太好了，果然如我预料之中，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
　　“过奖了。”
　　一顿饭下来大部分时间是早苗小姐向我搭话，哥哥只是适时说几句话。
　　“早苗很热情，她怕你会有种‘哥哥被人抢走’的感觉，所以刚见面的时候会表现得很客气，刷你的好感度。”
　　这是后来哥哥告诉我的。
　　其实光是她那张脸就能够刷爆我的好感度了。
　　只是这顿饭实在有点怪异，因为……是在立海的自助餐厅吃的——这是早苗小姐的强烈要求。
　　“清也是第一次吃食堂吗？”
　　“是的，之前都是自带便当，偶尔会去学校附近的拉面店吃。”
　　“我在立海读的时候倒是天天吃食堂呢。”
　　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哥哥准备便当。
　　我轻轻扯了扯哥哥的袖子，他对我微微扬起嘴角。
　　那一天分别的时候，早苗小姐重新拥抱了我，亲了亲我的脸颊。

　　今年的冬天来得有点早，大家都早早穿起了毛衣。
　　立海的冬季校服有配套分发围巾，但是因为学校没有强制要求一定要佩戴，有不少人都是围着自己的围巾。
　　我围上早苗小姐送的围巾，这是她送我的见面礼，听说是她自己设计的，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条。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呢？”
　　“我们没打算结婚。”
　　呃……啊？
　　“可你们不是……”
　　“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要结婚啊……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以后……
　　当大人觉得解释不清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会说以后、以后。
　　其实我们都知道没有所谓的“以后”。
　　况且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两个人相爱一定要结婚吗？」
　　想了想，我把这张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跟认识不久的笔友讨论这种话题也太奇怪了吧。
　　他的上一个话题还停留在英国和法国诗集有什么区别，我在给他的回信里顺着接了一点，末尾问他：
　　「英国和法国，Y君更喜欢那个国家呢？为什么？」
　　装好信，投入信箱，转身的时候对面家的孩子正好出来。
　　“哟。”他向我打招呼，走到我面前，“寄信？”
　　“是啊，你要去哪？”
　　“社团有聚会。”
　　“这样啊，那早去早回……不带把伞吗？下雪了怎么办。”
　　“没关系啦，天气预报说不会下，走啦！”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打闹着从我身边经过，又突然消失不见。
　　是错觉啊。
　　我和文太多少年没见了来着？仔细想想，三年级我转到北海道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吧。
　　明明也才三年而已，可是为什么关于小时候一起玩耍的记忆那么模糊呢？
　　除了文太的妈妈和我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外，关于母亲家的人，我实在是没有印象。

　　期末考的前一天，我洗完手却发现手帕不见了。
　　毕竟是新买的，就这样放着不管实在太浪费了。
　　……或许是之前落在屋顶庭院了。
　　我来到庭院，四下寻找，突然听到“啪嗒”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
　　这里经常有人来吃午饭，现在有人也不奇怪。
　　我放轻脚步声，不想打扰到其他人，却在绕过一个转角时看到了有人在画画。
　　幸村精市。
　　在今年网球部拿到全国大赛冠军后迅速成为校园内的话题人物，我也是因此知道我在入学考时匆匆一瞥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他背对着我，很认真地盯着画布，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我。
　　放着他的便当盒和水杯的长椅上有一块叠的工整的手帕。
　　跟我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无法确定是他捡到了手帕，又或是那本来就是他的手帕，最后我决定放弃寻找手帕，静悄悄地离开。
　　至今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当时没能开口问他一句：
　　“请问这是你的手帕么？”

　　【THE TBC】

　　「法国。
　　原因的话……
　　大概是因为那里的夕阳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