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师叔二三事》越冬川

26、月老

　　“谷雨这名字谁为你取得？还有你师兄叫大寒，难不成你还有其他节气的师兄弟？”秦玉一边吃着谷雨拿来的瓜，一边打趣她。
　　谷雨天真的笑了，露出两个讨人喜欢的虎牙，回秦玉道：“不是呢，只不过我们两个出生的日子正赶上谷雨和大寒，不过你的想法倒有趣，以后再有被师父捡来的孩子，我便央师父为他取个节气的名字。”
　　秦玉看着谷雨有些傻气的笑莫名的舒心，竟连去见那个人的念头都淡了不少。远处黛色的青山，微风吹过，几只飞鸟悠游掠过水面，点点涟漪散开，惊散水底游鱼。还有身边少女无忧无虑的笑声，仿佛让他忘却了这世间的一切。
　　一瞬间，秦玉似乎再不想离开这里。
　　谷雨瞧着秦玉发了呆，故意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秦玉被这个响指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看到谷雨笑得脸色微红，沁着汗的碎发贴在脸侧，仿佛看得见汗气蒸腾在她头顶，莫名的亲切。
　　秦玉拿出手帕为谷雨擦去脸上的汗水。谷雨笑嘻嘻的夺过手帕随手一抹，又塞回了秦玉手里。

　　从妖界回来，寻几人略做休整，便踏上了回鄄风的路。
　　自从妖界回来，月见便一直沉默不语，寻几次想与她说话，都被她避开了。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不觉间竟又回到了雪城，为了不惹麻烦，几人准备不做停留，谁知雪城内却生异象，本来应是夏季姹紫嫣红，城内却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俨然寒冬时节。
　　寻心想这倒合了雪城的名了，可能是太冷的缘故，寻的感应已不太灵敏，根本分不出普通人或是妖邪的气息。转头看到月见缩在车内的一角，寻将外衣披到她的身上。
　　月见看了寻一眼，笑了笑，便闭眼睡去了。
　　繁缕驾着车，一路赶去城主府，他虽与李晋有些过节，却不能放任妖邪肆虐人间，他在这风雪中嗅出了妖气。

　　谷雨提着两条鱼，哒哒哒得跑到厨房，想着为秦玉熬锅汤，正巧被路过的大寒瞧见。
　　“师妹做什么呢？”大寒进到厨房里，见师妹正拿着菜刀比划着菜板。
　　“给秦玉做碗汤。”谷雨随口说道。
　　大寒听此气不打一处来，他认识师妹十多年来还未吃过师妹单独为他做的菜，那个秦玉算是哪棵葱。
　　“我也要吃。”大寒赌气道。
　　“那分你一条好了。”谷雨显然没有体会到师兄的小心思。
　　大寒一听便更气了，这摆明是在敷衍他，打发他，转头气呼呼得走开了，心里却盘算着一会该怎么收
　　拾秦玉那个家伙。
　　秦玉经过谷雨几日的悉心照顾病已好了大半，可他却不想那么快离开了，不禁想着要不要装成还在生病的样子。
　　“你倒是过得清闲。”声音自秦玉身后传来。
　　秦玉对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转过头去，果然是他。
　　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如何都不能令自己心生好感，甚至有些厌恶。
　　“我累了。”秦玉叹气道。
　　“你累了？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你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另一个秦玉愤怒道。
　　秦玉勾了勾嘴角，满脸的不在乎，说道：“那你就拿回去吧。”
　　另一个秦玉被秦玉的话噎住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你自以为我是你的一魂二魄便该喜你所喜忧你所忧，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曾当我是个人？”秦玉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的月老，我的神，你可曾认真想过一次？”
　　“原是我盗了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可随时取回，我却再不想当你的替身，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死在我面前。”秦玉越说越激动，双目泛红。
　　月老被秦玉的一番话所震动，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分身也会有如此多的情绪与不满，或者说他从未把秦玉当成一个有思想的活物。
　　“那你......爱上她了？”月老问道。
　　秦玉听闻此言脑海中竟浮出了谷雨那丫头的傻笑，随即他想到月老口中的她并不是谷雨，而是依雪。
　　“我不是你，若是我爱的人在我的眼前死去一次我怕是便要心痛致死，若我爱依雪，估计我也活不到如今了。”秦玉说道。
　　月老听此松了口气，仿佛卸下所有防备，瘫坐在椅子上，眼中似有泪光。“心痛致死？你可知何为心痛，我为了她才创造了你，如今却要你来教我？”
　　秦玉颇为不屑，说道：“正是，你不如我看得透彻。你可知她世世情苦，形单影只。”
　　“我如何不知，我送你去陪她，只是不想她孤单。”说到此，月老似乎看到了那个笑容可以融化冰雪的姑娘，只可惜她的脸是模糊的，太久没能相见，竟连她的样子都忘了，剩下的，只有心中这些执念了。可若有一天，他放下了执念。
　　月老不敢再想下去。
　　“好一个陪她，你连见她一面都不敢，何谈陪伴，我只是一个你为逃避现实而造出的幻象罢了。”秦玉说道。
　　月老闻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我们一点也不像。”
　　“不，我们何其相似，只不过我为了自由，你为了她。这长达千年的煎熬终归要有尽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秦玉道。
　　“我不能见她，我立过重誓，若再见她，需待天塌地陷，不然她将魂飞魄散。”月老整张脸写满了苦痛，秦玉竟觉他莫名开始讨喜。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你，我能想到你所不能想之事，可能你自己都忘记了创造我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陪伴她，而是要你自己下定决心。”秦玉缓缓道来。
　　月老显然被秦玉的话震惊了，他从不记得自己创造秦玉是为了自己。
　　“果然记不得了，那我来提醒你一下，你本想留我这个分身在天上为你守职，而你则到人间与她共度一生，但在我即将出生的那一刻你突然后悔，你觉得人间的一世太短太短，你想她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便将这想法分离给了我，叫我替你去陪伴她。”秦玉说道。
　　月老的心似乎被人紧紧攥住，然后又左右撕扯，那些他曾忘记的想法突然涌回脑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