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师叔二三事》越冬川

11、月见

　　冷，难以抑制的寒冷在剥夺寻身体里最后一丝温度，像是被刀剜斧劈，寻已快没了知觉。艰难的睁开眼，白茫茫的世界灼痛了寻的眼睛。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是灵雨。
　　寻挣扎着爬起，颤抖着一步步走向灵雨，终于到了他身边，只见他双目紧闭，一侧肩膀透出的血迹已完全结冰，寻赶紧摸了摸他的脉搏，还好，虽然微弱，却仍在跳动。
　　寻脱下身上的斗篷，想裹在灵雨的身上。他看着这件斗篷忽的想起一个叫繁缕的人。
　　记忆瞬间涌现，眼前这个人便是他的师叔繁缕。
　　寻无暇思考刚刚发生了什么，看样子他和师叔掉下来并没有太长时间，不然两人早已冻僵在原地了。
　　寻将师叔裹在斗篷里，拖着他向不远处的山脚走去，那里应该有山洞，最好马上生起火来，不然师叔很可能会被冻死。
　　寻拖着比他重许多的繁缕本就艰难，脚下齐膝深的雪更是一大阻碍，脚早已没了知觉，头因为之前的撞击也开始疼了起来，寻的意识也开始恍惚，他到底是不是在梦里，可迎面而来的雪沫如利刃般划过他的脸，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回头看了眼繁缕，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容寻懈怠。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放眼望去，一片白茫，没有任何可以栖身的洞穴。寻脱了力般坐在地下，看师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紧抱起师叔，用自己的体温给师叔取暖。
　　"师父说我是在雪地里捡来的，那么冷的天，竟然都没有将我冻死，今天自然也不会，倒是师叔你，说过不会离开我，可不能言而无信。"寻絮絮叨叨的在繁缕的耳边说着，他不知道繁缕能不能听见，只是想说给他听。
　　崖底异常的安静，连鸟鸣声都没有，时间似乎停滞了，不知过了多久，寻似乎看见一只冰蓝色的蝴蝶在自己眼前飞过。他笑了笑自己竟开始看到幻觉了，冰天雪地的，哪里会有蝴蝶。正在自嘲之际的寻却看到一大群与刚才一样的蝴蝶在自己眼前飞过，震惊之余，寻赶紧拖着繁缕赶上。
　　好在蝴蝶群的速度并不快，寻才跟得上，不多时，随着蝴蝶群拐过一道山脊，一个绿意盎然的洞口出现在寻的眼前，在一片冰封之地竟如盛夏般，洞里面的植物葱郁，隐约飘来花香。
　　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繁缕已快撑不下去了，寻只能硬着头皮拖着繁缕进入洞中，若有什么变故只能随机应变了。
　　刚入洞口便有暖风扑面而来，里面似乎掺着若有似无的花香，刚刚看到的蝴蝶也是一股脑的飞了进来没入了花丛里。
　　别有洞天倒是适合这个山洞，洞口看起来并不大，进入到里面才发现这个洞的大小超出了寻的想象，仿佛是整座山掏空出来的，洞顶抬头看去有井口那么大的漏洞，飘下零星雪花。再深入一点便看到洞内有人为雕刻的痕迹，侧面有字藏在树藤之下。
　　寻扯开藤，浮光洞几字赫然显现。　　寻将繁缕安置在洞中背风的地方，生起了火。看着脸色渐渐红润的繁缕，寻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入夜，繁缕仍在昏睡，寻已为他包扎好了伤口，看起来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的。
　　劳累了一天，寻的肚子也开始饿了，这洞中看起来植物颇多，也许有些野果可以充饥。寻便向洞的深处走去。
　　洞顶的缺口处倾泄而下的月光照在水面上，如梦似幻，寻这才发现洞中竟有一个水潭。
　　潭水清澈见底，却没有游鱼，本想抓条鱼来吃的寻有些失望。
　　"小弟弟，看到我师父了吗？"一个年轻姑娘突然从水潭下浮出水面，见到寻后好像颇兴奋。
　　寻被吓得不轻，第一个反应便是赶紧回去找师叔，这洞中果然有古怪。本想拔腿便跑的寻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想来是身后那姑娘做的手脚。
　　果然，那姑娘走到了寻的面前。刚还在水中的姑娘，现在全身竟没有半分潮意，正笑盈盈的看着寻，开口道："看见我师父了吗？"
　　寻有些语塞，这姑娘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姑娘见寻没说话，又补充道："我师父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想想？"
　　"是不是还有两个耳朵啊？"寻不耐烦道。
　　姑娘面露惊喜之色，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见过他，快告诉我他在哪？"
　　"人都长这样的好不好，找人都不会。"寻有些窃喜，就算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妖怪，凭她这个智力，自己想要逃脱还是很容易的。
　　姑娘听寻这样说有些失落，小声嘀咕道："我没见过太多人，除了师父和你，就还有个掉下山崖的人，那个人便只有一个眼睛，我以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寻见她伤心，便动了恻隐之心，说道："你将束缚咒给撤掉，再告诉我些你师父的事情，我帮你找他如何？"
　　姑娘听寻这样说，眼中瞬间恢复了光彩，寻也觉得自己可以活动了。
　　姑娘说她叫月见，是师父为她取的名字。她从有记忆便在这洞中生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有师父偶尔来看看她，起初她不能离开洞太远，师父便教她修炼的术法，渐渐她便可以离开洞中往远一点的地方去了。有一天师父离开前说他要去镇压什么，就再没回来过了。月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能完全脱离这个洞的束缚，师父也没再回来过。
　　寻听得云里雾里，探查月见身上的气息也看不出所以然，没有妖气，不是仙体，更不是鬼魅，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既然这样，不如你就和我们一起出去。"说到这，寻突然想起师叔还在不远处躺着，便带着月见去找师叔。寻想既然她没有恶意，有她在好歹也是一个帮手。
　　老远便看到自己生起的火堆，寻小跑过去，自己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师叔醒了没有。
　　到达火堆跟前，寻却呆住了，本来躺在那里的师叔竟然不见了，只有那领玄色斗篷留在原地。

　　"别担心，你师叔肯定是醒后发现你不见了去找你了。"月见安慰着蹲在火堆旁的寻。
　　寻抱着斗篷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有些慌乱的想着师叔会到哪去，外面漫天冰雪，他还带着伤。可自己又不能去找他，若他回来看不到自己岂不又错过了。
　　两人正一筹莫展之迹，洞穴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繁缕正缓慢走来，面色苍白，眼神却温柔坚定，没有一丝涣散。寻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那样耀眼，包容众生，却自私得排除了自己。
　　"师叔你去哪了？"寻的声音里掺着哭腔。
　　繁缕浅浅一笑，道："自然是找你了。"转头看到月见便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月见姑娘，我答应帮她找师父的。"寻赶紧为师叔披上斗篷。
　　繁缕没再说什么，只是多看了月见几回。
　　修行之人体质本就比常人强上许多，何况是繁缕这样的楚翘。一个晚上，繁缕便恢复了大半。
　　天光微亮，寻正窝在繁缕身旁睡得正香。繁缕早早便醒了，盯着月见有一会了，他不能探查出月见的身份，这令他有些不安，好在这一晚也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既然寻很信任她，繁缕也就没有多做追究。

　　"好大的胆子，算计到姑奶□□上来了。"只见佩阿一手牵着一条晃着金光的绳索，绳索另一头绑着一个清秀少年。
　　少年暴怒着作势要扑向佩阿，被佩阿手里的绳子一扯，一下便老实不少。
　　"说，为什么要偷我的笔。"佩阿恶狠狠的问道，吓得少年一个激灵。
　　"我自己喜欢，反正被你抓到了，要杀要剐随便。"说着，少年故意挺起了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脸上却汗如雨下。
　　佩阿见此笑道："你不喜欢说便不说，我也不会杀你。"少年明显颇为震惊，佩阿接着道："明日我便把你栓在阿黄旁边，每日只给你吃一顿饭，都是青菜。"阿黄是佩阿前几天在外面捡到的一条狗。
　　少年听到这些恶毒的主意后难以置信这是出自佩阿这个看起来美丽温柔的姑娘之口。
　　"怎么，我还不够宽容吗？"佩阿似笑非笑道："那便两天吃一顿好了，正好我懒得给你准备。"
　　少年想起繁缕在家的时候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些委屈，无奈人在屋檐下。
　　"师父叫我偷的，用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说完后少年看起来很是委屈。
　　"师父？你师父是谁？"佩阿问道。
　　"就是城外断云山里面的虎大王。"少年老实回答。
　　佩阿点点头若有所思，又扯了两次手里的绳子，少年怪叫一声后化作了一只虎斑猫。
　　佩阿随手将少年化作的虎斑猫拴在了柱子上，便出了院子。
　　那猫儿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身边一阵低吼。转过头去，阿黄正死死的盯着他。

　　一阵幽香袭来，将寻从梦中唤醒。
　　睁开眼，发现昨天的那群蝴蝶正绕在月见的四周，而月见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寻扯了扯繁缕的袖子，繁缕也正在看这一奇景。
　　"这蝴蝶怎么好像听得懂月见说话啊？"寻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