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风流》泽上

11、操心

　　到最后闻人景也没走，反正他脸皮厚不在意，他自认也不是什么君子，做与不做自然随意。

　　午膳时间一到，三人直逼慧正殿膳食居。

　　大抵今日胤康帝给宫里哪位主子摆了小灶，吃的倒是明显比以往好些，每位小主子面前都是六菜一汤，端和看了一下，居然还有一小碗的燕窝。

　　端和盯着燕窝半晌，实在下不去嘴，她以前就不喜欢燕窝，隔应。

　　端祀坐在端和对面，右手握着调羹喝了一口燕窝，举止优雅不凡，抬眸见胞妹盯着那小碗瞪眼，眼神复杂。
　　胞妹挑食他是知道的，可比起别府千金，胞妹挑食的实在是严重了些。

　　这不吃那不吃的，若非瑞王府膳食种类多不易察觉，胞妹早就被母亲盯着吃饭了。

　　“今日那些不合胃口？”

　　端和知道自己挑食比较严重，但这真的不能怪她，主要是她前世无辣不欢。但是燕楚位南，口味与前世南方人一样，讲究味淡鲜美，可她实在吃不出什么味儿。

　　再说了燕楚海运开通也不过十几年，辣椒更是胤康五年才传入，所以燕楚境内辣椒还是个稀罕玩意儿，不是用来吃，而是拿来观赏。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辣椒有什么好看的。

　　端和心中无语，面上却自知理亏，放轻了声音，“没什么不合胃口的，就是不喜欢燕窝。”她是不喜欢这里的吃食，但为了长个儿该吃的还是会吃的。

　　端祀举着筷子夹菜，闻言对着端和身后侍奉的丫鬟道：“将郡主的燕窝撤了。”

　　“是。”身后丫鬟行礼上前，将那碗燕窝端走。

　　端和盯着那小丫鬟看了一眼，转了转眸道：“赏你了。”她不喜欢是不喜欢，可燕窝是个好东西，不能浪费。

　　小丫鬟面上闪过一丝欣喜，这些主子不要的东西她们做奴才的是不能随便用的，若是被发现了就是一顿板子，她本还想着倒了可惜，郡主就赏给她了。

　　燕窝处理了，端祀吃得差不多了，也不闲着，就坐在对盯着端和吃。

　　胞妹尚在长身体，他必须看着她吃。

　　……被这般隽秀优雅的小公子盯着，端和表示压力山大。
　　尽量无视端祀的视线与嘴里的寡淡，端和一口一口地扒饭，可吃着吃着脑海里突然闪出几张火锅的图片，当时馋的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大概是对着脑海里的火锅浮想联翩，口中居然隐隐约约吃出了几分辣味……
　　她莫不是疯了。

　　端和吃完了，碗筷一撂，不等喝口水歇歇，就已经对着端祀问道，“府上可有蕃椒。”
　　“我院中有几株，闻人景送的。”
　　端和本就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还真有，顿时对闻人景好感大增，“兄长可介意我摘几个。”
　　“你要，全拿去也行。”

　　“成。”有了辣椒端和什么脾气也没了，乐呵呵地想着回府怎么处理，先尝试做做辣条吧。

　　想着想着便到了慧正殿的午休时间，与端祀拜别，端和便去了午休的地方。
　　随行丫鬟轻柔的放下床幔，端和盖着薄被在穿上躺了个大字。

　　拍了拍自己的脸，脑中思绪万千，她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想到辣椒她又想起来别的农作物还未传入，例如番薯，土豆和玉米。

　　她记得燕楚曾有过一次大的饥荒，应该是顺德十四年，当时南方暴雨粮食欠收，饿殍遍野最后发展成了瘟疫，而胤康帝正是利用瘟疫得的人心。
　　果然不管在那个世界，温饱都是最大的问题。

　　番薯对土地不分贫富，哪儿都能种，生命力极强，而且美味可口产量还高，这种农作物要是传入，燕楚贫下中农温饱问题大概就能解决了。土豆高寒之地也可以生长，蛋白质营养价值还高，味道也不错，端和想起了薯片，咽了咽口水，土豆这个东西好像没人不吃，多好。
　　至于玉米……完全是因为她想吃，反正一个地方的农作物，顺便带回来不就得了。

　　……不想了，端和烦躁地揉了揉头，她想的倒是好，可她一个五岁的郡主能干什么，害得她睡不着觉。
　　无聊地在床上滚了几圈，困意来袭，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端和闭上了眼，睫毛颤栗，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下午的课，端和一点也没听进去，夫子在讲台上讲解名家言论，言辞醍醐灌顶，振聋发聩，恨不得当即投身庙堂为国效力。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端和，端和在下面习字，写来写去无非八个字，辣椒，番薯，土豆和玉米……

　　她真的是魔怔了，不过她知道番薯这个东西，自然也不能放过，说不定还能涨点功德，也算她送给这个世界的礼物了。所以，必须找个机会试试让人带回来。
　　心中一定，端和当即神色轻松，提笔一挥——好吧，她又写了个番薯。

　　再回瑞王府，端和满脑子都是辣椒，以至于端章氏一盏茶的时间喊了几次，端和都没有应她。
　　“和儿。”
　　眼见母亲神色开始变得担忧，端祀赶紧拉了拉胞妹的衣袖。

　　端和心下恍惚散去，回神应道：“母亲。”
　　“和儿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只是想着母亲生辰到了，送些什么好。”她没说假话，端章氏生辰将至，虽说还有一个月，可送什么确实是个难题。

　　端章氏显然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和儿此前安分严谨，贺礼也不过是去外面买些贵重东西，倒是从来没有这般用心过，突然有些恍惚，女儿大了呢。
　　顿时笑道：“那和儿可曾想好了？”

　　端和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余光看了一眼堂上沉默的赵氏道，“母亲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女儿想着应该会喜欢新奇物件儿。”
　　闻言，端章氏嘴角笑意更甚，和儿无心一句，大概能噎的赵凝竹几日睡不了好觉，面上却是宠溺，捂嘴笑道：“和儿有心了。”

　　赵氏确实被气得够呛，她年长章懿之六岁，明年就已经三十又二了，青春不再，颜色凋零，也不知能留住王爷几年。

　　“祀儿呢。”端章氏笑了笑自然地将话题转到端祀身上，“和儿这般孝心，你总不能输给妹妹吧。”
　　“已经命人在办了，请的瑾瑜斋的老板设计图纸，为母亲打了一副头面。”端祀不慌不忙地道，吹了吹茶水里沉浮的茶叶，抿了一口，将茶盏放下接着道：“镶的珠宝都是儿子特意寻的。”

　　赵氏在轻轻的笑了，“世子郡主慈孝。”

　　端章氏听着儿子的话心里倒是诧异，儿子的直男审美被谁给拉正了？分明前几年送她的还是什么鸟笼和匕首，匕首还美名其曰——辟邪。如今这般她倒是有些不自在，他就是送自己两个核桃她也能理解。

　　端和一看端章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兄长确实什么都好，可也真的是个大直男，她前些日子问起来居然说给端章氏送个象牙扇。

　　她当时真的很无语，那扇子确是分外精巧，可端章氏即使扇风也是用罗扇，送个折扇，也只是收起来放仓库的命。
　　还不如送她呢。
　　茶具，文房四宝，画卷屏风不都能送吗，怎么就能想起来折扇。

　　端章氏心中思量，也猜的出大抵是和儿出了主意，盯着女儿的眼神越发和蔼。

　　“韶姐姐怎么不来？”
　　堂上如今不过四人，端章氏，端祀，端和与赵氏。端和也不明白，她们一家人在这里唠嗑，赵氏在这里填什么堵。

　　赵氏在一旁静坐，她不过是想等着王爷回来，听着郡主问，答道：“韶姐儿今个去了临安伯府，她舅舅舅母想看看韶姐儿。”
　　赵氏原名赵凝竹，是临安伯府上嫡女，有一个弟弟，两年前刚世袭为临安伯。

　　端和其实想映射一下课业的事，她真的好想亲眼看着端韶给她写作业，可端韶不在瑞王府，自然不能多嘴。

　　“母亲，我也想去看看祖父和祖母。”端和听说已经退位老侯爷重女轻男，母亲此前作为候府嫡幺女，甚的老侯爷宠爱。
　　不过似乎她刚来的时候，只有姨妈和舅母看望过，所以她到现在也没去过武安候府，听说武安侯府的人对端和也是不错的，特别是老侯爷。

　　天气渐热，身后丫鬟拿着扇子替端章氏扇风，端章氏将自己几上的荔枝端起，对端和道，“前几日听人说你爱吃，拿去吧。”

　　等到荔枝送到女儿桌上，端章氏才开口道：“刚好嫂嫂过几日要在府中设宴，和儿想去，便一起吧。”
　　端祀坐着端和的旁边，口中咬着荔枝果肉，连忙问，“我呢。”
　　看着儿子偶尔的孩子气，端章氏弯了弯眸，温声道：“你自然也要去，兄长还想看看你长多高了。”

　　赵氏在一旁一点也不尴尬，缓缓垂眸盯着手上新染的蔻丹，衬得双手如柔荑，白嫩细滑。再抬眼，面上含笑地盯着她们，尤其是端和。
　　还想着替章懿之寻些新奇物件儿贺生辰，这小贼人看着挺机灵的，是份量下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