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求而不得。》不死吾心

2、林相儒是初恋炙热的火

　　林相儒，出自他的父母对他美好的希冀，希望他刚柔相济、风流儒雅。

　　他的人却不像他的名字，开朗热情、放肆任性，像一团烧起来就不能停止的烈火，注定了他的感情也狂放炙热。

　　他不是一个寂寞的孩子，却能把几乎全部的热情投注到对另一个人的爱上，这很奇怪，初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恶意的征服游戏。

　　梁味最开始就是这样认为的。那是尚在高中，都是青葱少年，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总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恍若世界都可以抓在手中一样。

　　少年们在球场上奔跑跳跃，阳光洒在肌肤上、汗水盈盈生辉，最是鲜活可爱不过。

　　梁味却不是那样，他总是格格不入的。即使是盛夏，也每天都是长衣长裤，实在热的受不了了，就把衬衫的袖子挽上去一些，露出过于苍白的皮肤。

　　林相儒喜欢梁味，他的喜欢人尽皆知，他的喜欢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

　　梁味是个颇能忍耐的性子，一日日看着林相儒在眼前转悠，终于有一天不耐的、又带点好奇的问他，“这是个游戏吗？”

　　林相儒看他清清淡淡的眉眼，两人站在树荫下，有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他的眼睛里、面容上，“不是游戏。”

　　梁味伸手挡了下阳光，又问他，“那你为什么喜欢我？”。他的眼神专注，像是对别人如此热烈的喜爱他感到过于不可思议。他对自己的魅力无知无觉。

　　林相儒站到他身边，为他挡住阳光，“哪里都喜欢。”

　　梁味想看清楚他此时的神情，可对方背着光，他只看到一个笑的毫无阴霾的面容。

　　梁味没有再频频的拒绝他、劝慰他。林相儒的目光也始终追随着梁味，他为他打架、为他买早餐、为他放烟花……少年人的爱恋大概总是如此。

　　大学时，两人走到一起，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林相儒的感情纯粹，他甚至不要求梁味同样回报以深爱，但一个人呵护的久了，就不能忍受他人哪怕一点点的窥觑。

　　两个人也因此在学校里很出名。

　　那时候许闻语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校园里颇有美名的人几乎都是他某个前任。他在任何场合和任何人好像都能聊的火热。

　　三人是在一个跨学院的展会上认识的，林相儒很喜欢机械模型，梁味就陪他去。

　　到了地方，林相儒和许闻语算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两个人都对机械模型颇为痴迷，也都是其中的个中高手。梁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听着展会上放着的背景音乐，用脚尖轻轻的点在地上打着节拍。

　　林相儒和许闻语聊天时也不断的用目光去确认梁味的位置。许闻语看他动作，内心有些说不明的意味，只是内心颇替他觉得不值。两个人的八卦他也知道一些。

　　聊到兴起的时候，许闻语说到自己正在做最新款的军舰模型，相邀林相儒去给他提点意见，林相儒就兴冲冲的跟着他去了稍远一些的展台。

　　“我可以坐旁边吗？”梁味闻言抬起头，点了点头。
　　顾沉就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梁味又沉浸在音乐里，用脚打着节拍，顾沉就笑了。他看起来颇有气势，不说他是学生，说他是社会精英也有许多人信，此时笑出来，也有种从容不迫的掌控感。

　　“梁味，你好。我是顾沉，我以为你会认出我。”

　　梁味立时反应过来，“你好，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现在认出我了？”

　　“嗯。前天的演讲比赛，我们搭档一组做评委。说起来还没谢谢你的照顾。”

　　“我对你印象倒是真的非常深刻，当时就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的。可是，”顾沉努了努嘴，朝着稍远处林相儒和许闻语两人的位置，“你男朋友好像误会了什么。”

　　一说到这，梁味不免有些羞愧，想解释一下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沉做了一个stop的动作，“逗你的，别紧张。不过说实话，我要是你男朋友，没准会更过分。”

　　看梁味一脸尴尬的样子，顾沉又笑起来，伸手拍拍梁味的手臂。

　　林相儒正沉浸在模型的精细中，许闻语有些百无聊赖的往四周看，就看到顾沉和梁味交谈的样子，心中更是为林相儒颇觉的不值。

　　等林相儒注意到梁味的时候，顾沉正要拿过梁味手中的手机，让他同意自己的好友申请。林相儒就立刻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来梁味，手机差点没掉地上，顾沉眼疾手快的接过，放到梁味手上。

　　然后后退一步，冲着梁味摇了摇手机，到时候还要多请教你一些关于写作技巧的事情啊。梁味点点头。说完，顾沉准备转身离开。

　　许闻语也走上前来。
　　走了两步，顾沉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林相儒，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让他总是难堪。”

　　林相儒已经丝毫没有了看模型的心情，对许闻语打了声招呼后，就拉着梁味的手走了。

　　许闻语不喜欢他，从第一面就不喜欢，他喜欢林相儒，时刻热闹、从不孤寂的林相儒。

　　父亲说，身为梁家的一员，梁家供养他长大，他有回报梁家的责任。背着这个责任和姥姥的嘱咐，他还是去了相亲宴。

　　大型相亲宴，男女都有，现在这个时代，对于性别已经没什么偏重了，主要看个人偏好问题。看到相亲宴的女多男少，梁味就知道了，这个金光闪闪的合作伙伴的儿子看来更喜欢女孩子。

　　没想到在相亲宴上碰到顾沉，“我来服役”梁味罕见的开了个玩笑，他正坐在会场里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上，拿着一块点心在吃。

　　顾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我们大概同病相怜。”梁味又说。经过一段时间对于文学上的交流，梁味对顾沉是颇为欣赏的，他的文风和他的人一样，从容沉稳，技巧也是出神入化的娴熟。梁味自感从他身上学习到了很多，两人交谈也熟稔了许多。

　　顾沉点点头，答了声是。两人也就开心的攀谈了起来。

　　后来终于散场，梁味有些迫不及待的离开，顾沉曾给他提过意见，他的文字有些过于沉郁，应该轻快一些，他也有有意识的培养，此时就自然的开玩笑，“今日份梁家人结束。要回学校了。一起？”

　　顾沉表示还有点事情，还是坚持把梁味送到了酒店门口。

　　晚上出来的时候风有些大，顾沉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梁味拒绝，顾沉坚持要给他披上，送他上了出租车。

　　世间的巧合总是很多。

　　许闻语把自己的所见拍了下来，想发给林相儒，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点了点删除，最终也没有按下去。

　　不久后一天，几人上同一节选修课，林相儒因为有事所以没来。许闻语就看着梁味和顾沉相谈甚欢。

　　下课后，班级的人越来越少，梁味收到林相儒的信息，他要过来接自己一起去吃饭，梁味就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和顾沉告别，顾沉促狭的调侃，“要来接你？那我还是赶快先走，不然可能被中伤。”

　　教室里也就剩下三三两两不多的人。许闻语走到梁味桌前，按住他的课本、止住他的动作。

　　“我看见了。”

　　许闻语不喜欢他，梁味知道。此刻针对对方算是莫名挑衅的行为，也是心平气静，“哦，你看见什么了？”

　　“你和顾沉。”
　　梁味有些不耐烦，推开他的手，收拾书的动作快了些，他打算到外面等林相儒，不是很想听许闻语胡说八道。

　　梁味离开教室，许闻语在他身后喊，“你去和顾沉相亲了，顾沉对你很满意，接下来估计两家就要交涉了。”

　　林相儒正好过来接梁味，听到这句话。

　　生活的巧合总是太多太多。

　　林相儒对他发了火，很大的火，质问他一直不肯和他回林家见父母，是不是就一直想着分手。

　　林家看不上他，他努力过的，在林家最开始找上他的时候，对方用一个眼神就让梁味明白了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什么货色。他的出生并不光明，他甚至没有上梁家的家谱，正式场合里，说到梁家的下一代，从来没有他梁味的名字。

　　他默默抵抗、独自忍耐、一言不发。

　　父亲让他认准自己的位置，姥姥委婉的说着只希望他开开心心的，其他什么也不图……每个人的心里都炙热过的，他也是。

　　这场争吵持续了很久，或许是听够了林相儒对他不公正的指责，又或许是真的在意和委屈，总之梁味没有忍住，也冲着对方喊，“你知道林家根本看不上我吗？我跟你回去，得到的只是撕破脸。也许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你没有去，怎么知道我家看不上你？就算是这样，我会为你抗争，我和你一起忍受，你为什么连尝试都不去尝试？你从来都是这样，对我的一切好像都无动于衷。”

　　梁味冷静下来，他总是自持的，连愤怒和悲戚也显得平静，“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我无动于衷？痛一定要叫出来？难过流泪又有什么用？”

　　林相儒回了家，然后决绝的从家里搬了出来，他说他爱梁味，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如果林家不承认，那他就不做林家的子孙。

　　林相儒跑到两人住的地方这样对梁味说的时候，梁味只觉得浑身冰冷，他知道了，要结束了。

　　林家对林相儒的反叛没有给以他想要的反应，或许正是一家人，骨子里的固执和不容拒绝是一脉相承的。林相儒用离家来抗争，林家就用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来回应。

　　一个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开始去找各种兼职，梁味也每次都陪着他，他对于林相儒的抗争不抱希望，纵然如此，他还是做了，万一呢。

　　结局来的果然很快。林相儒深夜收到了梁味的分手通知，明明就在睡前，两个人还约定好，明天一起去参加一个有奖比赛。

　　梁味的决定做的突然，也十分决绝。他开始拒绝和林相儒见面，从两人租的地方搬了出来，送还林相儒买给他的昂贵礼物……

　　林相儒还是在上课的时候堵到了他，直接把他从课堂上拽出去。
　　他憔悴了很多，有种阴沉的戾气。“为什么分手？你说清楚。”

　　梁味声音平静，面容也平静，像是这场战役中伤痕累累的只有林相儒一个、也只有他伤心难过，“因为我累了。我不想因为一段注定得不到结局的感情毁了我们两个人。及时停止吧，有太多更好的人。”

　　“你说停止就停止？”林相儒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向自己靠近，颇为凶狠的吻上去，两人很少亲密，林相儒也一贯是温柔包容的，这个时候，他充满戾气、浑身尖刃。

　　要么分手，要么自己和林相儒被退学，自己带着年迈的姥姥离开她现在的医院，生活的热爱戛然而止；要么，终止这个早该结束的错误。

　　自己被给了两个选择，梁味选择了前者，这几年的日子像是自己偷来的，终究不会长久，是要还的。

　　一场拉锯战开始，林相儒一举一动都视梁味的分手通知如无物，梁味用尽方法要远离林相儒，甚至，顾沉成了他的”男友“。

　　“我不会分手的，除非我死。”林相儒被梁味和其他人的亲密举动刺激的快要疯狂，反反复复用这句话来强调。

　　梁味一眼都不忍看这个颓废的、阴沉的林相儒，他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也回答他，“那你就去死吧。”

　　那个晚上的雨下得很大，林相儒给他打电话，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小味，不分开好不好？”
　　梁味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带着憋闷感，“不好。”
　　“嗯”，林相儒笑了，“小没良心的。”而后挂断了电话。

　　他死了，死在22岁，死在两人租住的小屋里，再也不会笑了。

　　梁味在葬礼上跪了一天一夜，来吊唁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人们说了很多话，他一句都听不清，有些麻木的看着不远处墓碑上林相儒的照片，木然的想着，刀片割下去的时候，他想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