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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不讨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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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出发点是讨人喜欢,你就得准备在任何时候、在任何事情上妥协,而你也因此一文不值。——这是梁味的人生信条,所以自奶奶去后,他从来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再讨好任何人。
毫不保留、全心全意的爱最干净,梁味远未坏到骨子里,所以他也觉得最沉重。
活着活不好、死去不甘心,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他满头大汗的睁大了眼睛躺在黑暗里,如往常每一次一样这样想。
悠扬的小夜曲响起,是他的来电提醒,他没有理会,亮起的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多次,最后归于沉寂。
男,27岁,180cm,65kg,苍白、瘦弱、沉闷,却总是神奇的异常的招人喜欢,谁知道呢?生活中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答案。
他却不喜欢任何人,也不对,曾经喜欢过的,想起来就忍不住笑的喜欢。
因为对方太傻了,如飞蛾扑火,像热焰暖冰。但又没那么喜欢,所以他成为了人人皆知的“负心人”,得到了一具割腕的尸体和一箱满满的情书。
不是不心痛的,每每午夜梦回,都是他那张悲戚的、绝望的脸,从笑意满满到血迹斑斑,于是这心痛中掺杂了恨意。这段初恋像是甩不掉的诅咒,一日日的使他不得安宁。
开始的时候轰轰烈烈、热情洋溢;结束的时候人尽皆知、人言可畏。他便索性无遮无掩了起来,开始在校园里独来独往,碰见每个异样的眼光,头硬是抬得的高高的,不肯低下一点点。
身边也一月月的换着不同的人,对方说开始时,他可有可无;对方说结束时,他也无动于衷,谁都好,只要不像他;谁都不好,因为不像他。
“丁零零,丁零零”下午放学了,教学楼里的人越来越少,他爬上楼顶,一个人坐在边沿上看夕阳西下。他总喜欢穿暗淡的颜色,黑色的、灰色的、银灰的,远远看过去,冷白色的皮肤醒目,鬼魅一样的苍白惊心。
许闻语就是在这时靠近他的,腰肢被抱住,肩膀上被下巴抵住,脸侧有炙热的呼吸,他也没什么反应。
他们很熟,许闻语是他的一个前男友,还有,计较起来,也算是他的情敌。然后分手,再复合,再分手,来来回回,往往复复。
许闻语之后,他又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许闻语也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他对于他的行为从来没有好奇心,自然也从不挽留询问。
两人一直坐到周围一片漆黑,许闻语突然吻了他,他避开。然后许闻语笑了,不容退避的捧着他的脸,端端正正的吻在他唇角。
然后拉他起来,“走,我带你去个酒会,帮我参谋参谋我结婚对象。”
酒会上光筹交错,不少人看向他,他在这个圈子里颇为出名,因为那段惨淡收场的恋爱,他的父亲为了不失去一个生意上的良好伙伴而大义灭亲,反正父亲不差自己这个儿子,于是他成了唯一的坏人。
以前姥姥还在时,他会介意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因为老人家会偷偷伤心。现在她走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除了他的事业,他喜欢当老师,喜欢沉浸在文字中忘记自己的感觉。
许闻语帮他保住了大学老师这个位置,他拿对方想要的做交换,公平合理,皆大欢喜。
许家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做布艺出身的,照父亲说的,下里巴人的东西,上不得台面,自然比不得动辄几千万上亿生意的其他家,也多次有人背后默默议论,土大款。
想到这,他笑了。
许闻语看他笑了,旁若无人的揽住他的肩,“怎么这么开心?”
梁味摇摇头,“只是想起来,你有时候也不好过。”
许闻语捏住他的耳垂,轻佻戏弄的样子,“除了你,谁还能让我不好过?也只有你了。”
结婚对象也是个熟人,他的前前任,一个名副其实的书香子弟、金珠玉贵的王家老幺——王景然,也算是唯一一个自己主动提分手的人。
对方正看着他,没有什么笑模样。他戴着银边眼镜、金尊玉贵。不笑的时候就常常透出来一股冷冷淡淡的高高在上来,只是脸颊上的红晕有些不应心。
梁味走上前去,两朵玫瑰、一枝苦丁、四朵菊花,加了开水进去,添做花草茶递给他,他喜欢这样喝,“不能喝就别喝酒,今天你是主角,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对方接住了,接的紧紧的,紧盯着他的神色,“你也来了?”眼睛亮晶晶的。
梁味就主动和他碰了杯,侧头对他笑“恭喜”
王景然是个很干净的人,他的感情也干净。两个人交往了一百天,整整一百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靠在一起看天空,万籁俱寂,复古的留声机放着钢琴曲。他太安静,总是静静地看着梁味,眼睛里也坦坦荡荡,想吻他就凑过来,一触即离。
那天晚上他回家,许闻语洗完澡围着浴巾,正靠着书架,翻着书看。他就知道了,该分手了。
他把给王景然提前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他——两个人谈的许多话题的内容归纳整理成一本书,他《茫然》系列的第三本书。
王景然收了,他出来的急,羊毛衫的领口没扣好,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梁味就把自己脖子上灰色的长围巾取下来给他系上,末了,看了看,抬头对他笑,“这么灰暗的颜色不太适合你,你戴红色的好看。”
王景然看起来像一个青葱少年,美好清澈又遥远,灰色长围巾的一端在雪中飘舞,画面很美,所以梁味笑了,“再见”,而后头也不回的迈入茫茫雪色。
王景然站在原地,抱紧了怀中的新印刷好、还带着油墨味的书,“我不分手”。
梁味去取糕点吃,许闻语和王景然站在一旁交谈,两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他自己从不觉得,但他实在耀眼。黑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凌乱有序的短发、金丝眼镜,浓厚的书生气,但永远疏离,永远漫不经心,永远心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