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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忆 ...

  •   虽说程知对龙子的知识贫瘠的可怕,但一路上的种种让他隐隐猜到苏九便是九子之一,于是他有些好奇问苏冽道:“你算老几啊?”
      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差点让程知横尸当场。
      当然,刽子手是正在捏手指的苏九。
      苏冽理解了一下:“我不是,我是阿九的哥哥。”
      见少年仍有些不理解,苏冽只好继续解释道:“我是普通人。”
      英雄惜英雄,凡人惜凡人。
      苏冽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程知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人,还要带他逃离龙子魔爪。
      毕竟这些东西,看着人模人样,指不定哪天就变身成了猫猫狗狗的,到时候,苏家的义务厨子成了只喵喵叫的猫,苏冽吃什么?猫粮么?
      那边苏冽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由于断了食粮,他的思维也得到了恢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如果对手只是川岛一人,为什么既要给自己下咒,又要让程知额上长角呢?
      咒术易解,但鬼角难消,似乎并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在加之那咒术对自己影响不过是有些难受罢了,并没有下死手的痕迹。
      苏冽看了苏九一眼,后者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他倒也不恼,妹妹瞒着自己总归有她的原因,瞒的多了,也就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嘲风已经喝了一轮茶,他唤出那个名字后想起了很多不甚愉快的往事,尤其是这些往事中夹杂着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而他能够用以发泄的也就只有喝茶了,毕竟他早已不是那个登险处观世间的龙子,华夏结界的损坏也让他的力量一削再削,难以化龙升空。
      索性,一些基础的法术还是可以的,偶尔出门化形也是方便。
      苏九则是四人中了解最多的也是最无所谓的一个,她忙着在两根柱子前打转。
      那两根柱子位置的倒真有些奇怪,一般的仓库里很少会在正中心放置这样的柱子,即便是用来撑房梁的,也不该这么细,上面还游龙戏凤的刻上花纹。
      也不太像是从什么宫殿里拉出来做装饰用的,一来宫殿里的柱子大多修的极粗,二来仓库需要什么装饰?
      苏九在其中一根的龙角处摸索两下,发现龙角是可活动的,便轻轻一拉。
      原本空旷的仓库登时明亮起来,那一豆半死不活的油灯火光,被燃起的数千只烛火代替。
      仓库装饰也变得恢弘,或者说仓库变成了另一个地方,绮丽的像是一场金色的梦境。
      但也只是一瞬,眨眼间又回到了那死气沉沉的仓库。
      苏九握着龙角,半晌才冒出一个词汇来:“武极殿。”
      这大概便是那地方的名字了。
      “是。”嘲风闭上双眼,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景象中,“殿前有两小棵梧桐,那时候你们开玩笑,说是能招来凤凰,招来了就给囚牛做老婆。”
      “我以为你不在乎的。”苏九将龙角扭了回去,“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最想离开,成天一副不和我们同流合污的样子。”
      嘲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般:“你也知道,囚牛娶他的笛子都行,就是不能提女人,他每次都威胁要把梧桐砍了,却也从来没砍过。谁知道最后是我把他们砍了,制成了这物件,偶尔想起当时的日子了,就瞧上一瞧。”
      “却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武极殿在我眼里只剩下金色和烛火。我甚至都记不起我们最后一次相聚喝了什么酒。”
      程知忍了又忍,在嘲风抒发玩感想之后赶紧接道:“这两根柱子是什么?”
      “门,一扇通往过去的门,也可以看做是回到过去记忆的媒介。”
      程知脑中闪过医院幻境中的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苏九解释完,看向嘲风:“我以为会是她。”
      “我还能记得武极殿的辉煌,但却一点都记不起来她的模样。”嘲风有些疲惫的笑笑。
      程知按下心中的异动:“这门是个什么构造?只有梧桐树枝才可以么?”
      “原理上来说,只要是回忆中充满愿的物品就可以。你在医院那次的称不上是门,也就是个幻境,真正的门可以将在场所有人拉入其中,而你那次在我眼里正在鬼鬼祟祟进女厕所。。。”
      “好了不要说了。。。”程知虚弱道。
      “门的制作需要神器加持,还有制作者本人的心头血,加上无数次关于过去的冥想,”苏九死死盯着嘲风,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别的表情,“你是最想抛弃龙子身份的人,又为何做这一扇门呢?”
      “或者说,你到底想看到谁?”
      嘲风冷哼一声:“鸱吻,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以为现在改了凡人名字就是个凡人了么?”
      他们二人的冷哼嗤笑程知丝毫不在意,他转头开始研究起柱子的构造,总觉得自己在医院中看到的那种才能称之为门,而这两根不知道是什么的柱子也太简易了吧。
      徒有其名!
      他果断怀疑是苏九在框人,什么过去不过去的,不过是个将仓库变得金灿灿的戏法罢了,不过两秒,便显出原型,还是那个破旧仓库了。
      嘲风在嘴炮斗争中处于下风,极力想证明自己并不是在意某个人,便亲手拉了龙角,霎时,金色再次席卷世界。
      待几人双眼适应金色之后,便能看清整个武极殿的摆设,大气的宛如皇宫。
      但也能看出许多龙子的特征来,比如几根装饰用的柱子上刻画的是龙子的肖像,而且上面的精细程度也是普通工匠所不能比的。
      四人站的位置正是大殿正中,左右两侧是有些矮的席位,零散坐着些男女,正在享受美食和歌舞。
      他们靓丽的宛如天上仙神,穿着宽袍大袖,云鬓高耸。
      但记忆终究只是记忆,即便能一比一还原脑海中所想,也会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这是试图拿桌上吃食却只摸到空气的苏冽的原话。
      殿中有人在合着乐声起舞,但舞蹈充斥着肃杀之感,倒像是带兵打仗前的践行仪式。奏乐之人也披发敞怀,以掌击鼓。
      两侧坐着已然醉倒的少男少女,眼尖的程知一眼便看见过去的苏九,或者说是鸱吻,正躺在一个黑衣男人怀里,吃着糕点。
      一直在操心妹妹婚事的苏冽卷起袖口便准备找这男人好好聊聊,却不想那人有些机械地向几人转过脸来,赫然是个大大的囧字。
      再看看那些轻歌曼舞的人儿,也都顶着张囧字脸,只不过刚才纱幔晃动,让人一时没有看清罢了。
      程苏三人齐刷刷看向嘲风,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道:“脸盲,脸盲算病么?”
      “没想到三哥你还能记得我的样子。”苏九感动的泫然欲泣。
      “不,如果不是你今天来,你的脸就是空白,连囧字都算不上。”

      人总归是有贪念的,宛如蜜糖中的蝼蚁。
      除了溺死其中,没有别的出路。
      朱棣看我们的眼神太过贪婪,他手中拿着的斩龙剑也太过锋利。
      威逼利诱之下,有两个龙子被迫永远锁在深宫,为他扛起这社稷山河。
      永远为这江山服务,当江山覆灭之时,才可脱身。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可惜姊妹们从来不懂。
      龙召见了我,用冷淡的语气问我愿不愿意留下照顾弟妹。
      龙和我隔了一面屏风,因为他无法成为现在的我。
      永远完美的,连感情和影子都舍去的龙,自然脸上不会出现任何瘢痕。
      自然无法复制我的面容。
      他是想让我离开的,我想。
      “我留下。”

      “我觉得你对我们的印象真的很板刻。”苏九严肃道。
      她指指那敲鼓之人道:“囚牛虽然经常不好好穿衣服,但是你直接让他不穿里衣,有点过分了吧。”
      她又指指台上起舞之人道:“由于姐妹们都能歌善舞我也不知道这是谁,毕竟囧脸一张,但是这舞蹈也太敷衍了吧,一个节拍跳三遍,你这是在给我们善歌舞的龙子丢人!”
      她接着指向过去的自己:“我身后这个人是谁?请不要给我随便加男女关系谢谢。”
      嘲风一点悲春伤秋的心情都没有了:“你什么时候走?”
      看着她的箱子就头大,可别想在这住一段时间。
      “我们太久没见了,自然要好好叙叙旧。”苏九眼中写满诚恳。
      想当年她就是靠这一招,骗走了饕餮手中的最后一个包子。
      “你觉得我这里有地方住?”嘲风没吃这套。
      “你不是买了套别墅么,不要太小气啦。”
      “那不是我的,是囚牛买的房子,他只是借给我而已,过段时间就会拿回去。”
      “没差没差,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的,分什么彼此。”苏九提起自己箱子,嘴冲着大门一努,“开门开门,咱去大房子住!”
      嘲风只一挥手,三人便觉得一股力量将自己从地上拉起,还未回过味来,已然到了地方。
      不过落地时摔的有点惨,被压在两个大男人身下的苏九几乎去了半条命。
      苏冽将妹妹扶起,自知是嘲风故意,便准备找他好好理论理论。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人,摔不死的。”苏九拍拍膝上灰尘,“更何况,有事没事跑到一个仓库去回忆过去,也是很悲伤的事情。”
      “为什么嘲风还要化形钻狗洞去仓库啊,他直接飞过去不就行了么?”程知有些好奇。
      “肯定因为心上人咯,因为身份差距,两人不能在一起,只得化成原型偷摸看看人家,然后在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你那什么眼神,我编个故事还要看你眼色?”
      眼见新的战争即将打响,程知果断拎箱问道:“房间在哪?我去收拾一下。”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龙了,直到那群顶着奇怪发色的人打进了皇城。
      龙依旧没有出现。
      很多人都跑了,逆着人流去找龙的我显得那么可笑。
      我想,他大概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可以感觉到华夏结界的破裂,几天前它只是有了裂缝,现在它已经荡然无存。
      有人死了么?
      鸱吻?椒图?囚牛?
      还是龙?
      我不知道,我只想找到他们。
      大殿已经空了,不灭的灯火也只剩冒着青烟的灯芯。
      一如破碎的皇朝统治。
      越往里走,越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
      同族的味道。
      我终是体力不支,倒在冰冷的地上,结界的破碎极大削弱了我的力量,亲族的死去也让我心力交瘁。
      在我陷入昏迷之前,我看到有双军靴越来越近,渐渐和龙的那双重合在一起。
      平安便好。
      我醒来时已经半个月后,洋人烧了圆明园,抢走了无数瑰宝。
      也不知是谁将我挪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寝宫,保了我一命。
      往城外走去时,有孩子往我怀里塞了一张皱巴巴还带着汗液的报纸。
      他满头是汗,高度亢奋,大概是已经喊了很久,声音沙哑:“洋人滚出中国!”
      行人神色匆匆,没有人施舍给这个孩子一眼。
      我只觉得眼中干涩,却无泪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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