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这是鹿泉第四次让我滚。
前三次我都毫不犹豫地照办了，然而这次没有。因为这次，他是哭着说的。
二十出头的高挑男人推开门，神情狰狞地砸了一桌子的菜，然后拼命蜷在窗帘的阴影处，从胸腔迸出的嘶鸣压抑而绝望。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者的确没有说的必要，在一旁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拉上羽绒服拉链，戴好围巾，出了空间逼仄的旧出租屋。
这个北国小城的春天似乎格外冷，连刷着白灰的观光树也不肯赏脸，光秃秃地杵在路边。
我翻遍全身上下凑齐了一碗馄饨的钱，按照惯例，每次被赶出来是要去投靠陈记一晚的。
并不是说陈记的老板人有多好——一个长相猥琐的油腻老男人，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因为猥亵儿童坐过牢——而是地方靠近车站，天南海北聚在一处，再落魄一晚也熬过去了。
可今晚我却不大愿意往人堆里扎了。
年关将近，所有的话题都开始往家这个字上聚拢。
家吗？
可是我，没有家啊。
“小九，路边风大！你要是不想跟那些东西挤，过来跟叔一块看电视！”老板隔着一条街热情地招呼着，脸上笑出的褶子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一簇一簇的菊花。
“谢谢叔，不用了！”我冲他摆摆手，然后放下馄饨碗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又是一班列车到站。
各种各样的男女鱼贯而出，他们中，有的奔赴远大的前程，有的进行一场未知的旅行，有的只是为了迎接一个简单的拥抱。而我，只能讷讷站在车旁，借车身的反光打量着自己臃肿得几乎可笑的身影。
“请问……”左肩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九曲居怎么走？”
我边转身边觉得奇怪，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人打听。
待到看清对方的长相，一股尖锐的凉意从脊背一路攀升到后脑勺。
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微微闪动，“你……”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转身便逃命一般向人多的地方跑去。
其实后来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模样和声音变了许多，仅凭一双眼睛，李景行未必认得出我。
可我还是怕。
几条街几个岔路口，直到心跳的剧烈振动蔓延到全身，口舌俱麻，我才堪堪停在巷口的拐角。太久的懒散让我有种骨头散架的错觉，我背倚着墙，索性直接瘫在地上。
“累吗？”
我怔了片刻，终于仿佛认命地抬头看向那抹压近的挺拔身影。
李景行长高许多，骨架褪去了少年人的单薄感，虚虚套在外面的藏青色风衣衬得他深邃的眉眼越发精致。
他冷笑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甩人的套路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喉头一时酸涩得紧：“哥……”
“你还知道你有一个哥？！”李景行一把攥住我的围巾把我拎起来摁在墙上，“李云川，你可真出息！一个人跑来这里逍遥快活三四年，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
我顿了顿，“真的是，大家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