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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 阶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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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记忆塔的本质,是您记忆的外化。您从塔身取出一部分丢弃,自然也会忘记相应的记忆。”
冀可乐手抚着额。
绿水拍他小腿肚,“可乐你还好吗?”
“还行。只是这么清醒的失忆……感觉很奇怪。”
黄粱:“冀先生,您需要稍事休息,还是继续消除呢?”
冀可乐:“怎么继续消除?不是要通过回忆触发场景的吗?我唯一记得的,刚刚已经没了,还怎么触发场景?”
“这次不必您来回忆。请您回到刚刚取出记忆球的地方。”
方才那面虹墙上,已经空出个小球坑。坑壁上,有一线虹丝,盈盈闪光。
黄粱:“记忆之间是彼此关联的,有了初始触发点,我就能捕捉活跃神经,追寻到与之相关的记忆。冀先生,绿监察员,请跟着这根记忆线走。”
人和鸭贴壁,随虹丝,往洞深处去。
虹洞内岔口无数,黄粱道:“落脚请轻一些。”
绿水跨出试探的一蹼……啪!重重拍地!
冀可乐脑海里闪了下光,意识和脚步都乱了,急忙扶稳虹壁。
绿水:“可乐?!”
“绿先生!”黄粱道,“记忆塔非常精妙,任何冒失举动,都可能铸成大错!”
“S、Sorry!”绿水给吓住了,“可乐你怎么样?”
冀可乐摆手,示意没事。他又问:“我刚怎么了?”
“绿监察员那一脚,牵动到了大量记忆线,引起了意识紊乱。”黄粱劝道,“黄粱系统仍处在试运行阶段,虽然只要二位谨慎行事,我们必定能保证您们安全来去。但还是麻烦二位,一定、一定要多加小心。”
洞道时大时小,有时透出隙口,能见到意识海。他们连下了好几层,最终进入一个虹洞。
“到了。”黄粱说。
发光的记忆丝,在尽头的地面,环出一个光圈。
冀可乐:“这次是什么记忆?”
黄粱不见影子,声音却很清晰,“我不知道,冀先生。只有您进入后,接通我的连接,我才能看到。”
冀可乐点点头。
黄粱:“那么,请进吧。”
“等等!”
冀可乐低头,见绿水冲过来,抱紧了自己的小腿。
冀可乐:“?”
绿水:“保险起见!我可不要再当鸭一百了!”
冀可乐笑笑,旋抹了把绿脑袋。鸭裹在腿上,他探出脚,踏进光圈,下一刻,他俩就被腾地而起的光丝淹没。光落尽,人和鸭消失。
视线再次清晰时,冀可乐到了一个阶梯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窗外是阴天,显得有些暗。
“诶,可乐,”绿水又拍他腿肚,“Turn right。”
冀可乐往右边看。
“Holy……什么情况??”
教室右角落,最后一排坐着个人——冀可乐。准确的说,是少年冀可乐。少年桌上搁着电脑,正带着耳机看电影。
“怎么会有两个你呢?”绿水挠绿头,“咱找耳机问问黄粱吧。”
“嘘。”冀可乐比嘘后道,“先退出去。”
他们在教室最后头,转身就是出口,冀可乐悄悄握上门把手,正要旋转开门,砰!门先开了。一个人跨进来,晃眼之间,穿过了冀可乐。
冀可乐绿水:“诶?!!”
他们喊声挺大,另两人却完全没反应。
绿水当即明白,“他们看不见咱!”
冀可乐点头,而后皱眉,“阍胥?”
来的人是阍胥,仍旧满头脸的雾。
绿水:“他怎么还穿着道袍?这里不是学校?”
冀可乐:“他大学四年都这么穿。道士嘛。”只是他想不起来,“这又是哪一次?”
白色道袍,仙气飘飘的阍胥走到冀可乐身后,绕了个弯,去到前排,抵坐在桌上,俯看冀可乐。冀可乐目不斜视,随着电影剧情,还笑了一下。
阍胥:“乐。”
冀可乐:“嗯?”没抬一下眼。
“乐。”
“嗯。”
“可乐。”阍胥一个压手,摁住电脑屏顶。
冀可乐拉下耳机,扣了电脑屏,把耳机绕好,搁稳,才抬头道:“你说。”
绿水:“气氛……有一点不寻常。”
阍胥:“棠李说他告诉你了。”
“什么?”
“……乐。”
“嗯?”冀可乐笑一笑,“怎么了?”
“你别这样。”
“我怎么了吗?”
阍胥叹了口气,冀可乐眉尖轻蹙,又恢复温和。
“我申请了回止行观。”阍胥的声音里有一分疲惫。
“毕业实习吗?挺好的啊,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乐,我不是来和你吵的。”
“我吵了吗?”
“……”阍胥仰头,又呼出口气,“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冀可乐垂眸,安静一会儿,又展颜朗笑,“有必要吗?在你做出决定以后?胥,别先摆脸给我看。该叹气的是我。”
“啊……”这头的冀可乐想起来了,“是这次啊。”
绿水:“哪次哪次?”
“大三下学期吧,当时要定大四实习的事儿,他得去道观,我的实习在C市,就想叫他也选C市附近的观,结果他自己报了止行观,没跟我商量。”
绿水:“过分!”
“也还好吧,现在想想。”冀可乐记不起来,“但当时是为什么来着?”
阍胥:“我是道士,得道成真是我一生的追求。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我不可能妥协。”
“嗯。”冀可乐连连点头,“你是说过。所以呢?”
“所以?”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你说。”
“我就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我不希望和你有误会。”
“不止吧?”
“……你什么意思?”
“是你什么意思?”
阍胥抱臂在胸前,直盯着着冀可乐。冀可乐也靠向椅背,扬眉问:“怎么?你不是想要分手吗?”
阍胥垂眼,“我没这么说。”
“可你这么做了呀。一声不响就决定了我们的未来。不是吗?”
“……”
“所以,你是要分手是吗?你说。”
“乐……”
“你说啊。”冀可乐坚持道,“只要你说出来。”
“你别逼我!”阍胥突然扬声。
“我没有啊。”冀可乐又笑了,“我什么都没干。”他一直笑。
阍胥起身,“算了,没必要。今天就这样吧。”他走出座道,往阶梯上去。
冀可乐忽然叫:“胥。”
阍胥停下来,“?”
“你想不想去海边?”冀可乐看他,“我开车带你去。”
这头的冀可乐愣住了。阍胥也是。
直到阍胥怒声喊:“你疯了吗?你一个幽闭恐惧开什么车?!”
绿水:“诶?”
“可以开窗嘛。”冀可乐笑得云淡风轻,“走吧,现在就走。”
说着,他竟是起身,拉过阍胥臂膀,就要带他离开。
阍胥甩开手,“冀可乐!”他是真生气了,“你清醒一点!别他妈发疯!”
冀可乐淡淡道:“那你怕是没见过真疯。”
“有什么话等你冷静了再说。”阍胥撂下这句,径直离开了教室。
冀可乐安静站着,而后掏出手机,走到窗边。阍胥很快,就出了教学楼,冀可乐看准时间,拨通了电话。
阍胥在楼底,看到号码时,回头仰视。
两人遥遥相望。
阍胥接通了电话。
“阍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永远只坚持自我的样子,其实很冷漠,很自私。”
“冀可乐,那你知不知道,你像块石头一样,让人根本没法亲近。”
“……”冀可乐沉吟后,转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能得偿所愿,永远不能幸福。”
阍胥沉默在听筒里,稍久才道:“过分了,乐。而且,幸福这种东西,对我而言从来不重要。”
阍胥挂断了电话,人也消失在远际。冀可乐拄在窗边,很久没动。
绿水:“……”
场景转换,窗边的冀可乐,突然幻化,又坐回来了最后一排,仍然在看电影。后门打开,阍胥又一次走进来,坐到冀可乐前一排。
阍胥:“乐。”
场景从头开始了。
门边,而立的冀可乐穿过门身,招招手,绿水也跟了来。门外是教学楼道,有些人来往,但都看不清模样。场景也是云里雾里的,不怎么清晰。
一人一鸭沉默走。
冀可乐先打破了沉默,“这找谁借耳机?都看不见咱们……”
“冀先生。”黄粱的声音突然出现。
冀可乐绿水:“嗯?哪儿?”
“这里。”
他们在一个拐角小房间口,找到了声音来源——对讲机。应该是学校保安的。
冀可乐拿起来,“这也行?”
来往的人依旧没个反应。
“只要是传声器具,就都可以。”黄粱道,“这里是……启动意识海数据检测……相关共有意识搜索完毕,场景搭建中。”
黄粱话音落,走廊之间,原本云遮雾绕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人的模样也凝聚,冀可乐甚至见到了一个熟面孔,与他擦肩而过。
“是您同系的校友。”黄粱道,“外貌信息来自一位去世的K大老教授。”
冀可乐明白了,又疑惑了,“在止北山的时候,场景没模糊过吧?”
“初场景的清晰与否,取决于您记忆的鲜活度。您对止北山之行的记忆清晰度尚可,这次就相对模糊一些。”
冀可乐点头,“那现在怎么消除?为什么有两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