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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旧劫 ...

  •   他们很快到了森林边缘,树木森森,都是紫色,雾也是紫色的。
      “他们跑进去了。”阍胥道,“跟紧我。”
      阍胥跑动起来轻如无物,冀可乐好费力气,才能保证不落下。绿水放弃挣扎,直接挂住冀可乐,让他带着跑了。树木交错,冀可乐七拐八拐,眼看着阍胥消失在眼尽头,就听闻一声怪异的嚎叫。待他几步赶到时,林中一小片空地上,阍胥踩着一个鬼魂的背脊,一把银光剑压逼在它后颈。
      阍胥冷道:“上官鸿人呢?你们带他去哪儿了?”
      这鬼魂,正是宿舍里,他们所见的那些,堆压上官鸿的形态。
      鬼魂发出呜呜悲泣声,却不说话。阍胥皱眉,绿水也道:“它是不是不能说话?”
      阍胥松开压迫,鬼魂漂浮起来,飘向紫林深处。
      绿水道:“真是缕残魂,没有意识,只有执念。”
      阍胥:“跟上吧,它应该是找上官去了。”又向绿水说,“你倒是很懂?”
      绿水:“死得久了,就见得多了嘛。”
      鬼魂飘忽,速度不快,他们跟了一段路,就又看见了,树木掩映处,如山的魂堆。领路的亡魂,融入魂堆,趴在侧处。
      阍胥凭空握出一把白光剑,冀可乐看得稀奇,阍胥别他往后,道:“小心些。”
      “你就要上了?”冀可乐道,“这儿鬼很多。”
      “不过些无主亡魂。”阍胥飞身,念了几个诀,几个横劈竖砍,亡魂就都在白色光芒里,烟消云散,现出最核心处,被藤蔓缠绕的上官鸿,上官鸿仍是沉睡模样,在他旁边,有一棵树……形的似人非人的灵。
      那灵是绿色的,看向他们。缠绕上官鸿的藤蔓,就是从他身体中,伸张出来的。忽然,有几根藤蔓飘飞起,看那情态,是预备要攻击他们。
      阍胥掏出块牌,“官家办案,缴械不杀。”冀可乐没看清楚牌,他就收回怀中。
      那灵收起藤蔓,却悠悠道:“你管不了我。这是因果。”
      阍胥便听他说,“什么因果?”
      灵道:“我修行千年,他家祖先开荒,就砍伐了我。眼看我已能修成,却功亏一篑,我恨。”
      阍胥默然。
      冀可乐道:“他家祖先害你,你搞他没有道理。”
      绿水却道:“可乐,灵界确实如此,都是先人造孽,后人遭罪。”
      阍胥:“欠债还钱,也是法理。不过你夺人神识,叫人无法醒转,也是过了。”
      灵道:“我没有。”
      绿水:“嚯!我们都看见了!”
      “我没有。”灵道,“是那些亡魂逼压它。我没做什么。”
      阍胥明白了,“你就只是看着这些鬼害他。”
      灵别开眼,算是默认,说:“反正你也都处理了。”
      阍胥朝前走近,灵警惕道:“你想做甚!”
      阍胥:“你讨你的债,没人管你。我看看他元神的状态。”

      冀可乐跟着前去,看到藤蔓中心,包裹的那个人,神似上官鸿,却又不完全是。
      阍胥检查了下道:“神识稳了。之前那些亡魂干扰太重,他才醒不过来。”
      冀可乐问:“亡魂也是因果?”
      “另一种因果吧。”阍胥道,“那些亡魂看他元神根基好,就想跟着蹭些能量。他又不修行,内核不稳,久而久之讨肉的多了,自然只能任人鱼肉。”
      冀可乐:“……请问你在说什么?”
      阍胥转朝灵,“你跟了他多久了?”
      “大概几百年吧。”
      冀可乐诧异,绿水拍拍他,“Take it easy,可乐,对灵体而言都是小年岁。”
      阍胥:“再缠下去,福报功德耗尽,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灵:“早就没机会了。”
      阍胥摇了摇头,“寻真道者,累劫修为毁于一旦,也不过笑笑重头再来。”
      灵:“我一株杂草废木,根基怎能和你们人相提并论!”
      阍胥轻摇头,转朝冀可乐他们,“走吧。”
      “?”冀可乐道,“人还被缠着呢。”
      “不影响。”
      不影响?冀可乐满腹疑惑,看他说得肯定,还是跟上他。

      他们走出深林,紫色的星云,缓慢旋转,一只巨大的,似龙又似鸟的六翼生灵,自天高处飞过。
      冀可乐:“……”
      “哈哈。”阍胥笑他呆愣,而后低头,看着绿水道,“原来冀可乐身上的外国神明的信息,是你身上的。”
      “嘎?”绿水也呆愣。
      “哈哈。”阍胥实在是好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能进灵界?”他道,“机缘真是奇妙。”
      冀可乐对上官鸿的事,还有疑惑。回想当年,阍胥应该就是用这办法,治好了上官鸿总是“撞鬼”的病症?
      阍胥道:“我要出定了。”他犹豫道,“你们怎么出去?”
      一人一鸭与他对望。
      阍胥:“……好吧。”阍胥双盘坐地,“来,跟我一样坐着。”
      冀可乐:“干嘛?”
      “我试试能不能带你们出定。”
      冀可乐学他那样掰腿。
      阍胥笑,“单盘就行了。”
      冀可乐:“单盘?”
      阍胥把他腿拨成个样子,而后把绿水划进冀可乐怀里,之后拉住冀可乐手。冀可乐要拉出来,被他制止,“我得和你连在一起。”冀可乐便没说什么。
      “我也没试过,不知道行不行,若是不成,你们在原地等我,我想别的办法。”阍胥指导说,“闭眼,入定。”
      入定冀可乐还是懂的,而绿水甚至在他之先,就有模有样地闭眼屏息,安安静静了。倒是相当像个样子。
      阍胥:“什么也别想就好。”
      冀可乐便什么也不想了。四周声息渐渐悄了,连掌间阍胥手指的感触也似梦。他进入了一个虚幻之境。一个巨大的黑洞,像要把他吞噬进去。他大惊失色,立刻反向挣扎,却止不住滑进黑洞。
      救命!
      冀可乐心中闪过一念,背脊突然被人拽住,他模糊看见,是一个笼在金光里,看不清脸的人。那人的声音,不像在耳朵里,倒似直接传到他意识里。
      那人说:“别怕。”
      冀可乐的恐惧尽数消弭,看见那黑洞即刻消失,四下光明。那人又“说”:“只是心魔。”
      冀可乐:“你是谁?”
      那人笑而不语。冀可乐忽然感到,他认识这人,在久远的以前。
      那人道:“走吧。走过这条路,回到我身边。”
      刹那睁眼,冀可乐醒在病床上。床边有个护士,正要给他挂水,绿水的褐胸脯,怼着他脸。
      冀可乐:“……”
      护士针头差点掉了,“你醒挺突然啊。怎么样?还疼不?”
      冀可乐即刻起身。
      护士:“没事,你好好休息。医生去你们宿舍了。跟背你来那个一起。”
      冀可乐不顾护士阻拦,就往宿舍跑。绿水挂着他飞扑扑跟。等突开宿舍门,看到的就是上官鸿抱着阍胥大腿哭的惨状,棠李和医生在旁边,不明就里,颇显嫌弃。
      上官鸿:“恩人!!!”
      阍胥正抽腿,见冀可乐,笑道:“你们回来了。”顺带朝空无之处,也投以笑容。那里有绿水。
      冀可乐点点头,“多谢。”

      医生走时道:“你们这舍友,挺有意思哈。”
      棠李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害您白跑一趟。”
      “没事,只是魇着了就好。”
      等送别医生,棠李立马就问,“怎么回事?”
      上官鸿感激的目光还焦灼在阍胥身上,“魇着了魇着了。”
      “少他妈唬我,我不傻。”棠李又朝冀可乐道,“还有你,你这一脸知情的沉默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我说呢,没头没尾就晕倒……说清楚!”
      “说清楚?”上官鸿坐在地上,“说清楚了怕你吓着!”
      “我能……”棠李停下,蹙眉,稍微考虑了几秒,“说吧。”他道,“四个人就我不知道,往后不舒坦。”
      “嘿!”上官鸿大腿一拍,呼道,“就等这天呢!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
      上官鸿洪口一开,苦水倾倒。他呜啦啦边哭边讲,说打小时候起,稀奇古怪的人事物,就缠着他,十八年来没停过。
      上官鸿:“想我一岁那年……”
      棠李:“一岁你都记得?”
      上官鸿:“嚯,刚出生我都记得!”
      阍胥:“嗯?说来听听?”
      “啊,那段不稀奇。就刚生下来时,总觉得这个世界很陌生,总感觉自己……该在某个雪山的山洞里。那时候天天哭,想回雪山。后来倒记不清了……没准儿是梦吧。”
      阍胥:“……”
      棠李:“继续。”
      上官鸿:“饿了,想吃早饭。”
      几人一番折腾,已是凌晨时分,天深蓝。棠李丢给上官鸿一袋薯片,朝他们道:“边走边说。”

      “打小啊,真的是打小!每晚每晚地做梦!不是被人追杀,就是漫天神佛。我太难了!每年啊,真的是每年!每年七月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发大烧,梦里鬼哭狼嚎。年年被家里人带去找神棍,都说我是什么体质弱业障多才会夜夜被鬼缠!”上官鸿满嘴薯片喷碎儿。
      阍胥:“倒不是体质弱,他们不懂。”
      上官鸿:“我也觉得!”
      棠李:“你又知道了?”
      “我梦到过啊!”
      阍胥:“嗯?说来听听。”
      “大概十一二岁吧,那两年的梦里,总有三个人来找我。一个道士,一个老头子,还有一个满脸金光看不清脸,说什么我法缘深厚,招鬼怪,说要教我道法佛法,不然我以后更苦!整两年!整两年都在梦里缠着我学习!气死我了!”
      阍胥嘴微圆,“竟有如此机缘?那你……”他打量上官,“为何没学?”
      “为什么要学!”上官鸿气道,“零食不准我吃!动画不准我看!天天搁我脑袋里放经!搁你你受得了?!”
      阍胥与上官鸿对望。
      上官鸿:“……好吧你受得了。”
      “但我我受不了啊!”上官鸿道,“后来我就不理他们,逼急了我还绝食抗议!嘿!后来终于放过我了,说“时机未到,有缘再教”,然后就没出现过了!”
      棠李摩挲下巴,感觉有点玄幻,“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上官鸿仰脖子倒完薯片,兴奋了,“说着我就快乐!这几年我总梦到,自己被一棵老树缠着,挣脱不开。周边一堆的鬼怪,在我身上吸溜来吸溜去,别提有多痛苦!这个宿舍我一住进来就知道不干净,梦里乌压压整片都是鬼。太他妈磨人了!可就在今晚,就在今晚!”
      上官鸿双眼闪亮,把住阍胥胳臂,“梦里恩人从天而降!劈开鬼怪!连老树的藤都松了!你们不知道,我那种如释重负神清气爽的感觉!真让人想落泪!”说着他又哭,“我知道这不是梦!恩人!恩人!!!”上官鸿抱着阍胥手臂,嚎啕不停。
      阍胥把他剥离开。棠李将信将疑,和冀可乐确认眼神。冀可乐神情不像反对。棠李一抹额头,手臂撑上栏杆,想自闭了。上官鸿没人把,索性挂上棠李,继续嚎。棠李默默然,而后拍拍他背,一下下地拍。上官鸿停一停,而后哭更响了。

      食堂还没开,四人在学校长桥边等。广阔的校园湖水对岸,金色阳光破晓,普照湖水与四人。
      “可乐。”绿水道,“阳光在发抖。”
      金色的太阳在破碎,天际呈现虚空。冀可乐撑着栏杆,任阳光浸润,“嗯。”他已经知道,“这次的记忆物,是上官的故事。”他道,“他的经历太离奇了。”
      阍胥听见他自语,冀可乐道:“是绿水,我和它说话呢。”
      阍胥点点头,学着他念:“绿水……”
      天际一片片坠落,世界既静谧又动荡。
      冀可乐忽听:“所以现在是梦吗?”
      冀可乐诧异!
      阍胥指着天际,朝他道:“结界不是在破碎吗?”
      绿水大叫:“他看得见!”
      这下,阍胥连绿水都看见了。他自我结论道:“梦境要消散了。”
      冀可乐:“……你这么冷静的吗?”
      “世事一场大梦,我早有准备。”阍胥又好奇道,“所以,你是来考验我的神仙吗?”
      “……”冀可乐想了想,直接道,“十年后你渡劫失败死了。”
      绿水:“可乐!”
      “你把剩下的自己藏进了我的记忆。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记忆,我是来这里消除最后的你的。”
      阍胥终于有点惊讶的样子了。他花去几秒思索,才问:“所以……你是我的情劫吗?”
      反倒是冀可乐不懂了,“什么意思?”
      “师父说,今年我会遇到命中之人,过了她这关,我才能破境。倒没想到,命中人是个男生。”
      情劫?
      冀可乐不知道什么是情劫,十年回头看,不过一场短暂爱缘。
      阍胥似是困扰,“为什么失败了呢?”他一再看冀可乐。
      场景渐渐消散,阍胥也在逐渐破碎。
      冀可乐:“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进我的记忆?”我不该对你有那么重要。
      “我也不明白。如果过情关失败,我应该就认了。”阍胥不理解,“为什么要执着到身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6 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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