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泠镝

29、不能容忍的

　　“真是倒霉呀，好好的野营就这么给毁了。”小华一边坐在树荫下，一边摇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硕大树叶，喃喃地说道。
　　原来咖啡店的员工们都坐在山路的拐角处等着，他们谁也不敢走，但谁也不敢独自留下，所以就全部呆在一起等着。
　　梅姐站在路口，先是向山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山路，不禁的打了个冷颤，快步重新走回了人群，不满地抱怨道：
　　“警察怎么还不来，我真是害怕死了。”
　　她这话一出，倒是迎来职员们的一致叹气声。
　　“可是你们一会儿可别忘了老板的嘱托，说是我们散步的时候发现的，对于老板和盛夏姐，一个字都不要提。”叶倩却在一边细细的叮嘱着。
　　“啰嗦，难道就你一个人有脑子吗，在坐的哪一个不比你聪明。”小华突然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个金鱼一样的笨蛋。”
　　“小华姐，你说谁是笨蛋呢？”叶倩怯生生地回着，怒视着小华，眼神却在一个劲的闪烁着，
　　“谁应声了，就是谁。”小华倒是一副恶狠狠，毫不留情的说道，甚至连嗓音都提高了几个度。
　　“你，你，”叶倩气的憋红了眼睛，突然她像是找到了渲泄口似的，对着小华说道：
　　“哼，谁不知道小华姐你是看见盛夏姐坐着老板的车走了，心里不痛快才这样的。谁不知道你是眼气，你要是真的看不下去，有本事，也坐着老板的车走啊。”
　　叶倩说完，便十分痛快的抬高了下巴，对着小华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竟也毫不畏惧地盯着她。
　　“你说谁眼气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眼气了。”小华说着，就挽起了袖子，朝着叶倩走去。
　　可是她没走几步，就被梅姐给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呢，我们是等警察呢，别等一会儿警察来了，再把你们抓进去。”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小华悄声说道：
　　“别生气了，少和她一般见识，以后有的是机会整她，何必现在呢。”说完，便不耐烦的抬起了头，对着叶倩厉声说道：
　　“少说两句啊，你哪来那么多话。大家现在心情都不痛快。
　　“哼，”叶倩只得乖乖的站在一边，倒是小华还在喘着粗气地瞪着她。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一名同事，一边望着山角处，一边大声地喊道。
　　大家蹙目望去，果然三辆警车排着整齐的队列，闪烁着威严的警灯，正一明一暗地朝着山上驶来。
　　发现孩子的地方，很快被民警们用警戒线围了起来，法医与刑警们依次进场，进行侦查工作。
　　而职员们也被专业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询问，并且都各自留下了手机号码，以便日后进行更详细的询问。
　　一切都在按照着秩序进行着，唯独，守在警戒线外的一位满目疮痍的母亲，她佝偻着身躯，披散着杂乱的头发，蜷缩在阴暗的树阴下，低着头，失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她那只穿着满是泥泞的黑色布鞋的脚，还在不安的在地面上来回的摩擦着。
　　直到一位民警同志再三的叫着她的名字，她才不情愿的抬起了头，失神地回了一句，
　　“是我。”她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无力，充满着不情愿又带着无可奈何。
　　她机械的迈动着双脚，好不容易才走近了那名女民警。
　　“你就是受害人的母亲吗？”女民警放缓了语气，轻声地问道。
　　“还，还不确定，那里面的，”女人说着摇了摇头，两只手却不停的来回搓了起来，她用微弱的声音反驳道：
　　“那里面的，说不定不是我的孩子。小智他，他不可能来这里的，他根本不知这是哪里，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他一定不是我的小智。”
　　女民警看了看她，原本她还打算说更多的，比如法医已经进行了照片对比，比如穿着的衣物，又比如书包上的名字。可是直到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母亲迈着沉重的双腿，才好不容易走进了现场。那里是黑色的泥土，像是泥沼一般，包围着幼小的孩子。就像是不见底的黑洞，正在一点点的吞噬着一般。
　　女人的眼睛先是无比认真的看着，可是只是一眼，似乎就看透了一切。来不及看清更多，来不及嘶喊更多，她便像是没了呼吸一般的瘫软在了地上，比起嘶喊与裂肺，她倒是无比沉默的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至少找到了小智啊，说不清哪个是更好的事。
　　她很想冲上去抱起小智，可是看着那样面目全非的小智，手臂只是虚无的抬在半空中，也无法触碰。
　　她的孩子，怎么就会倒在这里，面无全非了呢？看着阴沉晦暗的天空，眼中渐渐失了神，任凭雨点灼痛双眼，也使终舍弃不了那天空。

　　在纷乱的街市之中，霓虹灯光闪耀，隐僻的小巷之中，满是晦暗与错杂的人生。在这里，人们早就忘记了光明，取而代之的只有黑暗内心的放荡不羁。
　　在这里笑不再是单纯的笑，哭也不再是单纯的哭泣，愤怒不再是愤怒，而痛苦也不再是痛苦。
　　灯红酒绿，满是买醉的人生，在这里，只有尽情的放荡自己，才能不负这得来不易的纯粹时间。
　　在一阵阵疯狂的叫骂声中，在一阵阵女人的骄蛮声之中，在一阵阵错综复杂的叫喊声之中，穿过一条接着一条交叉复杂的街道，在黑暗的最深处，在即使是白天也透不过一点光亮的最深处，在那间其貌不扬，内部却异常奢靡的酒吧里，李肖炎就买醉于此，陪着他的是看不清面容也记不得模样的年轻女人，当然还要有他这一辈子都不能戒掉的酒精。
　　这里，是他唯一的挚友左立鸣所开的酒吧，不过，与其说是他的所开的，不如说是李肖炎让他开的。
　　每天生活在上流社会之中，对于他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痞流氓来说，真的是太累了，所以就要有那么一个地方，一个别人看不见，一个只有他才能尽情发泄的阴暗角落。
　　“来来来，立鸣，你怎么就不喝了呢，真是扫兴。”李肖炎一边发出迷之微笑，一边指着身边的左立鸣说道。
　　平常总是看上去利落绅士的李肖炎，现在却衬衫散乱，而领带早都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他面色微醺，让他原本俊美刚毅的脸庞上，添上了几分的柔和。
　　“董事长，一会儿，我还要送您回去，您也少喝一些吧，要不然诺一看见了，又该担心了。”左立鸣俯身坐在李肖炎身边，头脑清醒。原本就黝黑魁梧高大的他，即便是坐着也能显示出他的魁梧。
　　“哼，”左立鸣不说还好，刚一开口，李肖炎就有些听不下去了，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还会担心我？他，不在背后捅我刀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又是一杯火辣的入肚，不禁让他的头更加发晕。
　　“董事长，何必这么说呢，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是最亲的。”左立鸣似乎并不善于安慰，但还是竭尽全力。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倒是让李肖炎心里好受很多，他不禁点了点头，
　　“是啊，我那个唯一的亲弟弟。”话一出口，他却又冷冷地笑道：
　　“唯，一，”又是一阵尖锐的笑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悠长的叹息声，李肖炎举起了酒杯，却对着左立鸣说道：
　　“立鸣，要说兄弟，你才真的是我的好兄弟，叫我什么董事长，我不是说了，只要不是在公司里，你就可以叫我的名字。”说完，举起了手中的杯子，里面的烈酒早就被身边有眼色的女人斟满，又是一饮而进。
　　“董，”左立鸣立马改口道：
　　“肖炎，今天就喝到这里吧，我们该回去了。明天的日程······。”
　　李肖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无比焦急的问道：
　　“听说那个人出狱了？”
　　左立鸣马上心领神会的说道：
　　“对，一个月前的事吧，看你事情太多，就没有对你说。”
　　李肖炎的眼神里突然满是杀气，一字一句的说道：
　　“看好他，别让他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你放心，肖炎，我早就派弟兄们盯着他了。”左立鸣回道。
　　李肖炎深邃的目光看着远处，眼神里的杀气似乎更加多了几分。
　　左立鸣看到如此，似乎猜到了他的忧虑，可是刚想开口宽慰几句，却没想到李肖炎对着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只是喃喃地说道：
　　“你才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敢做的，我必须做的，我不得不去做的，你”说着，他抬起了迷离的眼神，满是欣慰的看着左立鸣说道：
　　“你全部都替我做了，要说谁最了解我，恐怕就只有你了。”说完，又是一杯入肚。
　　比起他的话，倒是左立鸣更是感激的说道：
　　“肖炎，要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早就不知道陈尸在哪里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又有什么事是不能为做的呢。”
　　不知道李肖炎还能不能听到，他只是迷茫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左立鸣像是做过了无数次这样的事，他站了起来，拿过李肖炎的酒杯，把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半扛着他走出了酒杯。
　　刚坐进车里的李肖炎似乎就昏睡了过去，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贴在座椅上。平时连对于别人的的一个眼神都万分警惕的李肖炎，却无所谓的倒在外面呼呼大睡，也许真的是因为左立鸣陪在他身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