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鬼少年说》齐飞儿

21、第 21 章

　　“他变了。我们一起成为轩辕一族的力量，虽然五千年间会彼此碰面的时间很少，但狂从不关心任何人，与他共生的人，说是半身不如说是被他选择的工具。但是刚刚的他却拥有了情绪，他看着那个孩子的眼神不一样了。甚至在那个孩子抱怨他小气，说伤口会痒时，他是真的想过要不要把他的伤痕干脆消除的。他似乎很讨厌那孩子身上有伤口存在。”朱雀望着狂离开后自动关上的门，眼神有些迷离。那个狂吗？那个从不为了任何人，任何东西犹豫的狂。
　　“他让我早点娶妻生子呢。可是这是说早就能早的吗？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娶了连水璎的，恐怕除了轩辕家的人之外，就我最清楚了。虽然和我的关系并不特别密切，但我确实无法走出那件事的阴影，真是的，我还比岚更年长呢。啊，我还真是个讨人厌的人啊，自己都讨厌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抱着早古早古的事情不放呢？”有些沮丧的靠坐在窗子下方，东方孝的脸有些僵硬的自语着。
　　“嗯，是我和你共生之前的那个事件吗？听说轩辕家老二的好朋友被杀，而你的第一个共生者也消失了的事件吗？”朱雀顿了一下。因为她记得玄武离开时说，他这回的共生者是个很悲哀，甚至连心都只剩下一小片的人。不过眼前这个人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情形，而且是因为同样的事吗？她有些好奇。
　　“嗯！我的第一个共生者是那件事的第一个发现者。因为当时我们读的大学是和普通人一起的，所以我们这一族就只有我这个背弃长辈期望的人和因为头脑一流又想早点脱离学校生活的天才少年岚。”东方孝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遥远，“嗯，是岚介绍我认识他的。他是个很有趣的男孩子，明明比我和岚都年长，却很孩子气。而且他很喜欢笑，总是笑容可掬的样子，有时被人捉弄了也不会生气。反正是个让人很容易放松的人。我和岚都很喜欢他。但是他和岚之间渐渐产生了一种让人很难插进去的特别的气氛。我从那时开始就渐渐的淡出他们之间也交了其他朋友。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气息，但却是个很好强，凡事都做的很完美，总希望得到他父亲的承认，却又总被父亲捉弄得火冒三丈的人。”东方的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记得带着他一起跟着岚他们去玩儿的时候，他和岚的死党总是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争了起来。那时我和岚总会很开心，因为我们这一族的人从不会为那种事情产生争吵。可能是对普通人的生活很羡慕吧，其实那时我发现了岚的力量已经觉醒了，而且还已经很高深了。当然，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他在清除妖魔的话，我根本就没感觉到。”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光影。“大概那一年是我和岚从出生以来笑的最多的一年吧。”撑起身体，东方把脸朝向了窗外，背对着朱雀。
　　“我的第一个共生者并不很强大，因为我选的时候就没打算选个特别厉害的。对于我来说，只要差不多我就满足了。当我发现岚隐瞒了觉醒这件事的时候，我本能的认为如果他能靠自己保护自己的话，就算一辈子不进禁院也没什么吧。但是我的共生者却警告我说，就算他本身很强，可是这个世界上的妖魔并不都是智慧低下只会傻傻攻击的，像我们轩辕族所有的妖魔鬼魂一样，也有些其它厉害并精明的怪物。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向家族说出岚的密秘。”东方的语气有点儿沉郁，但不知为什么窗子上反映出的他的表情竟然是微笑着的。
　　“然后，那一天。那天我和岚的班级排到了共同的一堂公共课。四个人一起上课虽然不是没有，但机会却很少。自然，听课的内容反倒不如聊天的内容重要了。课间的时候他们两人说要出去买东西，而我和岚本来说要一起去，却被拒绝了。之后上课了，他们没有回来，当时我的共生者突然的对我发生了危险的警讯。我大惊之下，对岚说了这件事，于是岚脸色大变，拉着我就往教室外面跑。我现在好像还能听到当时教授在我们身后大喊的声音。等我们寻着我半身的指引找到地方，发现他们两个全都受了很重的伤，几乎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了。当时跟着我们追出来的教导员也看到了现场，他的大吼声让我们两个呆掉的人找回了知觉，想到了应该马上打电话，找救护车。不过，事情总是很难让人顺心如意的。就在打了电话，我们想过去看看他们的伤口，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受的伤的时候，那个妖物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它真的很聪明，它当着我们的面，朝已经快断气的两个人的身上挥出它的利爪，所以我们两个连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结果是，岚的背被整个撕开，而我的半身为了我的冲动魂飞魄散。”感觉朱雀的手按在自己依然在笑的脸上，东方微微低下了头，他不想看自己现在的表情。
　　“我呆掉了。我知道我的半身并不是很强。但是，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妖怪一招毁灭更是让我震惊。我不敢想象我压在身下的两人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因为我当时就连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都无法确定了。所以我推开跪在身旁的岚对他说‘你快跑啊，快跑走去喊人啊！’我想，要是让岚跑出去的话，轩辕家应该很快就会来人，而我在这里支撑下去的话，说不定大家都可以活下来。估计岚当时的想法和我一样，所以他只是猛然抬头盯了我一会儿就点头，并勉强的移到了他的身体打算照我说的做。不过那个妖怪再一次打破了我们的计算，他很快的又一次向我们攻击，并且是盯住了受了重伤移动有些费力的岚。我一方面不敢乱动，怕离开那里的话，已经快不行的两个人又会成为目标，另一方面看着岚不断的被攻击又心急如焚。所以我乎略掉了身后一个人的反应。他睁开眼睛醒来时看到岚被妖怪追击，身上全是血，似乎使他本能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他居然越过我，扑向了岚和那个妖怪，结果则是，他身首异处就这样死在了我和岚的眼前，直到他生命结束，他的笑容依然留在他的脸上，似乎对于被杀的是他而不是岚这件事很满足。”东方的语调平静的让人觉得他是在读一篇小说，而不是在说和他切身相关的事情。
　　“就这样，我呆住了，岚也呆住了。而妖怪则笑了。他似乎很喜欢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接着我感觉到岚在那一瞬间变了，他身上一直压抑着的力量在一瞬间被解放开来，并且还不断的增强着，甚至让在他身边的我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压抑感。就那样，他在连半身都没有，而且身上的伤口还不停的流血，连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将那个妖怪撕了个七零八落，并且以人的身分吞食了那个妖怪的核。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所说的话：既然你逼我疯狂，那我真的疯狂给你看。反正我在你们的眼中就是一个食鬼者，那我就让你们看清楚我是如何把你们拆吃入腹的。那时候他的眼神就有如他面前有着千千万万的妖魔鬼怪一般。之后就是他和我以及我的同伴都被送进了医院。之后，我们家族的人利用共生者的力量将我同伴记忆中与我们有关的部分封印了起来，从此与我们形同路人，而岚则是在伤口还在流血时就被老爷子丢进了禁院。再见到他是半年后，那时的他，身上就多了一分散漫少了一分轻狂与热情。而我呢，治好了伤，回到了家族，连老头子不断的骂了我些什么我都记不清了，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坐了多久不记得了。然后，一个人走到庭院里，心里就只有一定要变得不再会被任何情况惊吓的念头，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想要得到力量，想要变强。再然后，我找到了你。”东方的手轻轻的搭上朱雀捂在他眼睛上的手背。
　　“时间过的好快啊。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吧。我也一直以为我已经从那个时刻走出来了，直到刚才被冬也的半身说了那句话，我才发现，我竟然一直还留在那个时间，那个地方，我和岚并没有不同，但我却还想着去开解岚。相对于我的逃避，说不定一直不曾避开的岚还更放得开吧。我知道他活着时我松了一口气的。但是当我听到我的兄弟告诉我，他已经不在记得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无法呼吸。而且，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岚的好友死掉了说不定比较好的感觉。我曾经悄悄的去看过他，看着他一如平常般的生活，一如平常的和他父亲呕气，都会让我想不顾一切的冲到他面前，对他大吼，为什么要忘了我！”东方孝没有朋友。岚是他的朋友，但是在家族中，岚只能成为他的主人。他只有一个朋友，一个早已经不记得他的朋友而已。
　　“你们家族就是这样吧！力量的强大就是伴随着不幸的大小来看的。你之所以会不幸是因为你的力量太强。而正因为你的无欲无求，所以你才经历了不幸，才真正得到与你相衬的力量。冬也那个孩子和他弟弟一起经历的事情也是他们的历练。我有感觉，他的力量会变得更加强大，而他所将要走的路，也将是你们所无法企及的吧。”朱雀静静的抱着他的半身。这个孩子在与自己相遇时，他的眼睛并不是在看着自己的，而且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的眼睛还是总是会穿过自己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他的心好像是透明的，明明就在那里，却总让人觉得空空的。脸上的笑容也时常会让人有想哭的感觉。而现在，他的表情会不会慢慢的变好呢。应该会吧。拥有她朱雀的人，从来都有一颗坚强到无可复加的程度的心。像他这样带着一颗随时可能碎掉的心与自己共生的人，这是第一个呢。
　　“是呢！”东方抬起了头，看着外面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空。“我们这一族的祖训中写的很清楚。我们一族的力量可以说是我们的荣耀，也可以说是我们一族的不幸。因为他并不以你本身的意志转移。只要是男性就有义务传承这个血脉。同时这也是权力。”
　　“和轩辕这个姓氏结缘到底过了多久了呢。我已经记不清我的第一个半身的样子了。不过我总是会怀念他。”朱雀突然站到了东方的旁边，双手按在玻璃窗上，将额头顶在玻璃上。“我记得他是个长得很俊俏的人，就只记得这个形容词了。记得他很会说话，总是把我哄得团团转。记得那个时候我还不能这样随便就化身，他总是喜欢摸我的尾巴。还说什么我全身上下就那条尾巴最有魅力，要是变成人的样子，反倒没特色了呢。”朱雀看着东方，微微眯起了眼睛。“对了，我和你说哦，当时的狂啊才只有七八丈长，还是个刚登神籍的年轻人呢。”朱雀忽然愣了一下。嗯，狂原来是有神籍的吗？那自己是不是也有啊。嗯，时间太久了，好像很难回想了啊。
　　“我没事了。说出来之后觉得轻松多了。”东方拉过朱雀的手，“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过分。你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吧。”
　　“啊！你终于想到要问我了啊。说实话，其实我和你在一起时自己都是花了满久才记起我的名字的。因为都已经好久没人喊我的名字子了。”朱雀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我叫做赤姬，是我的第一个半身为我取的名字。”
　　“赤姬。和你很配呢。”东方孝靠在窗子上，看着笑呵呵的朱雀。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他记得朱雀因为有着浴火重生的强大的力量，所以它的拥有者都是些勇气与坚强并重的人吧。自己这种可算是生活在阴暗面的人，是怎么得到面前这位高傲的精灵的青眼的呢？还是说，他的心其实是很坚强的，只是自己没发现？看着自己眼前的美丽身影，他的心不自觉的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