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录》薄荷味蔬菜

4、江南烟雨

　　接连几日都是日阳高照，高挂着的太阳如火球般炙烤着大地，一层层似水波一样的热浪翻涌着，煮着路上行人。
　　初翎挨不住这样的日照，只能附在一把破伞上。路途遥远，只靠双脚前行。之莹已经几百年没有进食，暂时没有饥渴需求，也不知冷热，带着一把破伞翻山越岭，经过城镇时也常常惹得人注目。到了襄垣城门下已经是深夜，提着重刃的侍卫将她拒之城门外，让她明日清早在来。
　　望着高高的城墙上一排排侍卫，之莹打消了偷偷进去的念头，转而到荒郊野外的一个小破屋过夜。对比云林山的破庙，这里好多了，至少有四面墙和一个屋顶。幸而面还有些干草，垫着睡应该会比硬邦邦的地面舒适。
　　“於姑娘，你一个女儿家，在这样的地方过夜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初翎仔细打量着环顾四周。
　　“这比我们一路过来睡的地方好多了.”之莹哭笑不得，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直接找棵树背靠着就睡的生活。
　　“不是呀，这能跟山上比吗，这里距离城镇近，肯定也有人路过的，万一过路的是坏人那怎么办，姑娘还是谨慎点好。”初翎眨巴眨巴着眼望着她，嘟囔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莹想着她的话也有道理，想了想，直接弄乱了头发在插几根树枝，然后拿泥巴往脸上抹几下，往身上抹几下，拿几片大的树叶随便在身上一插就了事，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她是女儿身，顶多就是个山村野夫。
　　“怎么样？”她展开展示着。
　　初翎噗嗤笑了起来，“好…好多了。”
　　她拿起伞，满意的往屋子里走去。
　　倏忽一声闷闷的撞击声响起，她面朝地趴在地上，原是她没注意到底下的门槛，一脚踢到门槛上，身体重心猛的向前倾，直直摔在地上。虽然是不知冷热，不知饥渴，但是痛感却是存在的。她疼的呻吟了起来，泛着眼泪，双手撑地勉强支起上半身。泪眼模糊，只见眼前有火光，待视线清晰时呆愣住了。
　　眼前燃起的火堆，火焰爆起了火花噼里啪啦响，火焰上架着一只烤至皮焦肉嫩的鸡，旁边坐着一男一女，男子惊讶的看着她，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子也是一脸诧异，又害羞的遮掩起来。之莹没想到在这鸟不生蛋的小破屋里竟然还有人！还是一对的！
　　她强装淡定的站了起来，故作无事拍了拍身上沾粘的草根，走到一旁又往返拿起地上的破伞，走到另一边去靠着柱子坐了下去。
　　仰望着屋顶破洞外的夜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之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吃东西了，没想到只是没有吃的在她面前晃悠。看着那只烤鸡，她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然后赶紧将视线转移。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像身体的感官全部被打开一样，她也能感受到冷了。
　　冷风瑟瑟吹入庙里，一点一点的侵入她单薄的衣物。
　　初翎看在眼里，脱下了衣服盖在她身上，“这样能暖和点。”
　　“不了吧，这…这也挡不了冷。”
　　初翎虽然可以和之莹肌肤相触，对之莹来说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更更何况是这若有若无的外罩。
　　“姑娘，你过来我这取暖吧。”
　　之莹闻声转头望向他，目光刚一碰到他的模样便不想离开了，只觉得他似曾相识，双眸睁圆眨巴眨巴着盯着。
　　“姑娘，你没事吧？”男子轻轻咳了几声，小心翼翼的问：“姑娘，姑娘？”
　　姑娘？之莹反应过来有些尴尬，都涂抹成这样也能看出。
　　“姑娘。”他蹙额，又喊了声。
　　之莹半垂着头，声音细弱，“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啊。”
　　他愣了愣，咧嘴笑道：“哪有这么娇小的男子？更何况，姑娘的声音也不像普通男子。”
　　之莹蠢蠢的笑了笑，露嘴边一个小梨涡，又指了指自己疑惑说：“你是说让我过去吗？”
　　“嗯。”他依旧一脸笑容。
　　　她看了看身边的初翎，思索片刻就拾起破伞向他们走去。
　　“姑娘饿了吗？”他拿着插着烤鸡的木棍，轻易的拔下一根鸡腿伸至她眼前，“姑娘若饿了，这鸡腿拿去吃了吧。”
　　　之莹望着鼻头前冒着热气的鸡腿咽了咽口水，赶紧接过来，一顿狼吞虎咽，就差没把骨头也一起咬下去了。
　　“……”
　　男子看着她吃的这么狼狈，不禁笑出声来道：“哈哈哈哈哈姑娘饿坏了，慢慢吃，慢慢吃。”
　　　她咬下一大口肉慢慢咀嚼，鸡肉仿佛化掉般软嫩，鸡皮烤的焦香。
　　“姑娘吃到嘴边了。”身旁的女子抿嘴笑着说。
　　她刚咽下，胡乱的擦了擦嘴边，笑道：“这个鸡腿太好吃了，您和这位姑娘真是好人。”
　　“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这荒郊野岭的，外头还有山贼。”女子原本依偎着男子，现退至一旁端手坐着。
　　之莹放缓了咀嚼，想了想说：“我们家就是遭了山贼，爹娘都死了，我才到这里来。”
　　“这…”女子眼中隐隐泪光，倏忽小声哭了起来，捻着帕子细细拭泪，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没想到姑娘这么惨，我身上只带了这点银两，姑娘莫要嫌弃少，带着傍身，路上可用。我和他也是路上遇到了山贼，带的家丁都不敌凶悍的贼人，也不知为何，农户各个都不肯我们住一晚，这才狼狈到这里来。”话落将荷包塞到她怀里，之莹手拿着鸡腿也没手拒绝便乐呵呵的收下。
　　男子略略蹙额，拍了拍她的肩膀细声安慰着，“不要哭了，我们这不也挺好的。”
　　女子点点头，嘴角浅浅笑意，“敢问姑娘芳名？”
　　“姓於名之莹。”
　　“之莹，好名字，我姓夏单字一个堇。”
　　“方清珩。”
　　方清珩，人看上去就似曾相识，连名字都那么耳熟。之莹怕自己又只顾着傻看他，索性专心啃鸡腿。
　　“於姑娘，你也是要去襄垣的吗？”方清珩抿嘴笑言，望着她的双眸里漆黑的眼底展露出温柔的光芒。
　　“没有哇，还有初翎…”话还未说完之莹突然想到他们看不到，便将话噎回去，“对…对啊，我明天一早要进城。”
　　夏堇笑道：“要不，明天你与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的马车就在后面。”
　　初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攀附着她耳语着：“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要给人家一根鸡腿就收买了好不好啊，坐上他的马车到时候都不知道给他运到哪里去。”
　　之莹听到后忍俊不禁，摆摆手拒绝她，“我习惯独来独往，而且我是投奔亲戚的，不好麻烦你们，谢谢你们的好意。”
　　“好…好吧。”方清珩看着她突然笑一阵纳闷。
　　走了一天又通了感官，之莹只觉得困意滚滚袭来，强撑着眼皮子多说了几句话便到了火堆另一边堆起的厚草堆睡去，初翎屈膝坐在她身边，一脸警惕，直直的盯着眼前这对男女。这一晚，之莹睡的很舒适甚至还做了梦，很久没做梦的她忘记了做梦的感觉，还以为是真实发生，梦到在一个小屋子里堆积成山的鸡腿，扑上去吃了许多嘴里一点味也没有，半夜还嚷嚷了起来，好在没有惊醒对边的人，被初翎拎着一顿说明，这只是一场梦。
　　　 夜幕被掀开一角露出一点明亮，蒙蒙灰的一片还下起了细密的雨，屋前的小河溶溶，上面笼罩着一层濛濛的烟雨。
　　“下雨了。”之莹伸出手接落下的雨滴，这是离开封印后遇到的第一场雨，雨滴冰凉，落在手心噗的溅开，身上一点霏微。
　　方清珩站在雨帘后，看着这场雨心情大好，笑道：“好一场江南烟雨细濛濛。”
　　“什么江南烟雨细濛濛，我看只是个浑身脏的泥人和一个假诗人罢了。”夏堇走出来，瞪了他一眼怪嗔道：“还不快去马车拿几件干净的衣裳来给於姑娘换上。”
　　方清珩合上折扇哈哈大笑起来：“啊哈哈哈你不懂，不懂，我这就去拿。”
　　昨日收了人银两，今日又要收人家衣物，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之莹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夏堇姑娘，这个我不能收…你昨日已经给了我银两了，这个我真的不能……”
　　夏堇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笑着说：“於姑娘你就别推辞了，你看看你这一身，跟个泥人似的，多难看啊，女孩子要干干净净的才好看。你一身污糟，说不定连城门兵都不让你进去。”
　　“出门在外总是希望能多得他人相助，今日我们帮助了你，以后你也会这么做的。”夏堇说着伸出手梳理着她的散乱的头发，“不过你也很聪明，知道把自己弄脏弄乱，姑娘家的可以自保。但是进了城，大家只会把你当乞丐看，这一招就不管用了。”
　　之莹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你们在聊什么？”方清珩撑着伞怀里抱着衣衫，踩着雨水走了过去，斜雨点点落在左肩上晕开来。
　　“没说什么，你怎么拿这套呀！”夏堇温柔地替他擦掉肩上的水珠，接过他怀里那套青绿裙襦，瞟了他一眼：“应该拿我那件杏黄的。”
　　方清珩耸了耸肩，笑声爽朗，“我只觉得可能於姑娘更适合绿色些便拿了这件。”
　　之莹看着手里的衣服，又看看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於姑娘，拿进去换吧。”夏堇半笑半推着她进去。
　　之莹进了屋找了个角落，上下检查了一下地方，脱掉了原本的衣服换上新的衣服，只是她已经几百年没有穿其他衣服，现在换倒还有点不习惯，甚至好像不会穿了一般，手脚粗苯的拉扯着衣物。初翎看不惯直接进去帮她三两下就套好了，“这衣服的料子真好，摸起来真舒服。”
　　“我也觉得。”之莹傻笑着：“我感觉都不习惯，好像动一下这个衣服就会破。”
　　“哈哈哈哪有那么夸张。”初翎也被她逗笑。
　　她将束起的头发松散下来，没有半点装饰物，随便将头发往耳朵后一绾，
　　“嗯…基本看上去像个姑娘。”初翎手掂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说。
　　她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从容的走了出来。
　　夏堇笑言：“姑娘真好看。”
　　“谢谢夏姑娘。”之莹咬住下唇，少见的羞涩。
　　“我们要上路了，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现在还是下着雨的。”方清珩开口道。
　　“哦不了不了，你们先走吧，我还得等等。”之莹连忙说。
　　“你的伞破了。”夏堇督了一眼她怀里的破伞，扭头看了一眼他，方清珩点点头，将怀里多余的伞撑开递给她，自己则跟夏堇同一把伞。
　　“这把伞给你。”方清珩语气淡淡。
　　“嗯，谢谢你的伞。”又收了人家要一把伞，之莹心虚的接过油纸伞，讪笑道：“你们快上路吧，不要耽误了时间。”
　　“那我们走了，姑娘，就此辞别。”
　　望着越来越远的马车，耳边环绕着打在油纸伞上清脆的雨滴声，那一点不安再次涌上心头，如涟漪般一圈一圈散开。
　　“方清珩。”她下意识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怎么了吗？”
　　初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冷不丁的问了声。
　　“啊，没什么。”之莹回过神来，收拾了一下心情，“我们也要走了。”
　　“嗯。”初翎点点头。
　　虽然是下着雨，但是清晨赶早市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来往于城门。之莹站在城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小兴奋，毕竟几百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她一头混进人流里，跟着流动过了关卡进了城。
　　初翎紧紧靠着她，不断念叨着，“往风府还有点距离，直直从这里走再转入巷子里是最近的一条路，不要走到那一边去，那边是去了城南，走远了！”
　　“嗯好啦好啦。”之莹不太适应赶早市的景象，城街两道都摆满了小摊子，一边要仔细看路一边还要抵抗游玩的心，听着初翎的念叨她瞟了一眼过去，明显感受到她心里的恐惧和话语里的颤栗。也不知道穿过多少条巷子，迷宫一样的路和墙，但是对于初翎来说却是烂熟于心。穿过最后一个巷口，眼前的建筑明显不同于其它，高大的府衙挂厚重的牌匾，金色的鎏金刻印着-风府两字。门口蹲着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嘴里叼着石球，虎视眈眈的望着她们两个。
　　“它为什么看着我。”之莹畏缩在墙边，探出半边头也直盯盯的看着石狮。
　　“有吗？它可是石狮耶，不是活物。”初翎搭在她身后，也被盯着心里发怵，但嘴上仍旧自我安慰着。
　　之莹怯怯的咽了咽口水，“石狮子是这样斜斜的看人的吗！”
　　两座石狮闷闷的用鼻子呼了一口气，将鼻子上的灰尘吹的飞扬了起来。
　　“还会呼气！”之莹一脸吃惊，指着前面的石狮喊到。
　　初翎也一副叹为观止的模样，摇着头说：“真是不死不知道，死了才知道这个世界真奇妙。”
　　之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身子鼓起勇气走了过去，背后藏着胆小的初翎。
　　“站住！你是谁？”府门前站岗的侍卫突然站出来，一臂伸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哎呦，我没见着你。”之莹被突如其来站出来一个人吓的退了几步，“那个我…”
　　侍卫一挥手停了她的话，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她，厌厌的说：“你是什么人，没见着我人也应当见着堂堂风府的牌匾，瞎了眼了还是肥了胆子想擅闯风府。”
　　之莹委屈的嘟囔着，“我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一顿说起来了。”
　　“快走快走，不要等吃了苦头再嚷着走。”侍卫像打发苍蝇一样打发她。
　　初翎虽然知道自己一举一动侍卫皆看不到，也气不过站在身后手插腰大声说道：“你不过一个门前小卒神气什么？”
　　“算了算了。”之莹将她掰转过身去，小声安慰道：“总有办法进去的。”
　　侍卫见她走远了便站回岗位。
　　重回巷子的之莹一脸焦头烂额的来回踱步着，“怎么进去呢？怎么进去呢？这个小卒也挺难搞的，贿赂是不行的，我们也没这个钱…”
　　“美□□惑？”之莹忽然脑子一灵光，“这个怎么样？”
　　“得了吧，真能成刚刚就进去了，风府守卫森严，苍蝇飞到一半都会被抓下来。”初翎苦恼着。
　　雨后润润微凉的风穿堂而过，撞在歪歪曲曲的巷道里，打在她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半响，之莹走到她面前，疑惑道：“你不是鬼吗？不是会穿墙吗？怎么不能直接进去？”
　　初翎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对…对啊！”
　　“好傻呀我们两个。”之莹痛恨道。
　　简单的商议一下，俩人又偷偷走出巷子，避开了侍卫的视线来到风府另一面墙前。
　　“我…我就直接进去了。”初翎憋着气猛地往墙壁砸去，只见她凶狠的砸在墙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之莹怔住，恍过神来蹲在她旁边，点了点她的身体询问道：“你…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眼冒金星。”
　　“怎么穿不过啊？”
　　初翎捂着脑门撑着地坐了起来，“不知道啊，我…我去找你的时候还可以穿进寺庙里。”
　　“两个小鬼，当我们是摆设吗？”
　　忽的周遭传来一个闷厚的声音。
　　之莹寻着声音走到墙边把头探出去，又督见那个斜眼石狮。
　　“让你们进去祸害家宅，那要我们石狮有何用？”
　　斜眼石狮竟然开口了！
　　之莹腿软差点摔倒在地，扶着墙辩解道：“我…我们不是祸害啊石狮大哥。”
　　初翎搀扶着她，也委屈道：“对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想看高也最后一眼。”声音越说越小。
　　“不能从正门走进去就是没有经过主人允许进门。”石狮斜眼懒懒的瞟了她一眼，又转回去，“回去吧，进不去的，”
　　“怎么办？”之莹无奈的看着她。
　　“是风嫣然。”
　　初翎倏忽脸色一沉，紧盯着前方从正门前落下的轿子。
　　“夫人。”侍卫小跑上前对着下车的人毕恭毕敬的喊了声。
　　风嫣然衣着雍容华贵，精致的妆容透着倦容和憔悴，挺着大大的肚子被下人搀扶着下了马车。理了理发冠，慢慢前行着。
　　“快点去易享居请戚淮天师过来。”为首的丫头吩咐着，声音浑厚高昂。
　　戚淮！
　　听到这个名字之莹心下一沉，惴惴不安，虽然带着仇恨，但是对于这个人更多的是恐惧。初翎摇了摇她，她缓了缓径直走了过去，被侍卫一把拦了下来。
　　“怎么又是你这个贱货，你还没走。”侍卫破口大骂，刚要掏出剑鞘里的剑，只见旁边的丫鬟大声嚷嚷着：“哪里来的人，濛娣你先去请大夫。”话落，她小跑到之莹面前，之莹立马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姑娘，行行好吧，让我进去吃口饭，我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行行好吧。”
　　风嫣然蹙额斜眼看了她一眼，朝丫鬟细声说着：“翠蓝，进去赏口饭吃，再打发走吧。”
　　“是夫人。”翠蓝见风嫣然进了府，转头对她说：“风府森严，一般是不让外人进出的，夫人仁慈这才赏了你一口饭吃，等一下跟我进去了最好乖乖不要乱跑，否则就是打了你一顿拖街上去。”
　　之莹讨好的对她笑了笑说：“是是是，翠蓝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进来吧。”
　　入了垂花门，风府富丽堂皇的规模着实让她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的“哇”了出来立马捂住嘴，观察起翠蓝的眼色。翠蓝闻声瞟了她一眼，心里的优越满到了极点，带着她深入府邸，穿过一条抄手长廊，进了一个小园子。偏僻幽静的园子里一清浅池塘，两三棵合欢，角落里用枝条编织成的笼子关着三两只白兔，晾晒的架子空空的放着，入了一场雨东西都收的差不多了。这一路走来，偶尔见到几个下人经过她们的时候向翠蓝低了低头便也没见过别人了，这么大的府邸，这样是清冷了些。
　　翠蓝吩咐她到屋外头等，转身推开门跨过门槛进了屋，又将门关上，关上前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再三叮嘱道；“不要乱跑，我现在就拿东西给你吃。”说罢，猛地关上了门，一层细细的尘土飞扬扑到她睁的溜圆的眼睛上。
　　之莹赶忙挥散掉面前的粉尘，小跑到园子池塘边打了几个喷嚏，“真是的，拿个东西还神神秘秘的。”
　　“她这是在幽会呢。”初翎还站在门前，没了石狮的掌控，她半个头穿过门，又穿回来走至她面前，“竟然看上小厨房的师傅了。”
　　之莹捂着嘴小声笑道：“你好坏哦，竟然偷看别人。”
　　“哼，既然她把你撇在这里，一时半会跟小情郎走不开的，不如先去找高也吧。”
　　“哦。”之莹想起前来的目的，只是这偌大的风府，光是刚刚穿了那么多游廊和院子就迷的晕头转向了，她无奈的挠了挠头说：“你知道他在哪个屋吗？”
　　“菁华阁。”
　　离开了偏僻的小园子，才觉得菁华阁也不难找，一直往前走，直到视野逐渐开阔就能看到假山假水后面的菁华阁。
　　“将军，这一战确真要打？”
　　“嗯，非打不可。”
　　“是高也！”
　　之莹闻声立马躲在假山背面，初翎冲上前站在他面前，只是交谈的两人并不能看到已经是亡魂的她。
　　初翎第一次觉得死了也好，活着的时候想尽办法也要见他一面都不能如愿，死了至少能够见他一面，还可以站在他面前，细细的端详着记忆里他的模样。
　　高也握着剑柄，双眸直盯着锋利的反光的宝剑，淡然的说：“业城一直倍受着他们的侵扰，已经向皇上禀告多次，这次好不容易决心要将他们打出业城，岂能在这一关头退缩。”
　　“可是将军，此次胜算不大，恐怕……”陆永小心翼翼的说道。
　　高也放下剑，眉峰紧蹙不再理会他。陆永还想再劝一两句，可一想到高也的性子也只能将话放回肚子里，俯身作礼一声不吭的离开。高也见陆永退出菁华阁走的远远了，一把掀开裙裳稳坐在石椅上，用白布仔细的擦拭着的宝剑，语气淡淡，“出来吧。”
　　之莹咬咬牙闻声不动，背后紧贴着假山凹凸不平的石块，磨着生疼。
　　高也见人没有动静，将白布扔在桌子上，左手执剑，缓缓的朝她走来。
　　周围安静的能听见脚走在碎石上的摩挲声，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半响再无动静。她慢慢的睁开眼睛，一把长剑抵在她喉头前，犀利的反着光，剑气逼人。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剑身，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你是谁？”高也眯着眼睛问她，锋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她一般。

作者有话说

　　肚子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