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有光》桃风有幸

4、买内衣

　　再一次相遇是在周末的商场里。
　　这回可不是宋小玉设计好的“漫不经心”，而是真正的偶遇，这一遇把两人都搞得错不及防，关系突飞猛进，几乎到了要坦诚相见的地步。
　　陈丽珍捧着奶茶坐在过道里的长椅上等女儿下课，宋小玉刚看完电影，带着小女友出来觅食。一个坐在六楼低头码字，一个从七楼乘扶梯下去，恰好看了个明白。
　　现在很多辅导班都会把教学点设在商场里。一方面是实体经济被大规模淘汰，一家接一家的店铺被迫撤场，商业体出于填满铺面的需求，会招揽相关培训机构入住，另外一方面，带孩子的家长可以聚人气，搞热场子，带动餐饮业，也算是个良性循环。
　　十几年前，谁不会想到实体经济也会有这样衰败的一天。陈丽珍念高中时，有个亲戚家的女孩儿，出嫁那天真真是风风光光，家里陪嫁了一套门面房，可把众人给羡慕得紧，感觉她是抱了只金鸡，鸡生蛋，每个月都有固定收入，又好命嫁了做生意的老公，可以说后半辈子是高枕无忧，安安稳稳作包租婆。
　　几年前陈丽丽就听说那女人离了婚。丈夫外头鬼混被她抓包，其实大家都知道她丈夫鬼混的事可没人敢说，养了个外室，还是个离过婚的老女人，滚圆的腰肢完全违背了她想象中小三就应该是狐狸精的形象。
　　这一巴掌把那女人从云端打了下来，不偏不倚扇在了脸上。她接受不了丈夫背叛的事实，要死要活得把婚给离了，单纯得认为自己有能力抚养孩子，上个班，靠门面房的租金混日子也说得过去。脱离社会许久的全职太太再次踏入社会时才意识到，门面房已经不像往日那样好租，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好附近修轨道交通，封路三年，门面房闲置一边，一个子儿的收入都没有。
　　陈丽珍不经想到了自己。自己结婚时父母可没有那些钱给她陪嫁房产。她不再扬起的眼角，逐渐走形的身材，整日里絮絮叨叨的婆婆，无趣的工作，卑微的收入，还有丈夫早出晚归的身影，几乎提醒了她提早到来的中年危机。
　　提到中年危机，陈丽珍想到了女儿的叛逆，丈夫的出轨，婆婆的绝情等一系列可能会出现的别人的问题，唯独没想过背离家庭的会是自己。
　　我又不喜欢小鲜肉。
　　我离年轻的男孩远一点。
　　小伙子们怎么会勾引我这种阿姨呢？
　　千防万防，千算万算，陈丽珍没想到一切的覆灭会和女人有关，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小女人。
　　女儿在这儿的学校里学作文。说来讽刺，陈丽珍平时自己就爱写写东西，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送来花钱学写作。
　　因为写得好不一定分数高，何况陈丽珍自己写得又不好。作文课她去旁听过几次，与其说是给孩子们上课还不如说是上给家长看。这么想也没毛病，掏腰包的是家长，为什么要让孩子满意？家长喜欢孩子写出流畅的作文，那么老师会教给他们一些固定句式。家长喜欢孩子用成语，老师又对症下药，恶补成语。还真是市场经济，无可挑剔。
　　小玉打发走小女友，单手插在口袋站到了陈丽珍面前。
　　“珍珍阿姨？”
　　到底是小孩子，声音脆生生，叫得丽珍心头一紧。先是看到一双白色帆布鞋，猛然抬头，便是面前清秀的女学生，她的小读者。
　　“啊，是你？”
　　“我陪我同学来看电影，她刚刚回了家。”
　　“哦哦，我等我女儿下课，她还要一个小时才能放学。”
　　“你就这么干坐着？”
　　“不如一起逛逛街。”
　　也不知是谁先迈入了那家内衣店，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陈丽珍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街，虽然每周都来商场，但最多是吃吃饭，从不购物。商场里的东西，价格都在瞎编，能宰一个是一个，淘宝才是她的归宿。尤其是内衣这种东西，她本来就不小，专柜里四位数的穿在她身上也只比淘宝上两位数的聚拢一点罢了。
　　内衣店装饰得非常慵懒，简直是女人的小天地。有种以前摩登女郎的感觉，夸张的羽毛饰品，闪闪发光的香水瓶，还有各色漂亮的内衣。裸色镶嵌黑色蕾丝边，豹纹，糖果色的波点。总之是个女人进来，眼睛都会忙不过来。
　　“这个挺好看的，适合你们这些小丫头穿。”
　　陈丽珍拿起一个撞色的波点文胸在小玉身上比划了一下。
　　“这种二分之一罩杯的，我穿……兜不住，你们年轻人比较适合。”
　　丽珍又在自己身上比划一下……
　　“那我试试。”
　　唉？说说而已，真试？

作者有话说

　　前天有点忙，昨晚睡着了，会尽量保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