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提瓦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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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不辨男女的破碎脸颊似乎裂开嘴角对着荧露出了微笑，红到发黑的牙床里歪歪斜斜的参差着几颗泛黄的牙齿，掺杂着血丝的黄白色液体从破碎的唇角流下，对方的脖子伸长，竟然扭着头像蛇一样攀岩到了树上。
树梢抖动着，下一秒这张露出微笑的脸在她面前消失，只余下窸窣作响的枝叶摩擦声。
少女环视四周，下意识的取出了自己的武器，持剑的手还没握稳就被人拽住。
青年的手带着夜风的凉意，他按着荧的手腕将少女代到了怀里，虚虚的拦了下来：“别乱动。”
叶青莲注视着前方惨绿色的烛光。
烛火的周围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几道看不清的模糊身影。
渐渐的，模糊的身影清晰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刺到魂魄中的凉意。
叮当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直到此刻她才发现所谓的几道身影其实只是一道。
对方拉耸着脑袋，浮肿的脚下不断渗水，惨白的皮囊下有细细白白的虫钻了出来，萎缩的背上却背着几个泡得发白的头颅，它们叠在一起发出尖尖的笑声。
那个东西踮起脚尖臃肿的身影姿态古怪的把脸怼在了灯笼的上方，燃起的青烟被对方吸走露出诡异的满足感。
背上的头颅露出似喜似怨的表情，滚动扭曲着从对方的身上撕下来一块雪白的、泛着黄水与蛆虫的血肉，最后也停在了灯笼上方。
似乎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慢慢的，这些臃肿的头颅统一扭过头，泡得发胀的眼珠望向了少女。
哪怕知道面前算是一座鬼城的荧也被现在的场面给骇住，忍不住攥紧了手，她身边的派蒙更是吓得抖了一下，缩在了少女的身边。
“他们、他们看不到吗？”少女看向没有任何动作的持灯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大半夜骤然见到这幅尊容的鬼，她都觉得自己可能不敢在深山老林中走夜路了。
“看得到，”叶青莲表情不变的打量着远处的鬼影，“只不过他们都避讳，低下头没有再看。”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叫魂期间的纸钱开路是收买、黄符洒道是震慑，现在有人点了犀牛角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之前是叫魂，现在算是跟鬼面对面谈生意了。”
荧：“……哦。”
不知道为什么听叶青莲这么一说，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总之生意没谈崩就开始打鬼一点都不讲道理，会被嫉恨理所当然，你不想天天半夜鬼上门吧？”
更重要的是物理攻击对鬼没用，反而还会激怒对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派蒙一只手扒住叶青莲的长袖小声询问。
“当然是去跟它们谈生意了，我还是头一回跟浮尸谈生意。”
“要是没谈成呢？”
“买卖不成仁义在，”叶青莲从手腕一转，一张黄符夹在手上，“仁义不在就打散。”
听到这句话的派蒙安心了许多，她松开叶青莲的袖子：“这个东西你打得过吗？”
“小家伙，你对一个普通人有什么误解？如果可以全部打散我为什么不直接打散？”
派蒙挠头：“因为你打不过？或者、或者想看热闹？”
“不，”叶青莲笑道，“因为我要讲道理。”
“讲道理？”
“是啊，一般不讲道理的人下场都很惨。”
“喂，你等等，”派蒙看着理了理衣袖就离开的青年，气得跺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打得过还是打不过？”
觉得自己被逗弄了一番的派蒙气急败坏的想要跟过去，还没飘两步就被荧扯着披风拉了回来。
“嘘，派蒙你看看周围。”
派蒙抬头，周围安静的过分，连树叶的细碎碰撞声都消失不见，死寂到了诡异，不远处一双双泛着眼白的眸子满含毒怨的直视着她，派蒙立刻停滞在了空中不敢动弹。
“派蒙，动静小一点，你要是动作再大一点就要变成它们的应急食品了，”说道这里荧有些悲愤，“我还没尝过你的味道呢。”
“旅、行、者！”
小漂浮物压低声音，狠狠的揪了一下荧的头发。
青年走到浮尸近前，符纸扣在掌心，敛神掐诀：“符出定魂驱鬼魅，咒成洞悉分阴阳，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鬼魂张开嘴，连同背上的脑袋一起裂开嘴笑了出来。
“嘻嘻嘻嘻——”
随着冷冽诡异的笑声，风再次流转吹得树林哗哗作响。
“小辈，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前辈，在下没有眼瞎，叫魂时的买鬼通情少不了纸钱，周围怎么可能就这么一点鬼呢？”
“小辈，老夫可没干什么，郊外没有鬼的事情你得去问给犀牛角的人，那个家伙准备的可不只是一个犀牛角。”
“敢问前辈是何方人士？”
喑哑的声音笑着答道：“阳路不走走阴路，铜铃一响夜赶神。”
一直表情轻松的叶青莲皱起了眉：“赶尸匠？”
“没错，老夫是赶尸匠。”
赶尸匠不是只负责护送去世之人的遗骸归乡吗？他们这边又不信这个，为什么赶尸匠会来他们这边？
叶青莲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性格堪称直率的青年直接问道：“为什么您会来这边？”
“这就要问这户人家为什么要骗木匠的阴沉木养尸了，棺材里的东西要成僵尸了。”
“僵尸？”远处看着他们交谈的派蒙贴着荧，“是七七那样的吗？”
荧：“应该不一样，你看叶先生表情都变了，僵尸好像还有另一种说法。”
荧忆起曾经在璃月翻过的志怪小说。
僵尸特指人死后因为其身死不瞑目，尸体阴气过重而怨气聚喉转变为的鬼怪，毫无人性，丧失理智，双手向前横着伸直展开，且用双腿不停跳跃，从而移动的行尸走肉，除了头部和四肢，身子其他部位难以运动；会以咬人吸血传染尸毒，被咬者若不在尸变之前救治，就会彻底变成僵尸无法恢复。*
跟她们认识的七七不同，叶青莲口中的僵尸应该是没有神志的嗜血尸鬼，按照书中记述这种东西初期不难对付，可是一但传播开来就会对这座城池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告诉我，你们真去找木匠拿了阴沉木吗？”叶青莲盯着最前方的持灯人。
那个男子没有说话，明明之前看见常人难以理解的诡异都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可现在却浑身抖动起来，对方缓缓抬起头，脸上老泪纵横。
“我有三个儿子，两个结伴上了战场最后都死了，接到死讯的那一天，我点了两盏浮魂灯可却没有一盏升起来，而前不久我最后一个儿子上山采药被大虫吃了。”
“我知道，”青年平静的直视着对方眼睛，重复道，“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在明知道这户人家做了不义之事后还跟过来‘看热闹’。
要知道在这个邪祟滋生的时代，他这种阴阳先生也是很忙的。
男子黑黝的脸上满是皱纹，泪水顺着纹路留下，他无视了近在咫尺的鬼魂咬牙说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
“所以你就骗了木匠的阴沉木去养尸？”
“先生说我可以见到我的儿子，”男子像是魔怔了一般，声音越来越大，“我可以见到我的儿子！”
灯笼中的烛火跳动着，男子扭动脖子死死的盯着灯笼然后抬头，猛得将灯笼掷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惨绿的火焰燃起，后方的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居然如同纸人一般燃烧起来，身侧的鬼魂露出贪婪的神色挣脱了束缚飞到燃烧的人身边大口吸吮起来，而男子面露狠色，趁着这个慌乱的时刻蒙头向树林中冲去。
叶青莲按住慌忙跑动试图熄灭火焰的人，却没有急着灭火，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片刻后自言自语道：“……纸人。”
就像画龙不点睛一样，扎纸匠也有规矩，他们通常都不会给纸人点上眼睛，避免纸人因为阴气的侵蚀生出邪祟，这些纸人太过真实传神在封入阴气后更是可以以假乱真，以至于他第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
看来是性情偏激古怪反其道而行成为了邪术师的家伙找上门了。
也不知道对方来这边寻求什么东西。
叶青莲叹了一口气：“果然我就不适合当阴阳先生，这种基本的东西都看不透，法术什么的、咒语什么的、法器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果然很难操纵。”
与被眼前峰回路转一幕给弄晕的派蒙不同，荧相当迅速的反应过来，好身手的少女顺着下坡路侧滑冲了过去一脚把人绊倒，然后拽着衣领提了起来抬头看向没有其他动作的叶青莲。
青年似乎从少女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配合的夸赞道：“真是好身手，不愧是敢在各地旅行的外乡人。”
“谁要你夸奖了！”看着一动不动的鬼魂，派蒙的胆子大了起来，小漂浮物飞起凑到叶青莲的面前，“你怎么都不动一下，他都快跑了。”
“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前辈还在林子里呢，”他放下现出原形的纸人看向森林深处，“能驱鬼的赶尸匠可是很厉害的，用不着我这种三脚猫出手。”
“哼。”
林中的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叶青莲也不在意，青年低下头看着男子。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自然规律，强求是没有好结果的。”
“……”
“清醒一点吧，若是陷入不得圆满的魔怔中，你的人生就会变成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看着叶青莲将泪流满面的男子留下，原地转身告辞后，少女向前一步。
“叶先生，”荧询问，“在什么情况下你们才会做出消磨冤魂厉鬼怨念的选择呢？”
她想知道这个说着不必强求的叶青莲是怎么想的。
“什么？消磨冤魂厉鬼的怨念？谁这么倔？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派蒙瞪圆了眼睛：“为什么说倔？”
“因为做这种事情费事费力不讨好，很难办到的。你把白布染色很简单，可要把染上色彩的布重新变回白色就麻烦多了。更何况消磨怨念的时候还得小心被它们反噬、被怨念侵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打散更方便一些。”
“……”
叶青莲直白的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
荧沉默一瞬，而后问道：“为什么？”
“我想去看看提瓦特的月夜花鸟、风华万物，根本不可能愿意浪费时间精力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雅致与散漫并存的青年问道：“诶，说了这么多，快告诉我是谁打算做这种事情。”
“集天地于心魂，藐风华之万物，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一个跟我不同的、可以无视道路上一切美好，一路苦行却心有长色山河的斗士吧，我想带壶酒去跟他交个朋友。”
这个人就是你啊，叶青莲。
那个无视了道路上所有美好，一头扎进旧梦却心有无边风月的人是你。
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已经数千年了。
你强求一个好结果已经数千年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提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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