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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千里之堤溃于蚁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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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温念瑾与李府尹、书记官和当地的守军侍卫长一同商讨了整修河道巩固河堤的方案，直到月落西山，温念瑾才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放他们回去。
李府尹慢走两步，见书记官和侍卫长走远了，又折回来。
“公子。”
“李大人还有事？”
李诚看了他一眼，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李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李诚扑通跪了下去，“公子虽拿出私库的钱填补民生，可若修河建坝，如今剩下的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啊。”
没钱就没法开工。
温念瑾站起来扶起李诚，“银子的事很快会解决，李大人不必担忧。”
“可如今要怎么开工？”李诚眉头紧皱。
“据本公子了解，月华城内富户不少，他们的银子可借来一用。凡是此时借银者，事后每十两银子返五钱。”
李诚眼睛一亮，“臣这就去办。”
“等等。”温念瑾拦下李诚，“本公子还有一个问题。”
“公子请讲。”
“李大人搭了草棚建了粥棚，灾后这些人便不必劳作了吗？”
李诚微微皱起眉头，不太明白温念瑾的意思。
“除妇女老幼外，除伤病者外，皆参与重修河道之事，每日供应饭食，按参工时间结算工钱，等工程结束，一同发放。”
“妇女负责羹食、缝补衣物，幼儿到城西学堂参学。月华城内不留无工而食之人。”
李诚深深一拜，“公子英明。”
一开始李府尹颁布了这个消息，月华城内的人纷纷看着态势，没人行动，李诚也不着急，只是当天中午关了粥棚。一时间群情激愤，他早料想到，让守军镇压了。不管怎么闹也是不劳作便没有饭吃，一下子人心惶惶。
有了第一个参加的人，便有了第二个。隔天月华城便恢复了秩序，日升而做日落而息。
城中的商户也都捐了银子，打着算盘等着将来的收益。
深夜月安回了温念瑾暂住的小院，来不及喝口水便去找了温念瑾。他还未睡，见月安回了，喜上眉梢。
“查得如何？”
月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
温念瑾打开扫了一眼，又看一眼月安，“这些都是你调查的？”
短短半月，月安能调查到如此详细的名单，实非他的水平。
月安不好意思的绕绕头，“我在半途遇到了席佚狐，是他帮我的。“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温念打开来看，几个重臣贪污的证据一一在册。
“狐狸，他还好吗？”一别这些年，竟是再也没有见过。
“他说他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他要继续走，带花娘看过这个世界每个角落。”月安想起见他时的样子，他清瘦了许多，样子也变了许多，乍一看几乎认不出来。
想起花姝旖不由得升起几分伤感。
他坐回去提笔写了一封陈情书，将贪污的情况和如今西南的情况一一写了进去，言辞凿凿，声声恳切。
他将证据和名单与陈情书一起封进信封，交给了月安。
“这三份信件，你快马送回京城交给父王，切记要秘密回去，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是。”
云初端了茶来，将茶杯放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公子为何也要瞒着九爷？”
温念瑾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如今叶相倒向了温梓潇，朝中盯着九哥的眼睛就又多了不知多少双，如今这件贪污案若让九哥经手，他不知道又要多了多少敌人。”
云初深吸一口气。
“九哥这些年已经很不容易，不宜再多这一桩事。”温念瑾手敲着桌子，微微眯起眼睛，“且瞧着，这场水灾不知要翻起多少风浪。”
恒公收到了温念瑾传回来的密信。他看完之后仅仅是让月安回去休息，并没有多说什么。之后几日朝中也是一派安然，恒公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要追究的意思。
几天来没有动静，也没见着户部再拨款下来，李诚有些坐不住了。
城中商户捐的银子除去日常吃食的开销，几乎都投进了河道重修的工程里。全城的男人几乎都投身到河道建设里。等城西的水慢慢退去，温念瑾又分出了一部分人，开始挨个重建被冲散的民宅。
银子越来越少，李诚这几天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温念瑾倒还有心情打趣他。
“李大人你这眉心都能夹着笔写字了。”
李诚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脸，微微笑了一下。
夜深人静，月华城陷入一片静谧之中，蝉鸣声变得格外响亮。温念瑾站在院子里，月华如水，初夏的晚风有几分清凉。他慢悠悠的踩着砖块走，看着锦缎的鞋面一下一下的伸出衣摆，又缩回去。
京城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也有些急了，如今河道和城建都在进行，银子如流水一般撒了出去，他的私库勉强撑着灾民的的生活，却也越来越紧张。
温慕凉也站在院子里，看向天上的圆月。
“不知念瑾在月华城怎么样了。”宁倾暖从身后走来，和他并肩而立。
温慕凉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抿起唇。
“西南的事并不好解决。”
见温慕凉皱起眉，宁倾暖才忽然意识到西南之事或许比她想的要更加难办。
“赈灾银子被贪污的事父王也不是现在才知道，可这些人，若动便伤及根本，若不动只怕蛀虫难除，愈发牢固。老十一股莽劲儿将证据呈给父王，只想到了眼下的局势，却不想朝纲之难甚过如今水灾泛滥的西南之地。”
“你怎么知道他呈了证据给父王？”
倾暖问出口才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穆侯十万密探，哪有他不知道的事。只是温念瑾既然没传信来穆侯府，只怕有别的思量。
“老十没来告诉我，应该是还想着叶相的事，这份贪污名单里只怕是少不了一些大人物。”温慕凉的语气一如与她午后小憩时哄她的慵懒，可这分明是件大事！
宁倾暖拢起眉头，“那你可想好要怎么办了？”
西南那么多人等着银子生计，这帮杂碎怎么连这救命的银子都往自己口袋里拢。
温慕凉摇摇头，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攥紧。这件事好办只要拿出银子，这件事也不好办这银子国库不出又该谁来拿？
宁倾暖彻夜未眠。
第二日晨起，温慕凉见她眼下一片青黛，不由得恼怒。她却眯起眼睛笑了。
“阿凉，我想到办法了。”
这笔银子不能从国库出，自然是要让那些人吃进去了再吐出来。
宁倾暖一早差人将请帖都到京城各府，上到丞相府，下到皇商乐家，一个没落。相邀的理由很简单，游园。
穆侯府一向是京城禁地，府中没有女眷便不曾举办小宴，穆侯不惜喧闹莫说各家女眷，便是朝臣也少有能到穆侯府的。
早闻穆侯府的后花园有片极好的荷塘，如今宁倾暖敞开大门相邀，夫人小姐便都来一赏，至于各自怀了什么心思，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游园定在第二日辰时，卯时未尽穆侯府门前便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如同闹市。青漪在门口指挥着小厮和丫鬟领着各府的夫人小姐进门，管家在后厨盯着午宴的饭食。
宁倾暖还在暖阁里打着扇子，青涟听着喧闹不绝于耳，急道：“主子，咱们还不出去？”
宁倾暖停了扇子，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青涟眼疾手快的拿过她的扇子轻轻地摆起来。
“不急，回廊备了茶水和点心，青漪回过去招待。我们不急。”
青涟一时摸不透她的想法便安静地替她打扇子。一时间屋内安静的愈发突显窗外的知了声，好生聒噪。
“回来我让他们把这知了打了，这般聒噪吵着主子和侯爷休息。”
青涟说的气愤，宁倾暖却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她想起几天前的夜里，温慕凉轻轻的拥着她，两个人听着窗外的知了声，他忽然说，阿暖变得安静了。
那时候她笑骂道你是想说我聒噪吗？
他只是沉默了一下说他爱这种聒噪。
她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自从在草原失去那个孩子，她闲暇时总会想起，便愈发安静起来。只是这件事，他不该知道。
门外奴才敲门进来，行礼后道：“夫人，辰时一刻了。”
宁倾暖挑眼看了一眼窗外，问道：“园子里那些人呢？”
“不耐热气，夫人小姐们赏了一会儿花便都坐到水阁了。”
“嗯。你吩咐人去冰窖搬几块冰到水阁发些凉气。”
奴才应了声去了。
倾暖笑了一下，“我们也走吧。”
她晚来这些时候便知道这些娇生惯养的夫人小姐们要受不了了。
“倾暖告罪。”未见着人便听她半嗔半责一句告罪，众人的目光向门外看去。宁倾暖款款而来仅着素衣，头簪一支玉钗。
“侯爷为西南水患的事忙得不可开交，连带着我也焦头烂额，净顾着为侯爷分忧，险些耽误了这游园之乐。”
她走近来，嘴上解释着，步子朝宁夫人走过去，到她面前福了一礼，“母亲安好。”
宁夫人扶起她握着她的手，“自然是水患之事重要，我们在这儿赏花畅聊，也尽兴。”
叶夫人看了他们母女一眼，“水患之事是国事。自古后宫女子不可干政，穆侯夫人可别逾矩才好。”
众人脸色皆是一凛，宁倾暖神色淡淡的看向她，“国家大事倾暖自然不敢妄议。”
叶夫人冷哼一声。宁倾暖微微一笑，“为向诸位致歉，倾暖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
青涟将手上的盒子打开，一块通透的玉石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龙田青玉，侯爷曾说全天下也找不到一块这样好有这么大的一块龙田青玉了。”
“只此一份，夫人要我们分了吗？”
宁倾暖一笑，“自然能拥有这块玉的只有一个人。”
众人惊疑。叶兰溪冷笑一声，“感情你说致歉都是骗人的。”
宁倾暖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反驳她。
“今日我的这份礼物只有一个人能拿走，很简单，诸位夫人小姐身上的玉环金钗皆是价值不菲且华美无双。我们玩一个游戏，每个人送上来一件首饰，拍价高者得，今日花的银子最多的人，便能拿走这块价值连城的青玉。”
叶夫人皱起眉便要走。门外的奴才早一步关了门。
“穆侯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强买强卖吗？”叶夫人横眉怒目，宁倾暖却笑的温柔体面。
“这里人多口杂，夫人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她扫向窃窃私语的众人，“花银子买首饰最后还可能得到一块价值连城的青玉，你们不亏不是吗？”
“夫人可是分文不取？”符家小姐开口问道。
宁倾暖，“自然，诸位的丈夫、兄弟、子侄皆有在朝为官者，今日所得的所有银子都将以他们的名义捐给西南百姓，明日我将整理一份名单请侯爷帮我呈给父王，也算诸位尽了绵薄之力了。”
提到在朝为官者的名声，他们都安静下来。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宁倾暖，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叶夫人心里依然怒极，却知此次是败在了这个小丫头手里，青玉什么的可以不在乎，可是呈到王上面前的名声却不能不要。
每个人都交上了首饰和底价。这场拍卖混在宴中进行。直到午时末众人才离开。
青涟笑开了怀。
“哈哈哈哈哈主子这招真妙，他们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要把钱拿出来，也还什么都不敢向外说。”
宁倾暖笑了一下，只还仅仅是第一步。
“管家，派人拿着这些按了手印的欠条去府上要银子。”
“奴才这就去办。”
“青漪整理一份名单出来。”
“是。”
“青涟你西市的茶肆找个生面孔把我那块青玉拿回来。”
“是。”青涟掩着笑去了。
“暖姐姐，你为何要拿回那块玉？”宁霜不解，冒着这样的风险值得吗？她印象中宁倾暖不是看重这样身外之物的人。
“因为只有丢了这块玉，叶家才能拿出更多的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