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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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由无垠的碧色晴空射出，穿过建筑的空隙，轻轻泻在道路上。街头艺人拨弄着电吉他，即兴弹唱西班牙民歌，使音波在轻清的空气中荡漾。
芳妮摘下闷热的棒球帽，朝天伸了个懒腰，像只兔子一样在路上一蹦一跳，反复旋舞、降落，随口哼着旋律，沿繁华的格兰大道走街串巷，偶尔于沿途两侧的欧式古迹，喷泉雕塑，艺术殿堂前停留半刻，然后又继续前进。
她的钱包鼓鼓囊囊，可以做任何事，一时却想不出要做什么。忽而念及克里斯蒂亚诺刚刚忧心忡忡，甚至今天与教练起了冲突，她心头一紧，唯恐自己果真成了他的祸害，便靠在熊与杨梅树的雕塑边，拿出手机刷微博。
一登录账号，她的消息提醒又爆炸了。
#C罗试衣间三小时#占据热搜排行榜第一，毫不意外。
“球迷有目共睹，C罗对从天而降的中国表妹龙芳妮情有独钟，认识她之后，立刻走出失恋，把曾与他相恋五年的俄罗斯美女伊莲娜抛诸脑后，和这位十八岁大学生同居，千里迢迢见家长，乔装陪读，街头恩爱，在公开场合面带幸福地表白，而龙芳妮本身也迷恋C罗多年，如今迷妹梦想成真，对自己的恋人也同样痴迷不已，两人关系自然如胶似漆，乃至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便在拉斯维加斯闪婚，跨国恋修成正果，惊爆大众。不过，他们却仍能继续让早已吃撑了狗粮的球迷瞠目结舌。
昨日西班牙当地时间下午，C罗被拍到在马德里一家范思哲购物，使大量行人围堵在了店外，而随后不久，上个月刚刚与他完婚的娇妻也进入了店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露脸。据悉，这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一前一后进了试衣间，难以自持，你侬我侬，之后足足三个小时都不舍得走出来，中途还不时发出令人脸红的呻-吟和粗喘，上演了一幕劲爆的激情场面。
‘起先他们或许试着保持低调，但进入状态以后，他们显然非常投入，非常享受，你完全能听得出来。’店员描述称，‘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罗纳尔多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妻子态度很大方，还一直在微笑，一点都不像人们印象中那么害羞。’
向来血气方刚，风流不羁的葡萄牙天王如此大胆倒是不足为奇，想不到出生在保守内敛的中国家庭，看似清纯可人的表妹却也如此豪放，不得不说是人不可貌相。
八卦之后，还是让我们留些私人空间给这对新婚燕尔，祝福C罗与表妹百年好合吧。只不过，不知道本赛季皇马换帅后，葡萄牙天王情场得意的同时，能否也在球场上一扫颓势，交出让球迷们满意的答卷呢？”
不知怎的，她起先忍不住看笑了，最后则皱了皱眉，不放心地观望评论风向。
“这碗狗粮有点太辣了咳咳咳咳”
“又来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秀恩爱”
“@我老婆是个傻逼 @我老公是个傻吊 帅哥美女，新婚燕尔，鸾凤和鸣，礼花庆祝”
“不奇怪，表妹本来就是外表清新剖开黄色的人设，这是言行合一”
“清纯可人的女大学生？小编确定？每天正面上C罗一次，五子登科后一夜七次的那种吗23333333”
“噗，三小时亮了，我罗威武，我罗牛逼！”
“三小时……[惊恐.jpg]总裁场上场下都那么强大”
“表妹真是太性-福了，匿了”
“默默恰柠檬，嫉妒使我丑陋”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大清早给我这种丧心病狂的暴击，酸了”
“想立刻魂穿表妹，体验帅罗雄风的赞我”
“魂穿不了表妹，让我魂穿店员现场听我罗娇喘也好啊”
“鸡笼警告.jpg”
“阿罗英俊漂亮，表妹甜美娇俏，两个我都可以，不知道该羡慕谁”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
“狂汗，我只想知道表妹还好吗？腰没断吗？她那么小一只，罗总那身板，怕不是三分钟就弄晕了”
“想多了，你看事后羞涩的是戴花，大方的是表妹，就知道她是攻，戴花是受”
“傻吊傻逼夫妇是我磕过最腻歪的一对CP”
“鸡笼里的我感慨一下：太可怕了，昨天啪完，今天全世界都知道了，两位以后还是克制点，注意隐私吧”
“我实在不喜欢表妹，一开始还觉得这么个花痴小迷妹和罗总在一起挺好的，但现在越看越烦了，真过火了”
“+1 认识她之后，C罗今年是什么屎一样的状态，就只记得他恋爱结婚啪啪啪那些事儿了”
“足坛最佳防守球员出现了。真搞不懂C罗为啥这么喜欢她，简直神魂颠倒的，长得又没前任好看”
“表妹还没前任好看？又甜又靓白白嫩嫩，身材又火辣，比好多模特演员都美，性格还那么可爱，全方位吊打香肠嘴”
“这姑娘长相纯，身材欲，人前清新羞涩，人后热情火辣，简直神仙老婆啊，换了我也神魂颠倒”
“表妹性格是真吸引人，本来以为是内向挂，结果其实是古灵精怪小妖精，不但对罗痴汉，还会用幼儿园手段作弄记者hhhhhhhh”
“呃，就我一个人在她微博掉马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太正常吗？我要是C罗，遇到这种痴女，汗毛都得竖起来”
“说得有人会对你痴女似的，也不照照镜子。你又不是C罗，他自己喜欢得要命”
“讲道理，这事完全看脸”
“痴女怎么了，说明罗总魅力大。妹纸单纯真心有什么不好，和罗总恩爱甜蜜，比妖艳贱货野模强多了”
“小小年纪就如狼似虎坐地吸土，堪比NBA卡戴珊家族，为字母罗点蜡”
“你骡一如既往的不要碧莲，下次干脆直播交-配满足骡粪吧”
“说好的自律呢？看样子快废掉了，终于步大小罗后尘，永远比不上梅西”
“上赛季进了66球叫快废掉了？脑子没进水？梅狗滚！”
“还是伊哥大方得体，势均力敌的爱情也般配多了，可惜C罗不珍惜”
刷过几百条后，她吁了口气，放松不少。
他的反应让她还以为事情有多严重呢，结果是吓她。C·罗纳尔多在大众眼中本就是绯闻缠身的花花公子，添一笔并不背德的风骚事迹并不至于损害形象，大部分人无非调侃的态度，或者感叹他与妻子亲昵的关系，而女球迷羡慕嫉妒的反应尤其让她愉快——啊哈，这种人间极乐是她独享的福利。
接着，她又刷了刷INS和推特，墙外情形和墙内差不了多少，西方网民的态度还更开放些，不那么大惊小怪似的。他们对克里斯蒂亚诺态度较为宽容，倒是对她的恶意大上了许多——那些高贵的种族主义者从未消失，在戾气偏重的球迷群体中尤其突出，这会儿更是雨后春笋般冒出水面，纷纷对罗纳尔多娶了这么一名乳臭未干的亚裔女性表示不解，不乏针对中国人的歧视性言论和恶意配图。她看了虽然光火，不过这也总比老公挨喷要好。
最大的问题果然还是在于，今年是他的职业生涯低谷。
球队荣誉颗粒无收，哪怕拿到了金靴奖，他的表现也远不足以迎合球迷对CR7的超高期待，他的状态仍受到广泛的质疑，这种情况下，他的私生活更易受百般挑剔指责，这种抢眼的娱乐新闻也实在败坏印象，还给了那些一向嘴贱的疯子借题发挥的余地——微博尤其恶臭。虽然克里斯蒂亚诺自信张扬的个性一向易使无能者仇视，但也不知是否与东方人对内敛谦逊的推崇有关，国内从官方到民间对他都总是更不友好。
刚刚瞥见的某些恶言恶语令她越想越气，结果，她又回到微博，并点入了几个喷子主页，彻底被激怒，马上注册了马甲，下场对骂，喷毒如泄洪，同时善用举报，中途又嫌太浪费时间，眼睛一转，想了另一个办法。
记仇的芳妮暗暗列好长串黑名单，然后快速联系上了微博官方，先以一点人民币表达诚意，说她未来想让超巨老公通过微博平台与中国粉丝多多交流，开直播互动，亲自打理账户等，而她自己作为中国人，作为目前国内最有名，人气最高的球星太太，以后也会活跃起来，给球迷多发福利——前提是，微博环境净化。结果，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而且效率极高。仅几分钟后，数个知名罗黑账号被封，曾对C罗口出恶言的用户大量炸号，同时，这位管理人员向她保证，以后会尽量让微博球迷圈和谐清净，让C罗充分感受东方人民的友好。
“犯我男人者，虽远必诛。”她嘀咕说。
解了气之后，她打开手机摄像模式，在灯柱旁对镜头比了个剪刀手，然后将自拍照上传到原本死寂沉沉的微博主页，瞬间涨粉无数。
接着，她收起手机，继续漫步街头，火气渐渐消了下去，恢复平静。
那最大的问题最后肯定也不会是问题——克里斯蒂亚诺最擅长以实力粉碎质疑，正如他刚刚保证的一般，他的私生活如何最终无人可以指摘，反正这个赛季他肯定会大爆发，高调证明自己即使年过三十也依然是世界第一。
想到这，她兴奋地笑了，已然预见到了他大杀三方，威风八面的帅气模样，心花怒放，如痴如醉，真想马上去扑倒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走回头路的冲动。
途中见到克里斯蒂亚诺的巨幅耐克广告，她张开手臂，对天歌吟。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有行人对她神神叨叨的夸张行为予以侧目，她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又继续念诵哼唱。她的感情单纯而强大，毫无拘束节制，因而她赤-裸裸地，古古怪怪地活着，笑着，两眼闪烁晶莹，笑容烂漫快乐，一派天真率性，甚至是神经质的样子。
途经一家果蔬店，她买了一盒甜甜的草莓，走在路上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念诗的节奏也更欢快了。
“初见你时你给我你的心，里面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再见你时你给我你的话，说不出的是炽热的火夏。”
“噢，克里斯蒂亚诺哟，我眼中的唯一星光，我的生命-之光，我欲-望的生命，我心唯一思慕的至善至美的化身，我欢乐的天堂。”
“我生，我爱，我求都只是为你。我自己的言辞全用来写你的美貌。”
太阳门广场周围的长椅上坐满休闲的游客，还有几个小孩儿绕着熊与杨梅树的青铜雕像嬉戏打闹。她往王宫方向继续漫步，吃着草莓，这儿弯一下腰，那儿弯一下腰，一手不时向下伸着，追逐戏弄面前扑拍翅膀的小麻雀。
走过另一个街口，瞥见路边有个风霜仆仆，衣衫破烂的流浪汉，头发花白，形容憔悴，她顿生恻隐之心，便上前两步，将剩下的一大盒草莓都交给了对方。
老流浪汉连连向她道谢。她本想再拿点钱出来，结果他却马上抱着草莓向前跑了几步，诚惶诚恐地将一盒草莓与另外四个高大凶悍，虎视眈眈的流浪汉分享，好像生怕坏了规矩会挨打。
分光了草莓，那四个凶神恶煞的暴躁汉子拍拍年迈的同伴的肩膀，又把目标转向了过路人，集体拦在了一个年轻人面前，无声地要求救济施舍。年轻人心里未必情愿，然而，或许这几个古惑仔似的流浪汉看上去实在不好惹，他还是乖乖掏了五欧元。
她暗想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总有人掉在社会的泥坑里永世不得翻身，在无人理会的黑暗之中发臭，无论卑微求存还是挣扎撕斗，终归是暗无天日。
感慨完人间百态，正迟疑着自己该做些什么，芳妮忽然察觉到了跟踪，猛然回过了头。
果然，不远处有一名狗仔队举着单方相机对着她，嚣张到连隐藏的打算都没有。噢，神圣的狗屎。这家伙到底跟了她多久？
眼见她看了过来，那记者不慌不忙，还调整了一下焦距，直接连按快门。
悠然自得的心境遭到了破坏，她大为扫兴，握了握拳，强压下暴躁，径直走到对方面前，开门见山。
“别再跟着我了。”她警告地伸手一指，“我脾气可不好。”
那记者略显诧异，却是理直气壮，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罗纳尔多太太，这是我的工作。”他说，“你该了解到，成为名人是有代价的。”
她面色一沉：“惹火我也是有代价的。”
记者不以为意，笑得很欠揍：“我不怕臭鼬，也没有小丑恐惧症。而罗纳尔多太太对流浪汉群体的热情关怀，全世界都会很乐意看到的。”
她愣了愣，突然醒悟到他指的不是那个老流浪汉，而是克里斯蒂亚诺——这傻缺从她下出租车起就跟着她，然后一拍到她和街边一个邋遢大胡子亲热的画面，就兴奋得找不着北，不加分辨，不假思索便以为找到大新闻了么？
她古怪地笑了，说：“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见好就收。”
记者先生完全不当回事：“我得有职业素养——你想打我的话，可以试试看。”
芳妮猛然眯起眼睛——这个人眼拙认不出乔装的克里斯蒂亚诺，但她记得他是谁。
这名记者来自葡萄牙晨邮报，总是在节目里曝光克里斯蒂亚诺和他家人的隐私，惹得他深恶痛绝，咬牙切齿。她在哄老公的时候还曾义正言辞地向他保证，如果让她见了这家伙，一定让他满地找牙。
“噢，是你，我丈夫说你像条鼻涕虫一样讨厌。”
对方嗤之以鼻：“罗纳尔多是葡萄牙的骄傲，当然有资格这么说——不过现在可不见得了，谁让他已经老了呢？”
她倏然暴怒：“滚你妈的，他现在还在巅峰呢！”
记者只是冷哼：“他今年的下滑有目共睹，在俱乐部尚且如此，在国家队只怕更难看了——更别说他现在还爱上了一个性瘾者，进一步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末期。他快成为葡萄牙的耻辱了。”
听到这，她咧开嘴，青筋暴起，几乎直接出手拳打脚踢，打烂他的嘴，替克里斯蒂亚诺报仇出气，然而最后一秒，念及暴揍记者上头条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她又强忍住了这股冲动，咬牙切齿。
与此同时，她余光无意间了瞥见了那几个流浪汉，他们视线正向着这边，似是好奇，又似想讨钱。
她忽然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从皮夹子里取出了两张500面值的欧元举高，在那狗仔面前举高，用力晃了晃：“够了吧？还我自由。”
记者看了眼钞票，说：“舌吻的照片可远远不止值那么多。”
“我不打算交换那个照片。”她好笑地说，“我只想要你从现在开始消失，还我清净——除非你能拍到我爱上了一只公牛，否则你再跟着我，也得不到更多了。”
记者一言不发，默默拿下了那两张钞票，看似是妥协了。
然而，芳妮转身离去时，他竟又举起相机，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她停在十字路口，故作愤怒：“你这是怎么回事？”
记者又按了一下快门，淡定地回答：“职业病——我不能错过任何新闻。万一我真的能拍到一只公牛呢？”
很好，她没看错狗仔的品性。
转了转眼睛，不再与之纠缠，芳妮深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走向了刚刚收了她一盒草莓的老伯和那几名匪气十足的流浪汉——不慌。她连拳王都不怕。
没等他们讨钱，她便直接掏出了钱包里的大钞，大方地分给每人各两张200欧元纸币，态度真挚。
“我希望能帮点忙。”
几人只怕是整个流浪生涯都没见过那么多钱，面面相觑，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没等他们说话，她又以诚恳的表情补充道：“我知道这不算多，我本来想再多凑1000给你们的，不过刚才——唉，算了。我打算加入流浪者公益组织，尽量让需要帮助的人能抓住一点希望。一辈子还很长，你们千万不要放弃。”
面对一个娇小可爱的亚裔甜美少女，几人第一眼便对她产生了天然的好感，随即又见她慷慨地雪中送炭，温柔亲切，更是像看到特蕾莎修女一般感动。
其中一个满面虬髯的流浪汉似乎是他们之间的领头，最先反应过来，竟是热泪盈眶的样子。
“谢谢你，小姐。”那人抹了抹眼睛，“我们仅仅只是需要希望，可有些人却不明白——有一回，一个女人想要给我个汉堡，但她男朋友却拦住她，还说社会不该施舍懒人，如果我想吃饭，就要靠自己的劳动去换——我真是去他妈的。”
他的几个伙伴深有共鸣，也不禁长吁短叹，满脸悲哀。
芳妮霎时露出同情的目光，轻叹说：“有些活得更好的人会把幸福完全归结于自己的聪明和勤奋，以为任何处于人生谷底的都仅仅只是太懒惰，然而世界并不公平，命运更是残酷无情，蛮不讲理的，一旦它坚决想捅人屁股，再骄傲的人也会被打倒在地，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只要靠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很多时候是空话，面对别人的苦难，处境更好的人也该多一份理解。”
几位饱经风霜凄苦的流浪汉听到这，连连点头，近乎哽咽。“可有些人就是不能理解。”
芳妮拍了拍领头几人的肩膀，如此一来二去之下，他们越看她越是喜欢，简直想认她做妹妹了。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善良又可爱，世界可就美好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一秒，其中一人忽然把目光投向那名在她身后不停按快门的狗仔。
“那家伙是谁？为什么在拍照？”
她立刻满脸愤慨，说：“一个记者，我刚刚给了他钱，想让他别再拍照，但他还是坚持要报导发文章，说这些流浪汉破坏了社会公共秩序，有损市容市貌，让西班牙政府学习法国，挪威，丹麦，发布反乞讨法令，驱逐无家可归者——真见鬼，如果颁布这种法令，却不先保证所有公民能够维持基本生存需要，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我觉得政府可以从廉租房和市属企业中腾出些住房作为福利免费提供给长期无家可归者，他还——”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完。
那名记者这会儿正在检查刚拍完的照片，完全没感觉到危险的靠近。
……
几分钟后，记者先生凄惨地倒在地上，捂着肋部来回打滚，鼻青脸肿，眼镜碎裂，口中不断发出痛呼，又努力试图抢救散架的相机。
见此惨状，芳妮总算舒适，大发善心出手制止。“噢，够了，够了，别杀了他。”
为首的流浪汉不解气地又补了一脚，并搜出了他的皮夹子，掏出所有现金，然后从中拿出芳妮的那两张500欧元大钞，带着殷勤的笑容还给她。
“这是你的钱，可爱的小姐。”
她讶异地愣住，摆手笑道：“谢谢，不用了。我想，如果你们决心重新开始生活的话，这些至少够你们剪个头发，买几件新衣服。”
对方怔了怔，似乎很是动容，好一阵说不出话。
随后，他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攥着那些钱，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们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眨了眨眼，淡笑着回答：“芳妮·罗纳尔多——顺便一提，你们该感谢的是我丈夫，这是他的钱。”
下一秒，她把目光转向那个正试图爬起来的狗仔，蹲下身，一手拽着他的衣领，悄然贴到他耳边低语。
“以后你再敢骚扰克里斯蒂亚诺和他的家人，你会比今天更疼——还有，作为葡萄牙人，如果你不时时刻刻以他为傲，愿上帝打雷劈死你。”
她感觉到对方在瑟瑟发抖，轻蔑地一笑，从地上站起来，与几名流浪汉挥手告别。
已经逐渐日落西山了，克里斯蒂亚诺的电话还没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当丐帮帮主。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索菲亚王后艺术中心今天闭馆了，丽池公园人太多，汉堡王——炸鸡味道真香，不过她要是敢偷吃，又保不准被谁拍到上报，到时非得被老公骂死不可。
算了，还是去图书馆吧。
——
她穿梭过道，在文学，历史，哲学，科普分区各自停留一阵，选了纳博科夫的《微暗的火》，一部英译版古埃及亡灵书，一本叔本华论说文集，最后从大书架上抽出《基因编辑简史》，选好位置落座。她首先好奇地翻开了基因编辑科普。
孟德尔的豌豆实验。双螺旋。蛋白编程。有趣。
不知道控制头身比和身高的基因是什么呢？负责足球天赋和艺术直觉又是哪几条DNA？
正漫无边际地发散想象，研究她自己和克里斯蒂亚诺的基因要如何结合才能诞生最完美漂亮，文武双全的孩子，她忽然接到了丈夫的电话。
她惊喜地笑了：“是的，克里斯？你快好了吗？”
“不，我只是不放心你。”
她失望地垂下肩膀。“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他轻哼说，“你现在在哪儿？没惹麻烦吧？”
“我能惹什么麻烦？我在公共图书馆。”
“注意安全，你现在是个有名的小孩子。”他说，“算了，我先让努诺来看着你，然后我再接你一起走。”
她当即摆手：“没必要，我不用保镖保护。”
他换上了哄诱的语气：“让我安心点好吗，宝贝？”
“好吧。”她叹了口气。“你还要多久？”
“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出现吧。”
“好吧。”
他隔着电话亲了亲她：“再见，亲爱的。”
吁了口气，再次翻开书认真阅读。
过了一会儿，芳妮忽而皱了皱眉，留意到了领桌的两个年轻人的窃窃私语。
他们正在说她。
她翻了一页书，不动声色地朝对话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集中精神聆听。
“是她吗？”
“我不确定，中国人在我眼里都不差多。”
其中一人拿出手机，对着搜出的照片确认了一下，很快点头。“肯定是她。”
另一个穿了皇马球衣的青年人露出挑剔的眼光。“你觉得她漂亮吗？”
“真人看上去还不错。”
“唔，好吧，身材是不错，难怪罗纳尔多把弹药都浪费在她身上了。”
一听人说克里斯蒂亚诺是非，她双拳一握，差点立刻暴走。他们下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她听到了一句puta china。
芳妮忍住火气，在手机上按了两下，把它靠到水杯边，然后继续假装认真看书，仔细竖耳倾听。侮辱性的词汇不间断地出现。
“所有中国婊-子最好被杀光。”穿球衣的人不满地说了一句，“不过罗纳尔多也真是脑子坏了，我希望弗洛伦蒂诺能快点把他卖掉。他都已经三十岁了，应该换个年轻人替代他的位子。贝尔还不错，不过最好还是能买来内马尔。”
“这未免太无情了。”他的同伴说，“这六年，罗纳尔多为皇马贡献了很多。”
“但他毕竟已经老了，球队利益高于一切。”那青年坚持，“上个赛季皇马成绩那么差，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芳妮几乎立刻想把书扔在对方脸上，然而这时，一名清洁工开始在过道拖地，恰好挡了她的视线。
清洁工是个兼职的华裔大学生，一见了她，态度便格外亲切，还偷偷凑近，用中文对她说：“我超喜欢C罗的。”
于是她也回以一个微笑，正忍不住想和同胞多聊几句，下一秒又立即变脸，火冒三丈。
那两人的对话仍未停止。
“那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他进球并不少。”
“踢鱼腩的时候？没错。可除此之外，他简直就在梦游。他倒是拿到了金靴，不过真奇怪——每次他拿到金靴，皇马就要丢到冠军。”
“他的职业素养还是值得信任的，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算了吧。”刻薄的球迷挥了挥手，“本来我很佩服他的职业精神，可是现在，他连态度都有问题——他现在只专心每晚进中国球门。”
“嘿，小声点儿。”
“有什么必要？”他冷哼说，以为芳妮没有留意，竟还隔着清洁工冲她拉了拉眼角。“腿软的罗纳尔多该和她一起下地狱。”
她默默合上了书，开始蓄力。
这次不能假手于人了，她得亲自动手。
不一会儿，那名球迷的同伴离开了图书馆，而他也很快收起自己的教辅材料，从她身边经过，准备去还书。
而芳妮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猛然暴起，上前两步，顺手夺来清洁工的拖把，狠狠朝那混蛋身上抽了过去，打得他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你刚刚说什么？”她冷冷地问，“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
几个小时过去，到底还是有年轻人慧眼识珠，被克里斯蒂亚诺高超娴熟的球技吸引，还兴致勃勃地陪这位街头高手玩了会儿一对一防守——事后这个幸运儿肯定会向周围所有人吹嘘，自己和罗纳尔多踢过球。
最后，围观群众渐渐聚集起来，克里斯蒂亚诺拿起脚下的足球，留下自己的签名，将之赠送给一位小男孩，结束了实验。接着，他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逐一摘下假发，墨镜，胡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霎时群起沸腾，前呼后拥，而他则在举手机跟拍的人潮的包围下闲庭信步地穿过广场，回到了车上。
“我就知道马德里人会为我疯狂。”他满意地说，又拍了拍前座司机的肩膀。“先到公共图书馆去。”
汽车发动，克里斯蒂亚诺长舒了一口气。结束得比他预计得要快，估计这会儿他的保镖努诺才刚到图书馆呢。也不知道那粘人的疯丫头现在在做什么，等急了没有？
身边的里奇看着他，揶揄地笑道：“迫不及待地找老婆么？”
他翻了个白眼。“有什么问题？”
“怎么是图书馆，不是去试衣服？”
克里斯蒂亚诺脸上一红，往他肩膀上狠锤了一拳。“有完没完？”
里奇哈哈大笑，说：“照我看，你俩刚才卿卿我我那段也不必剪掉了——球迷会看得很开心的。”
克里斯蒂亚诺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怒斥道：“笑够了吗，白痴！”
他越是羞恼，好友笑得越是欢快，于是他只好气鼓鼓地扭头，选择不予理会。望着车窗外逐渐远去的人群，他暗生感慨，欣慰地想，虽然总有人恨他，批评他，给他找不痛快，但终归还是爱他，拥戴他的人更多。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克里斯蒂亚诺拿起手机，见到保镖的名字，微怔了怔，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努诺？”
“我的老板，你最好尽快赶过来。”保镖的声音很慌张。“可以吗？”
他心里咯噔一声。“发生什么了？芳妮怎么了吗？”
“呃，你老婆在图书馆和人打架——场面有点难看，警察也在赶过来。”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眼前一黑，仿佛血液都凝住了。
“什么？！”
里奇莫名其妙地看了过来。“怎么了？”
克里斯蒂亚诺揉了揉眉心，努力保持冷静，然而再一细品那句话的含义，头脑便嗡嗡作响。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干嘛，为什么不阻止？”
“我阻止了！但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如果我再慢一点，她可就不止是打破那个人的鼻子了。”
他怔了怔。“受伤的不是她？”
“当然，她生龙活虎，毫发无损。”
克里斯蒂亚诺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稍稍放松了些，然后眉头再度皱起。
“她到底为什么要和人打架？”
“好像是那个男人说了你的坏话——要皇马早点把你卖掉之类的。”
他愣住，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该发笑还是发火，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有气无力。
“果然是SB。”他发出老父亲的叹息，“好吧，拜托你看着她，我很快就过来。”
“没问题。”
挂断电话，克里斯蒂亚诺又是一叹，一转头便对上了里奇疑问的眼神。
“发生什么了，克里斯？”
他沉默良久，哀叹说：“豪尔赫可能又要骂我了。”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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